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押入大牢
“你在說什麽？他死了！謝晉燁死了！他永遠都回不來了！”我向他吼道，所有的憤恨和不甘都從我的胸腔中迸發出來。我來不及分辨這些悔恨的種子究竟來於何人，隻知道一味地將這些情緒宣泄給賀蘭殷嶽。我知道，我殺不了他。我無能為力，我痛恨自己無能，痛恨自己下不去手。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阻擋我的視線。我什麽都看不見，隻是感覺到一塊柔軟的東西貼上我的嘴唇。我忘記了哭泣，漸漸看清，是賀蘭殷嶽在吻我。他的表情極其兼雜著痛苦，可仍是吻了我。
我還未來得及推開他，他已經推開了我。“從今天起，你將是我的俘虜。既然你恨我，我就關你到你想通的那天為止。我要你好好地反省！”
他不由分說地決定了我的命運，霸氣盡顯。我無措地癱坐在地上，呆望著地麵。對啊，他現在可是一呼百應的首領，甚至執掌著殷恒皇帝的生殺大權，我這樣一個小角色，當然也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的。
賀蘭殷嶽一聲令下，原懷從帳外走進來，看到攤亂的我，明顯吃了一驚。
賀蘭殷嶽背過身子：“這個女人膽敢刺殺我，即刻將她押入大牢。我要你確保她活著，並且任何人不得動她半分，我會親自審問。”
原懷看了我一眼，稱：“是！”
被押出王帳，撲麵的涼風讓我打了一個寒噤，方才就發燙的身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在兩個士兵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沒料到見到他的結局居然是這樣，被關往大牢。
人生就是會發生很多難以預料的事，其實這些事早就埋下了伏筆，隻是人抱有僥幸心理，總以為不會發生，可是無論如何抗拒，它真的會來到。
它來的那一天，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些不幸會降臨到我的頭上，可是上天是公平的，賜予我珍貴的東西，就勢必要讓我經曆考驗。在昏迷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感悟到了這些話，接著便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冷，好冷。好渴。耳邊傳來一陣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很遠，又很近。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我置身於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中，地上鋪著厚厚的稻草，卻難抑一股發黴的氣息。我身上的衣物還好好的，勉強能避寒。
腦袋昏昏沉沉的，我緩緩從稻草堆上爬起來，茫然地打量著牢房內的情況。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牢房的角落裏有一個黑影。我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連忙坐起來向後退去，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我才看到那是一個身穿囚服的人，從身材看上去似乎是一個男人，隻是他的臉藏在黑暗中，讓人難以辨別。
守牢的人聽到我大叫，向這邊吼了一聲：“什麽事！”
角落裏的人把手指放到唇邊，向我作出噤聲的示意。
我愣了一下，說道：“沒……沒事。”
獄卒晃著佩刀在牢房周圍晃了一周，確定我和那個人都相安無事後才離開這裏。
“你是誰？”我警惕地盯著角落裏的人。忽然聽到一聲輕笑，這笑聲居然極為熟悉。那個黑影動了動，向我這邊爬過來。他的臉漸漸顯現在火光中，蓬亂的頭發下居然是……
“裴文璣！”我低呼一聲，被他一下子竄上來捂住我的嘴巴。“噓……”
他的手指抵在我的唇畔，我眨了眨眼睛，十分驚奇地打量著他，輕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守衛增多了，我沒辦法出去。”
“所以你就被捉到這裏來了？”
“怎麽能說是捉呢，”他一副早有計謀的樣子，“來到這裏，正是為了出去。”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他就吹吧。還不是和我一樣被捉到了牢房裏。我是不著急怎麽出去，反正賀蘭殷嶽總會來審問我的。在這段時間裏，我應該還餓不死。
打定主意，我便尋了個軟和的地方盤腿而坐，支著腦袋想著應該怎樣應對賀蘭殷嶽的審問。
裴文璣見我這副樣子倒是很意外：“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我瞥了他一眼：“既來之，則安之。裴兄不懂得這個道理嗎？”
他表現出極大的詫異：“我倒真是小看你了。”
“那當然。”我得意地揚起下巴。
“既然如此，我就不帶著你出去了。”他站起身子，拍了拍手，將眼前蓬亂的發絲捋到耳後，開始將一隅的草堆抱到另一個角落。
我奇怪地看著他的舉動，聽到他說可以逃出去，立刻眼睛放光：“你有辦法出去？”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仍在進行著手中的動作：“那是自然。”
“那，嘿嘿，你，帶我一個唄。”我蹲在他身邊，眼睛放光地望著他，眼神裏寫滿了渴望。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戲謔地望著我：“我方才還聽見有人說，要在這裏安之。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
我輕輕皺了下眉，重新擺出笑臉：“大俠，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忍心看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待在這潮濕陰重的牢房嗎？”
他抱著胳膊打量了我一番，終於鬆口：“好吧，不過你可不能給我添亂。”
“我什麽時候給你添過亂了。”
他搖了搖頭：“原來你不僅愛添亂，還學會了不認賬。”
“什麽時候不認賬了？不過是要你順帶著把我帶出去，你怎麽這麽任性。”
“哈哈哈。”裴文璣仰天大笑一陣的結果便是很快把獄卒招來了：“吵什麽吵，是不是要把你們兩個分開關才行？”
我連忙擺手：“不是的，官爺，我是怕這位大哥不喜歡我，所以給他講了件趣聞。”
“你身為階下囚，還有心思講趣聞？我們哥幾個倒是很久沒有聽到高興的事兒了，你既然有這本事讓這位小哥樂成這樣，也給我們哥幾個講幾個唄。”獄卒揣著手打量著我們兩個，我一口唾沫沒咽下去，不住地咳嗽起來。
裴文璣馬上幫忙拍撫我的背，向那獄卒笑道：“官爺實在是謬讚她了，我不過是笑她笨手笨腳不自量力。”
那獄卒忽然吼了起來，嚇得我忘記了咳嗽。“那就給我老實點！別給老子整這麽多幺蛾子，老子可不願再來你們這跑腿了！”
我下意識地縮在裴文璣懷裏，連連點頭稱是。那獄卒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才大搖大擺地離開。我終於舒了一口氣。
抬眼看向腦袋上方的那個人，他衝我眨了眨眼睛，把食指放在唇畔示意我噤聲，故意說了聲：“好了。我不同你鬧了，我們把稻草鋪好，好好睡一覺吧。”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說道：“哦，好。”
接下來，裴文璣又開始折騰腳下的稻草。說來奇怪，這個牢房的稻草似乎特別多，鋪了厚厚的一層，這不知會掩埋多少不幹淨的東西，和——一個大洞！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明顯是人工開鑿形成的洞，這個洞口上的木板已經快腐爛了，看樣子是很久沒有人用過。不像是裴文璣挖的啊……
我指著這個洞，舌頭打結：“你……”
裴文璣沒有理會我，先跳了下去，然後衝我招招手。我反應過來，看了眼獄卒離開的方向，迅速跟了上去。
這下麵是一條狹長的隧道，雖然不甚寬裕，但也能夠勉強容忍我們兩個並排通過。最滿意的一點是，在這山洞裏，我們兩個都可以直起身子。
黑暗中，我感覺裴文璣在入口處摸索了半日，塞給我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東西。我什麽也不了解，乖乖地拿著那根棍子之類的東西，一動也不動。忽然聽到“啪啪”的聲音，迸射的火光中，我看到裴文璣正在拿著兩塊打火石取火。有什麽東西一點即燃，山洞立刻變得敞亮。原來他塞給我的是一支火把。火光不停地晃動著，裴文璣從我手中接過火把，另一隻手緊緊拉住我的手，向蜿蜒的洞內走去。
等到我的心情終於恢複平靜，我們已經走了半刻鍾了。這隧道很長，長到讓人懷疑，根本就走不到盡頭。
“喂，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身為皇帝寵信的重臣，知道這個隧道很奇怪嗎？”
“可是……”
“就算沒有辦法全身離開皇宮。被捉住後，動用一些小伎倆挑間牢房總做得到吧？你以為皇上會輕易束手就擒？這麽大的皇宮，怎可能一日被叛軍摧塌？”
我想了想今日發生的事情，似乎確實是有些蹊蹺。叛軍攻入皇宮，本以為一切就會結束，殷恒即刻便會改朝換代，誰能想到城外居然集結了那麽多的兵力，而且賀蘭殷嶽受到重創，雙方陷入僵局。
我又想到了太後，想到了賀蘭殷嶽的那些話。事情真的不像表麵看起來那樣簡單，叛亂之下，隱藏著多少波瀾詭譎。
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偏著頭問向前麵那人：“對方都是傻子嗎？居然把我也和你安排到一間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