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梁平(七)
這是第五招,但我並沒有想著光是這樣一招就也可以擊潰刀劍域。
不是沒有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
那一代劍帝都花了二十招才成功擊破刀劍域,我現在還只是劍帝傳人,都沒有經歷過萬山論劍。
萬山論劍是非常莊重的儀式,是由劍帝一脈發起,彙集天下群雄,在萬山論劍,劍帝弟子要盡數擊敗各勢力高手。
萬山論劍不只是向江湖展示劍帝一脈的力量,令江湖中人信服劍帝一脈的力量。
更是一種威信,可以號令武林的威信。
劍帝一脈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當自身的實力沒有達到一定程度時,不可能去主動發起萬山論劍。
換句話說,一旦萬山論劍開始,劍帝一脈就沒人失敗過,除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不會有人專程去萬山論劍上挑釁!
當梁生站好后,他就對我的攻勢有了不少的了解與應對,等我手中劍逼近到他面前時,他長棍一晃,從下方提起來。
雖說招式簡單,但準確至極地點在我一身氣勢最弱的地方,這種感覺就像是打蛇打七寸。
他這般一點,就正好點在我的「七寸」上,讓我真是有了氣得吐血的衝動。
不過,這樣一次點擊不足以將我的攻勢全部破去,我繼續推著劍往他面前刺過去,準備一劍刺心。
相對於我刺劍的速度,他舞棍的速度真是快得離譜,快得讓我無話可說。
這一棍點出后,他像是早有預料,馬上收手,棍頭飛速收回時,又化做一點,驟然迎面對上來。
方才接他一招,我的氣勢已經泄去許多,等到這一次刺棍,我難以正面抵擋。
他的棍是錯開我的劍刺過來的,仗著棍體長的優勢,他這一招會先打到我身上。
要是我決意將劍刺到他身上,絕對是他的棍先洞穿我的肩頭。
已現敗勢,我自然不會傻傻地繼續和他正面衝突,只得左腳在右腳面上一踏,將身體強行錯開。
待我落地后,他沒有追擊,只是笑了笑,說道:「第五招!」
馬上將狀態調整回來,我再度斜劍突殺過去,準備以連雲劍的劍招與他交手。
起劍時,我心中已經有了一點想法,我打算模仿朝無均的連雲劍。
雖然那劍術我參不透,但進行最淺層的模仿,擺出架勢,再在裡面融入自己的一些想法,進行變化。
長劍一出,我就極力的抖動手臂,使出類似於朝無均那般水銀瀉地的瘋狂攻擊。
可惜,我學得並不到家,舞出的劍速不弱,但形成不了那種無孔不入的感覺。
當到梁生長棍攻擊範圍時,他手中的長棍就猛然往我這邊一捅,非常準確地將我手中的劍打停。
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打算再撤回去,右手受阻,左手迎上去,接過劍柄,再度一劍斬下。
一劍斜斬,放出撕裂的寒氣,劍體還未近身,就被他變化回來的長棍擋住,砍不著。
不過,我手上用出的氣力不小,還是將棍體往後推去一小段距離,也讓他的步伐稍微后移。
在我準備起劍時,被我壓著的長棍先動,從下方反著往上一挑,封住長劍的同時,還往我小腿上打過來。
他長棍攻我的腿,我並不是太在意,手中撤劍,用右手去接左手劍,同時踢腿。
在踏雲腿法下,他的長棍不僅沒有攻到我,反而成為我點踏之後,借力起來的墊腳石。
借力躍起后,我將身體收縮不少,給自己製造出來足夠的攻擊範圍,然後如同雙龍逐日的劍招一般,往他面前一記揮砍。
每一次出招后,手中都會將長劍交換位置,以形成連貫的攻勢,可惜威力上大不如前。
他則是拖著長棍往後撤,躲避我的攻勢,讓我找不到制勝的機會。
我需要二十招擊潰刀劍域,像是這樣拖著根本就不是解決的辦法,已然到了七八招,我必須變招。
放棄此前積攢下來的氣勢,我收劍落下,不再追擊他。
他隨即在離我兩丈遠處站定,手中長棍撐在地上,似乎是在等我出手對付他。
「李小子,已經八招了!若是你還拿不出變化,刀劍域你是絕對破不開的!」
「我知道!」
這種時候最應該趁熱打鐵,所以我一句廢話都不願意和他說。
長劍重新交回右手,我再向他衝過去,速度上通過飄凌渡的加成,達到我極限的速度。
模仿出來的連雲劍無用,我就用我最後的底牌,來自老頭子的柳劍!
應該是察覺到我這次的攻擊不會簡單,他這會兒兩腳往邊上抹開,身體穩如巨鍾,長棍雙手持著,橫在身前。
不到一息,我已經接近到他身邊,手中的劍已經可以動起來,但我遲遲未出手。
又是刀劍域的力量在作祟!
當我進到一定範圍時,好像有一種東西鎖定在我身上,讓我產生被針對的感覺。
我想要抬手出劍時,就覺得只要我這樣一動,就會不自覺地暴露出可以被攻擊的漏洞,故而沒辦法出手!
他很清楚我的狀況,所以冷笑了一聲,手中的棍棒跟著動起來,甩出一大片,打向我周身各處。
他不出手,會讓我感覺他回手的招式會打到我的破綻上,而此時他已經先下手為強,給我的感覺依舊不好。
進到刀劍域中,我的劍似乎真的被壓制住了,連抬起來攻敵都會產生猶豫,非常致命的猶豫。
我隱隱有些明白這個刀劍域!
刀劍域不僅是招式上的刀劍域,更是心中的一種壓力,會讓人失去在這個範圍里出手的信心。
可以說就是一種魔魘,讓你沒有出手的勇氣。
一旦出手的勇氣都沒了,在刀劍域中自然是必敗無疑的,而刀劍域也就成了一種無法擊破的絕技。
不過,這基礎自然是建立在使用者對劍術、刀術的剋制上,只有從最外面的破綻上擊潰,才能進一步影響信心。
雖然我想清楚了,但要跨越這一層面上的阻礙著實困難。
他出招先發制人,我只得起劍應對,見招拆招。
此番出手,他的棍上有了更多的強硬,還粘著我不放,似乎想要一口氣打我剩下的十幾招。
他這樣做,無疑透露出一個信息,他心裡對我手下的柳劍非常忌憚,擔心突生變故,所以想速戰速決。
這倒是讓我心裡稍微有了點底,也多了一些信心。
他手中的長棍越舞越快,不斷在我們之間閃刺著,攻擊的地方都是我身上非常兇險的破綻處。
而我則是憑藉柳劍柔、順、綿、生生不息的特性,將他的逼招通通擋下來。
這一來二去,招式就進展都十五招。
此時,在我刻意引導下,我們差不多是貼身近戰。
這般交手是我在佔便宜,因為劍的攻擊幅度更小,可以在近處更加靈活,打擊他身上多處。
而他手中的棍子更長,打起來更加艱難,即便如此,他硬是把長棍提著一小段棍頭,當成一柄匕首與我交手。
所剩招次不多,我只能拿出最為殺手鐧的東西與他交手,這樣的話,敗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腳下往後掠出半步,手中的長劍改為雙手持握,對著他身前就是一通狂刺。
只在一息間,便是一片片狂暴的劍花在我們之間綻放開來,產生的氣勁讓我的長發與衣衫一陣搖曳。
我使出這種招數,意在逼退他,讓他的氣勢降下來,這樣可以增大我取勝的可能。
梁生也是一個老江湖,只是一眼就看破了我的企圖,做出的應對也是絕了!
就感覺他手掌往後一抹,硬是將拿來的攻擊的棍頭伸出一小半,對我擊出的劍花壓著砸。
劍花雖說不弱,但他的棍術也是相當強悍,更有刀劍域從旁壓制,只是「滋滋」數聲,我的劍花就被他翻手消磨掉。
不僅如此,他出棍的速度更勝我出劍的速度。
當劍花被消磨乾淨的時候,他手中的長棍驟然突出,逼入胸門,宛如一條迅猛的毒蛇,吐著蛇信子朝我撲過來。
見此,我應對上馬上做出反應,手中長劍在閃刺停頓后,收到身邊,留出最後一次蓄力攻擊。
這種方法算是從黑湮軍龍驍手上學來的,前面的攻擊除了破壞,就是干擾、掩護,凸顯出最後致命的攻擊。
到此,已經是第十七招!
長棍幾乎是脫手而出,仗著自己的長度,朝我這邊肆無忌憚地深入著。
而柳劍的巧妙就在此時爆發出來。
在他的長棍突入時,我將手中劍一轉,帶出一陣微不可查的風勁,繼而劍尖貼到他的棍身上。
我的動作非常細微,他絕對是沒有察覺到的,所以長棍依舊往我胸前突進,速度上越來越快,越來越凌厲。
等柳劍的威能展開時,一股柔勁從我劍下生出,就像是柔而韌的柳條纏在長棍上面,將其止住。
同時,我聽到來自梁生口中的一道低哼聲,被柔勁化解沖勢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第十八招!」
等他木棍回手不及的瞬間,我故意強調一下現在的情況,給他帶去緊張的感覺,手中劍再度變化。
長棍已被止住,他一時無力變化,我便借著這個機會將手中劍順著長棍的棍身抹過去,向他持棍的手指削過去。
注意力都放在棍上,被我突然攻向持棍的手,他稍稍一頓,一手前抓,穩住棍子,被我攻擊的一隻手馬上撒開。
見他撤掉一隻手,我當即將身形翻轉過來,一腳踢往他的胸膛,劍刃再往反方向掃一下,準備讓他失去對長棍的掌握。
一旦沒了棍子,他的刀劍域就算是完蛋了。
我心裡是這樣想的,這才將攻擊的重點放在打掉這根棍子上。
一腳踢過去,他就用撤下去的一隻手擋住我,擋是擋住了,但我踢過去的勁力還在,他的身形就往後緩退,踉蹌好幾步。
又被我回掃一劍,他不得不鬆手,這就讓長棍突出去,從我身邊擦過去。
「第十九招!」
他沒了棍子,我提著劍在空中一次折身,落到他面前的時候,劍花再度往前一暴,直刺他的咽喉。
他倒是猜出來我不可能傷他,就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身上的氣息也非常平穩,等我的劍尖到他咽喉前一兩寸遠停下。
不說別的,他的這種膽量讓我不得不佩服。
能像這樣被長劍指著咽喉,只要我稍微心存歹意,馬上就可以置他於死地,他還能可以淡定如此,確實厲害!
「算上這最後一刺,正好第二十招!」
輕笑一聲,我將長劍一甩,列回身側。
他情態如初,還笑了一句,問我道:「方才你為什麼不刺進去?」
沒回答他的問題,我對他問道:「你不怕死嗎?」
他笑著說道:「怕死,人怎麼可能不怕死!」
「既然你怕死,要是我剛才刺進去,該怎麼辦?」
我心中不解,他則是繼續笑著,說道:「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不刺進去!」
怔住一下,我沒想到答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在最後一刻停手。
「可能因為我們不是敵人吧!我們只是切磋一下,沒必要以命相搏!」
我這樣說給他聽,心裡也是姑且這樣說給自己聽。
他聽完笑了,笑得卻有點嘲諷的味道,讓我不太理解。
「李小子,你說我們不是敵人,你是憑什麼這樣判定的?」
「這……」
他這話似乎沒這麼簡單,我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這個問題。
他又笑了,補充道:「其實,剛才是你殺掉我最好的機會,我心裡知道你不會殺我,但還是為你錯失這次的良機覺得可惜呢!」
我聽不懂,只能問道:「這有什麼好可惜的?」
他說道:「我這一生只讓六個人用劍指著我的咽喉,其中有三個人,只要他們稍微變化一點就可以把劍刺進去,但他們都沒下手!」
「另外兩個指著我咽喉的人,就都死在我的棍下。」
「我給了他們殺我的機會,他們都沒有把握住,而你就是第四個。」
「你也和前面三個人一樣,莫名其妙地放棄了殺我的好機會,而這樣的好機會只會有一次,我敢保證你日後一定會後悔!」
這種幾乎是怪誕的話讓我很無語,也很尷尬,他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
他繼續說道:「好了,該說的這回真的是說完了!你以二十招擊破我的刀劍域,至少不比那一代劍帝差!」
「雖然說未勝未敗,我對老前輩也是有了個交代。」
我回他一句,說道:「等到我封帝之日,不知還能不能與前輩交手?」
他被我問得像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好小子,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你現在還不是劍帝,那這一場算我敗了。」
我正要說什麼,他很快再說道:「你現在離當初的劍帝還有不小的差距,這樣就可以擊敗刀劍域,足以說明你比曾經的劍帝更加優秀!」
我苦笑了,說道:「前輩,我方才使出的劍招是我師父柳無風的絕學,柳劍,也算合兩代劍帝之力,才擊破刀劍域吧!」
他對這種東西已經不在意了,說道:「這個無妨,你師父的絕學不是已經在你手上用出來了嗎?這種事情,過程不重要,重要的還是結果。」
「好了,我也該回大梁了!新梁王上位,國內的事情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說完,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飛身走掉。
他一走,我頓時想起來他好像沒答應我等我封帝的時候,能不能和他切磋一下。
這種層面的交手是彌足珍貴的,我需要很多次的交手,盡量去和強者過招,不斷提升自己。
既然他已經走了,我也沒辦法叫住他,只能這樣算了。
「好了,八戒,我們也該走了!」
「師父,我們去什麼地方?」
「去我家!」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