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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寸寸關河,寸寸銷魂地(3)

  今日的事情不多,昭原按照每天的慣例做完後回了帳子,沒多久突然傳了糧庫的小吏。


  “糧草運到了沒有?”


  “還在路上……不知怎麽的,有點耽擱了。”小吏的麵如土色,回答的聲音中氣不足。


  昭原蹙眉:“是向顧家產業上報的運糧?”


  “是。”


  “離這裏最近的糧倉在哪?”昭原的語速不自覺急切起來,他突然知曉了問題所在。


  “在臨約,已經很久沒有向那邊報過運糧了,不知還有沒有多餘的糧草……”


  “傳朕手諭,命左溪將臨約糧倉所有閑置的糧草緊急運往軍營,三日之內,必須到位,否則按罪行罰。”


  一直供給糧草,直到軍隊對這邊的糧草產生依賴,必要時候立刻切斷。這些年在給中原大軍供給糧草的,根本不是顧家,而是月孤國!

  昭原一陣心驚,這一招釜底抽薪,實在是防不勝防。這個就九嵐,著實是個可怕的人物。


  別過左溪,蘇晚涼坐在小小的轎子裏,重新平複下來,心情依然複雜。左溪似乎總是不善言辭,有些話若他一時不好說出口,他便沉默不言了。蘇晚涼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可是她也不便問得一清二楚。他們之間錯過的話已經太多太多,不差這麽一次。


  馬車繼續緩緩地向前行,沒過多久就看到了起伏一片的軍營。


  蘇晚涼下車,還未進去,在外麵就被哨兵攔住了:“姑娘,軍營重地,請止步。”


  蘇晚涼抿嘴一笑,溫聲說道:“還望這位軍爺進去通報,我找王有急事。”


  士兵一直都在軍營裏,哪裏見到過這麽美的女子,如同一個給久旱逢甘霖,聽她說話,一時也已經呆住了。再看她一身白色的雪狐大氅,一頭漆黑的長發藏在帽子裏,襯得她氣質不凡,如同翩翩仙女,與這冷清單調的軍營氣氛格格不入 。


  “好…好,我這就去通報。”


  士兵掀起布帳,疾聲說道:“王,帳外有女子求見。”


  九嵐正坐在帳中,眼眸微垂,仿佛有些心不在焉,而沉月立於他一側,手指在一卷鋪開的地圖上四處指點低語。


  “女子?”九嵐抬起頭,覺得一陣莫名的心悸。但一時也想不出來會有哪個女子此時來軍營,手中毛筆微轉,他朗聲說道:“傳。”


  蘇晚涼進了軍營,見到有外人在,端正地施了一個禮。


  九嵐的臉色一變,有些驚喜,更多的卻是擔心:“不好好在宮裏,來此處做什麽?”


  他疾步下去扶起蘇晚涼,替她拉下帽子,拂了拂她衣服上的沙塵。


  蘇晚涼笑著說道,眼睛眯成了一個淺淺的月牙:“就許你半夜消失,就不許我來嗎?”


  沉月見兩人綿密狀,自覺退下。


  九嵐微沉了臉,正色道:“別胡鬧,軍營可不是遊玩的地方,回去好好養胎。”


  現在能鎮住蘇晚涼的事,也就隻有她肚子裏的小生命了。可是一想到這個小生命,九嵐就立刻自己無顏麵對,立刻轉了話題:“等等我派人送你回去。”


  蘇晚涼扯住他鬆軟的袖子,低了眉老實而又委屈地說道:“這幾天心裏總有些不好的感覺,總心慌想見著你,所以才來了。”


  九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隨意,完全不像是方才坐鎮大軍的王者。他的聲音軟了下來:“我若出去軍營了,你便回去,好不好?”


  蘇晚涼重重地點了點頭,手卻捂上肚子,死死揪住那一塊的衣料,極力忍住突如其來的痛。


  九嵐並未看出端倪,因為這時來了一個通信兵,見到蘇晚涼在此,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蘇晚涼自覺告退,九嵐便命人將她暫時安置在自己的帳內。


  “王,我們按照您的吩咐這幾日一直盯著臨約糧倉,果然昭原皇帝要從那裏調糧草。”


  九嵐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發現地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早。”


  “王,下一步指示是什麽?”


  “是誰在運糧?”九嵐沒回答,而是問了一個旁的。


  “聽探子回報,是一名叫左溪的前鋒。之前從未在戰場上聽說過他,想必是一個無名小卒。”


  九嵐搖了搖頭,說道:“運糧這麽大一件事,昭原皇帝會將大事交給一個無名小卒?”


  士兵一愣,回想過來也確實如此:“那王還要去搶糧嗎?”


  “去。”九嵐斬釘截鐵地說道。


  “王要派誰?”


  九嵐漆黑的眼眸望不見底,似乎是思慮了片刻,他沉穩而慎重地說道:“我親自去。”


  士兵聞言驚詫地抬起頭,卻立刻又低了下去,不敢逾矩,隻得按令照做。


  九嵐綿綿地靠在座椅上,目光卻炯炯有神地盯著地圖看了半天,末了,他長袖一揮,地圖便被一股氣流引導著自己卷成一卷,停在了桌的一側。


  他站起身,走到隔壁帳子裏。


  “涼兒。”他低低喚了一聲,沒有聽到回應。看到白衣女子已經蜷在一側睡著了,他的腳步也輕了下來。


  蘇晚涼捂著肚子,眉頭微蹙。九嵐以為她是冷,就給她蓋上一床被子。


  第二日,九嵐出發去臨約,走時蘇晚涼信誓旦旦地允諾了他很快就回宮。


  左溪提前一日出發,已經運到了糧草,正在回程的途中。他以前在鏢局當了幾年的鏢頭,押運東西的事情已經是輕車熟路。


  去臨約有兩條路。官道雖然安全但是路程長,左溪走得就是這一條道。還有一條是經過漠南嶺,地勢險峻,但是近路,再轉到官道上,很快就能到臨約,九嵐走得就是這條路。


  九嵐隻帶了一小隊的精兵。畢竟搶糧這件事情不能浩浩蕩蕩,否則糧沒有搶到,反而打草驚蛇了。九嵐早在幾年前在糧上做了一個不小的文章,給中原養了幾年的兵,就是等到一刻他們因糧草缺乏而退兵。


  九嵐算得很精準,從漠南嶺出來,正好能碰上運糧的左溪。


  可是九嵐算得再精準,也沒有想到,自己出不了這個漠南。左溪早就猜到月孤國肯定會來幹擾,將一部分的兵力分出去運送糧草回去,一部分埋伏在漠南嶺裏。


  漠南嶺的地勢易守難攻,易偷襲難躲避。不知為何,九嵐竟然如此大意,以為經過漠南嶺必定是一路順暢的,未多加留意和防備。左溪一看到有軍隊從入口進來,就下令向山穀放箭。


  站在上麵看去,這是一隊全副武裝的精兵,領頭的卻是一個穿著便衣長袍的男子。左溪隻覺得背影有些眼熟,未多想是誰,更沒有料到九嵐會親自來劫糧。


  “放箭。”


  “放箭。”


  “放箭”


  左溪死死盯著下麵移動的人影,冷靜有力地一聲聲下令。雖然他們在箭雨中靈活有餘,但是因為地形極其險峻不利,他們縱然有幾百般武藝,也必是窮弩之末。


  左溪順著峭壁足尖一使力,提著劍飛身而下。一陣戰甲的索索聲停下,他背身立在這隊人馬麵前,殺氣騰然而起。


  帶頭的九嵐一勒馬,身子在馬上顛簸了幾下,亦停下來看著前方的攔路者。


  月孤國軍營。九嵐被圍困的消息很快傳來,蘇晚涼正打算起身回宮,聞言大驚失色。


  “發援兵了嗎?!”蘇晚涼焦灼的目光都抑製不住噴火了。


  “還沒…”來報的士兵被蘇晚涼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大跳,方才還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一聽到這個消息,連嗓音都大了一倍不止。


  “為什麽不發?”


  “沉月將軍沒下令……”


  蘇晚涼甩下士兵,不顧軍營重地,強硬地闖到沉月帳子裏。


  沉月安穩如山,沒有絲毫慌張,風雨不動,見到蘇晚涼進來了,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道:“娘娘。”


  “為什麽不發援兵?”蘇晚涼直截了當地問道。她在高大的沉月麵前雖然矮了一截,但氣勢淩人,語氣咄咄逼人。


  沉月跟了九嵐這麽久,竟然也學到了九嵐的幾分氣質,這時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王帶走了一隊精兵,其他的定是要留在軍營裏不動的。萬一我們調去精兵救王,敵方偷襲軍營呢?何況王神通廣大,區區的圍困之計,王定有辦法脫身,娘娘不必擔憂。”


  蘇晚涼冷哼一聲:“沉月,這些措辭你倒是說得振振有詞,我看你是存心不發兵,等著王困死在漠南嶺,你趁機坐上王位吧?”


  沉月眼裏一閃而過心虛,隨即假裝謙卑地垂下眸,繼續應對自如地回答道:“臣多年一心為王,娘娘說這話,未免有些重了。”


  蘇晚涼吃了個軟釘子,卻又心急九嵐,不想再與他周旋,最後憤憤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說罷她甩身出帳子,卻被門口的士兵攔住。


  沉月在裏麵,聲音有些沉鬱地說道:“娘娘,王走之前吩咐臣,定將您安全送回宮,臣不敢耽擱,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小臣。”


  “嗬,”蘇晚涼轉臉,側臉冷如冰霜,她幅度很小地抬起手捂著肚子,聲音傲然,“怎麽,怕我去了,會壞了你的大計?”


  “臣不敢。”沉月沒有一分要退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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