第2章 一號分身

  並不太明亮的白熾燈將雜亂的客廳照得有些昏暗，因為是一樓所以屋子裡光線不足。房間的地板和天花板都顯得有些老舊，畢竟是老小區了。


  李默白爬在金屬大盒子上，顯示器上是製作分身的設定界面。


  「男」和「女」兩個選項里，李默白果斷選擇了前者。然後是身高，體型，李默白只隨便點了幾下，他只想快點知道這個來自未來的機器造分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分身究竟又有什麼用。


  接著是外貌選項，上面顯示著「隨機非常丑、隨機很醜、隨機丑、隨機一般、隨機帥、隨機很帥、隨機非常帥、自設定」這八個選項，李默白點了一下「隨機帥」。


  在山上思考人生思考了一夜的李默白已經非常睏倦，強振作精神進行了一系列繁瑣的設定，最後屏幕上顯示著「製造一級品分身需5積分，是、否執行？」，在屏幕右上角顯示有一行小字：當前積分15。


  李默白選擇了「是」，點過確定之後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忽閃了幾下，然後機器里傳來一陣好似複印機列印的聲音。李默白爬在上面等著，因為一夜沒睡，他眼皮太沉重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中午的時候李默白才醒，機器屏幕上顯示著「分身製作已完成，請戴上神經連接頭盔，連接分身。」他打了個哈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裝著機器的木箱子里爬出來，然後戴上了那個配套的金屬頭盔。


  「叮咚，第一次連接分身可能有些不適，請做好心理準備，神經連接倒計時3……2……1！」


  好端端坐在輪椅上的李默白忽然全身抽搐起來，像羊癲瘋發作了一般，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大半身體被浸在液體里，空間的上面兩著幾個綠色的指示燈，他伸手去摸。


  嗤……氣壓泄氣的聲音響起，這個小空間的上壁被打開，李默白看見了一個有裂縫的天花板，他很熟悉，因為那是他家的天花板！他慢慢地撐起來，感覺身體麻麻的，有一點不停使喚的感覺。


  當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分身製造機里時，李默白有種見鬼的感覺，自己之前在機器里放著兩百多斤豬肉，為什麼現在自己會躺在裡面？


  借著白熾燈的光，李默白注意到自己不一樣的身體，健壯的、健康的兩條腿，他做夢都夢見自己被截斷的兩條腿回來了，他動了動，發現兩條腿真的是受自己控制，一臉不可思議，心情激動得難以名狀。那種沒有失去過寶貴東西而復得的人很難理解他此時的心情。


  「太好了，我的腿長回來了！」李默白激動地站起來大叫道，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剛才躺在一堆羊水一樣的漿里，忘記了他戴上頭盔之前還坐在輪椅里。


  歡快地蹦跳一番后李默白這才注意到他的輪椅上還坐著一個人，那個人兩個褲腿癟癟的，瘦瘦的，頭上帶著一個銀色頭盔，只露出了口鼻。那不正是自己嗎？


  李默白心頭震驚，他第一次以這種視角看到真實的自己，這種感覺奇怪且奇妙。看到自己那麼消瘦，他心頭泛起一陣自憐。


  「這個身體不是我的！」剎那間李默白立即明白一些事，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身體，健壯，結實，跟他原來的一點也不一樣，小弟弟也有很大的不同。


  李默白走到浴室，對著鏡子里那個陌生的帥小伙沉默良久，怪道「太好了，我的精神可以進入分身，這就跟角色扮演遊戲一樣，真實的遊戲，哈哈哈哈，太爽啦！」


  自從十五歲出車禍時起李默白就再也沒有享受過擁有雙腿的便利，這一刻他只想走路，跑步，蹦跳。他歡快地笑著，衝出屋子，在熟悉的小區里奔跑，跳躍。


  和煦的陽光，清爽的風在他身上掠過，耳畔呼呼響，雙腿運動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妙，就連腳板被硬石子埂到的痛感也是那麼的幸福……


  小區樓下一個帶著孩子的婦女看見李默白的一號分身後，下巴險些掉在地上，趕緊抱著孩子逃跑似的跑進樓梯。


  一個騎著電瓶車的男子看見李默白的一號分身後視線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最後一頭衝進了綠化草叢裡。


  「啊……流氓啊……」一個少女在見到他后驚叫著捂住了雙眼。


  這一連串的奇怪現象讓李默白感到奇怪，他低頭一看，這才後知後覺，他一時高興衝出來測試分身的運動能力，結果全身是一絲不掛的！裸奔！

  「妹子，想看就看，就算哥今天便宜了你，這個身體的身材還是不錯的嘛，你看有六塊腹肌！」李默白大大咧咧地，好不害臊地道，心想反正這不是自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就當在打網路遊戲。


  「噢嘞……噢嘞噢嘞噢嘞噢嘞……噢嘞噢嘞……噢嘞噢嘞……」李默白繼續歡呼著，裸著奔跑在燦爛的陽光下。


  聽說小區有人發瘋了，看熱鬧的居民越來越多，不過大多都躲在陽台上。


  「這人癲了吧？」


  「一看就知道精神病發作了！」


  「唉，這麼年輕一個小夥子太可憐了，他爸媽不管嗎？」


  人們從最初害怕，到後來的看熱鬧，最後是有些同情李默白的這個分身。


  跑得累了李默白抬頭看看天，他喘著粗氣，一切的感覺都是那麼的真切，他能感覺到太陽曬在皮膚上的暖感和風吹身體的涼感，身體的觸覺彷彿那就是他自己的身體一般。他也能聞到有人炒菜的香味，和空氣中淡淡的花香。眼前的一切也都是那麼的真實，只是他在抬眼時發現在他視野的最上方頂端有「1號分身視角」幾個小字。


  李默白在心裡想「這是我在體驗分身的一切感官，那我應該怎麼停止連接回到我自己真身呢？」他只是那麼一想，系統便有聲音提示「叮鈴，是否斷開分身連接？」


  他在心裡回復了一個「是」，下一刻只覺渾身觸電了一般，眼前一黑，他感覺到自己坐在椅子上，腦袋上戴著一個東西。取下頭盔，他的精神又回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自己身上。此時他感覺頭暈暈的，噁心反胃想吐，又聞到機器里傳出來的腥臭，不禁乾嘔了一陣，好一會兒才推動輪椅出門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輪椅駛出小樓，李默白便立即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和剛才的一樣，他向人群多的地方推動輪椅，只見幾個小區保安用被單裹住了他之前在鏡子里見到的那個陌生帥小伙的身體，然後把它抬進了保安室，另外有人在撥打急救電話。


  「糟了，我只顧自己，忘記了我的分身了，我的精神剛才回到自己的身體，分身就暈倒了。不行，不能讓他們把我的分身弄到醫院去了，那可是花了我三千大洋啊！」想到這裡李默白打道回府，再一次帶上頭盔，連接分身。


  李默白一號分身再次睜開眼睛，只見一群人正圍著自己，大眼小眼，老臉嫩臉，一眼看去全是人臉。


  一個中年保安問「小夥子，你怎麼樣了？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打電話給精神病院了！」


  噼啊……李默白感覺自己被雷擊了，精神病院！不擔心才怪，進了精神病院，有幾個能出來的「我，我怎麼會在這裡，我這是怎麼了？」


  那保安道「你剛才發瘋了，在小區里裸奔呢。」


  李一號故作驚訝地道「啊……怎麼會這樣，我得回去穿了衣服，讓我媽給我吃藥。」說罷扯著被單要走。


  保安將他攔住道「你不能走，你現在精神不正常，你家住幾棟幾單元幾樓？我們去叫。」


  李默白哪裡有家人可以叫來，他爸媽不住這小區，再說他爸媽也不認識他這個一號分身。「你別管我，我自己知道，別跟著我」李默白一面走一面道。


  「怎麼能不管你，你衣服都不穿亂跑，嚴重影響我們小區的形象，保不准你會做出什麼危害居民的事，必須看著你，哎，你慢點，不準跑哈。」那保安義正言辭地道，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不就裸奔一下嗎？這可是造福女同胞的好事，怎麼能這麼對我？李默白心中叫苦，不過感覺分身的頭腦十分清晰，周圍事物的細節盡在眼中。在他的左手路邊停著一輛電瓶車，車鑰匙沒拔。


  李一號往右邊一望，驚呼一聲「媽！」眾人均向右邊看去，當他們發現被騙后回過頭來，李默白已經騎上那輛電瓶車開跑了。


  「攔住他，快追！」那保安大吼道。


  「打那臭小子，居然還騙人！」有人喊道。


  「攔他！」眾人一齊發喊，但李一號騎車飛快，前面的人怕他，都不敢攔，裹在李一號身上的被單很快被風吹掉，這下李一號便只能裸騎。後面有人騎著自行車或者電瓶車一面喊一面追。


  李默白只覺腦袋非常好使，不知哪裡來的主意就知道要往小巷子裡面鑽，拐過幾下后已經將小區里追出來的人甩掉。裸騎在大街上，回頭率百分之百，路人們或驚恐或驚訝，李默白覺得嚇哭小女孩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繼續的好。


  耐克專賣店裡忽然跑進來一個一絲不掛的男子，銷售員和顧客都嚇傻了，靠牆貼著大氣不敢出。


  李一號迅速找了一條運動長褲和運動衫穿上，然後出來騎上電瓶車，飛快地駛離。


  「喂！你還沒有給錢，搶東西啊，搶劫啦，那個騎電瓶車的搶劫啊……」


  之後李默白控制分身吃了一頓霸王餐，飯店老闆對他窮追不捨，追了三條街還是不肯罷休，胖子老闆在後面嚷著「臭小子，敢吃霸王餐，老子抓著不打死你！」


  「追得上你就來，追上了看你打不打的過我！」李一號悠哉自在地騎著車笑哈哈道「你這麼胖，吃了消費者不少油水，請我吃頓飯有什麼了不起，實在不行，以後有錢了還你就是！」


  「老子已經報警了，再不老實，抓你龜兒子去坐牢！」老闆騎著一輛快被壓趴的小電瓶車警告道。


  這時候李一號注意到一棟熟悉的寫字樓，那是他一天前還在上班的寫字樓，於是他撇下車，逃進了寫字樓，胖子老闆停下車，慢悠悠地，蹣跚地追進去，但他的速度和李一號的速度相比，簡直是龜兔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