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朦朧月色
「你多大了？」葉羽放下了手中的空水瓶。
醜八怪把瓶子撿了起來，塞進了身後的袋子里，擺了擺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多大。
「還……有水么？」葉羽躊躇了一陣，開口問道。
醜八怪點了點頭，解開門上的繩子走出了衛生間，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了一陣陣喝罵聲。
「醜八怪，把水放下，自己到外面再弄去。這是我的水。」
「啊……吧。」
「給裡面的人喝？他的死活關我什麼事？那是你撿回來的，把我的水放下！」
「你找打是吧？」
葉羽扶著牆走出衛生間時，剛好看到醜八怪被推倒在地上，她手中還緊緊的攥著半瓶礦泉水。
「她名字叫醜八怪？」葉羽扶著門框問道。
「哇，老公，他低下那個黑漆漆的東西，不會是.……好大啊！」波浪發女人看著身上覆著一層黑灰的葉羽驚嘆道。
「看什麼看？滾屋裡去！」中年人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峻的挑戰，沖著女人大聲怒道。
「她名字叫醜八怪？」葉羽的眸子有些冷。
中年男人拎起了客廳中的棒球棍，指著葉羽喝道：「滾衛生間去，再說話我特么抽你啊！」
「她名字叫醜八怪？」葉羽再次問道，聲音有些沉悶。
「你……」中年人舉著棒球棍砸向了葉羽。
「啊……吧。」醜八怪忽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懶腰抱住了中年人。
一聲悶響，棒球棍砸在了醜八怪的腿上：「你個撿破爛的小乞丐，滾一邊去。」
醜八怪捂著腿蹲在了地上，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她天生營養不良，骨質很脆，這一棍，把她的小腿打斷了。
「哎呦！老張啊，你這是做什麼呢？哎呦，你把醜八怪打瘸了，誰去弄吃的？」胖夫人從中年人手中拽下了棒球棍。
「死乞丐特么的敢拿我的水，我不打她?」中年人氣洶洶的瞪著蹲在地上的醜八怪，她此時正緊緊的咬著牙，汗珠從她額頭上不斷的滴落，形如枯槁的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小腿。
葉羽的雙手死死的扣著門框，奈何身體沒有力氣，想抬起腳邁出一步都很困難。
「哎呦！老張啊，你那個暴脾氣能不能改改？你那不是還有好幾瓶水么，你給她半瓶怎麼了？」胖婦人擋在醜八怪和中年人中間，防止中年人繼續毆打醜八怪。
「你怎麼不給他水？就因為她撿這個混蛋回來，我昨天餓了一晚上！」老張的面容有些扭曲，他恨恨的看著葉羽，捏的雙拳嘎嘎作響。
「哎呦！別鬧了，老張啊，你說你這麼大歲數了，能長點腦子么？咱們大家都遷就點她，不可以么？她願意撿什麼就撿什麼去吧，你把她打壞了，你出去找吃的？」胖婦人一雙手架著水桶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老張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葉羽，終於是轉身上了樓，胖婦人的一席話直如醍醐灌頂，他明白過來這套複式樓中的三十多張嘴，還得靠著蹲在地上疼的直抽搐的醜八怪呢。
「哎呦！都別看熱鬧了，該幹嘛幹嘛去吧？」胖婦人揮手驅散了圍成了一圈，幸災樂禍的，看熱鬧的，身強體壯的年輕人，這些人，就差手中的那一把瓜子了。
醜八怪扶著客廳中的茶几站了起來，她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葉羽，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啊……吧。」醜八怪走到葉羽身旁，把手中緊緊攥著的半瓶水遞到了葉羽面前。
葉羽也記不清自己的眼角要有多些年沒有濕潤過了，他見慣了為了一小塊餅乾爭搶的頭破血流的人，見慣了因為飢餓而吞食身邊的朋友乃至親人的人，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不是因為眼前這個羸弱的女孩救了自己，也不是因為她為了給自己找半瓶水，被人打折了半條腿。十幾年了，葉羽終於找回了那種眼角濕潤的感覺，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就是這個被叫做醜八怪的女孩，她真的丑么？葉羽接過了女孩遞過來的半瓶水，忽然笑了。
回到衛生間，葉羽得了腦血栓一樣的敲碎了衛生間里暖氣上的木製罩子，他拆下了幾根木棍，又撕碎了撲在衛生間地磚上的棉襖。
「你要把斷掉的骨頭固定住，不然就接不上了，知道么？」葉羽用木板和破布條幫著醜八怪固定著斷腿，小黑狗可憐兮兮的舔著女孩枯瘦的手，一副心疼女孩的小模樣。
醜八怪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靠在牆邊怔怔的看著葉羽，雙手支著地面，動也不敢動。
「你好好睡一覺吧，醒來的時候，腿就不會那麼疼了。」葉羽撿起一件破棉襖蓋在了女孩的身上。
夜.……深了
月光透過衛生間的透氣窗，灑在了葉羽的臉上，他的面色很陰沉，他靠在牆邊坐了一下午，一雙空洞洞的眼一直盯著手中的半瓶礦泉水。
醜八怪睡的很香，也可能是痛暈了過去，小黑狗安靜的趴在醜八怪的身邊，不時地用舌頭舔一下醜八怪髒兮兮的臉。
葉羽緩緩的擰開了礦泉水的瓶蓋，一口把半瓶水喝了個乾淨，他輕輕的放下了空瓶子，起身站了起來。
葉羽躡手躡腳的拉開了衛生間的門，走出去后又緩緩的掩上了門。
客廳很暗，月光只照到了窗檯邊的沙發上，沙發上睡著兩個小夥子，他們都是幸福小區的居民，因為各種緣故，他們聚到了這個複式樓房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這裡有吃的，是女孩撿來的食物。
「唔……」熟睡中的年輕人忽的睜開了雙眼，卻發現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朦朧的月色下，捂著他嘴的人，舉起了一根尖木條，插進了自己的頸動脈上。
年輕人掙扎了一會兒，圓睜著雙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睡在他旁邊的人聽到了聲響，睡眼惺忪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揉了揉眼睛看向旁邊的夥伴，卻看見了一根尖尖的木板劃過了他的脖子。
葉羽站在窗前，看了看虛掩著的衛生間木門，他甩了甩粘在木板上的鮮血，轉身走向了一樓東北角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