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仙雨台壽宴
這是我第一次入宮。宮牆高高的，琉璃瓦鋪滿了整座皇宮。宮牆上的琉璃瓦是黃色的，宮殿上的琉璃瓦是青色的。黃綠色的光芒點綴了宮殿的頂部，反射著剛高升起來的太陽光。 壽宴設在仙雨台，據說仙雨台是皇上特為賀蘭皇後所造，除了一座玉石高台外，還有一座頗為寬敞的宮殿，如今用作賞舞奏樂與宴會之地。皇後的壽辰在仙雨台舉行已經是傳統了。 眾人在宮中統領太監的帶領下魚貫而入，殿內地方寬敞，眾人依據座次入座，我所在的座位左前方是父親，右前方是程太傅，左邊坐的不知是哪家的官宦小姐，右邊是四皇子殷晫。 我對四皇子殷晫挺有好感，他天資聰穎，沒有炫耀誇飾的毛病，也沒有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傲氣，在我所認識的四位皇子中，算是最正常的一個。我們四目相視，他向我點了一下頭，我也點頭稍作回禮。 我看向正座，那裏空空的，皇後還沒有到。忽然大家都望向後麵，殿後麵走出來一個人。身形消瘦，氣質高潔，麵容俊秀，卻難抑一股蒼白之色。這便是賀蘭皇後所出的唯一的兒子，二皇子殷曙。 常聽人說這個二皇子身體不好，今日恐怕是為母後做壽，所以才撐著來此吧。 他向在座的幾位熟識行過禮後，就坐入最靠近賀蘭皇後的座位的位置，可見疼愛。 時值夏日，宮中預備了冰涼的漿汁，他麵前的漿汁卻隱隱散發著熱氣。這麽熱的天都不能喝熱飲，這個二皇子真是可憐。 殿外忽然又走來兩個人，大部分人都站起來向他們拱手相迎。我抬眼望去，原來是賀蘭大將軍，他眉目寬闊，生得一副寬厚的麵貌，身形高大雄渾，見之生畏。不過這位帝國的虎將此時一臉笑意，十分誠懇，驅散了人們心頭的恐懼。 他後麵跟著的那個俊朗少年，不是賀蘭殷嶽又是誰？與父親相比，他確實過於清瘦了。軍營半個月，他被曬黑了不少，但更多了幾分軍人的英姿。他環顧一周，很快就發現了我，目光裏是抵製不住的激動。他隨著賀蘭大將軍一一回禮，眼神卻不時撇向我這邊。 我在席中偷偷捂嘴而笑，卻沒發現坐在我右後方的殷曜冰冷的目光。 賀蘭殷嶽隨著賀蘭大將軍坐在宴席的右側上首，與我迎麵而視。 眾人都坐定了，互相寒暄了一會兒，皇後終於來了。賀蘭珺君在女官與宦官的簇擁下從殿後走了出來，七尾金鳳盤踞冠頂，兩側流蘇長長地垂至肩上，兩隻銜玉綠雀掛於耳垂，一顆方形紅瑪瑙墜於額間。 正是因為賀蘭珺君喜歡在額間垂寶石墜子，殷恒皇朝顯貴人家的婦人爭相效仿，一時流行。 她向前慢搖一步，深紅色的裙裾便隨著步伐晃動。雖是暑期，但身為皇後總是要在百官之前擺出雍容華貴的氣勢，不得不穿著這樣厚重的衣物。殿內四處都有銅盤，盛著雕刻成各色花卉的冰塊，格外雅致。正座周圍更是有許多冰塊，以便降暑。賀蘭珺君坐入席中後，示意眾人也坐下，露出慈和的笑容：“好在如今天氣不甚熱，不然本宮可不敢勞煩諸位齊聚到這裏了。” “哪裏哪裏，皇後娘娘嚴重了。”“皇後娘娘壽辰，微臣雖是汗流浹背，也必定來祝賀呀！”“皇後宅心仁厚，體恤百官，實乃殷恒大幸啊！” 幾位顯貴爭先向皇後套著近乎，我坐在席中，任由人潮聲淹沒，端起麵前冰鎮的漿汁飲了一口。
殿外忽然有人傳道：“皇上駕到！” 眾賓客聽到連忙站了起來，皇後也從位上慢慢站了起來：“臣妾恭迎皇上。” 一位身穿棕色九龍袍的人走了進來，身長九尺，氣宇軒昂，眉間卻有些烏青：“眾卿都起來吧。皇後也請坐。今日是皇後壽辰，朕倒有一份好禮，要送與皇後。來人。” 身後的大太監連忙呈上一隻匣子，端到皇後麵前。皇後身旁的侍女將蓋子啟開，露出一條小縫，我看到皇後的眉峰輕輕地跳動一下，她似乎吸了一口氣，笑道：“多謝皇上。”命侍女收下匣子不言。 其餘人都沒看到匣子裏裝的究竟是何物，見皇上與皇後均是麵上和氣，也都以為是普通的壽禮。殊不知此刻皇後的心裏已經是驚濤駭浪。 “嗯。”皇上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笑還是怒，走上正座上早已預備好的位置，與皇後同舉杯敬向眾賓客。 絲竹之聲驟起，二皇子殷曙首先從座中起身，走到殿中，向皇後敬酒：“祝母後壽比天棄，祝父皇母後和美安康！” 皇上點了下頭，並未多露神色，皇後卻微笑地說道：“難為你來為母後祝壽，心意領了，快坐下吧。” “母後，兒臣不止是有心意，還有一份大禮。”殷曙清秀的臉上卻透著一絲堅定 “哦？是什麽禮，讓母後瞧瞧。”皇後被兒子少有的堅定牽起了好奇心。 殷曙露出笑容，拍了拍手，殿下立刻上來一群身穿窄袖、褲腿緊窄之人，帶著滑稽的麵具，在殿中表演跳梁、頂碗、口銜等雜技，還有一出啞劇，兩個人拉拉扯扯、你儂我厭的，把在場的賓客都逗樂了，我也覺得新奇有趣，不停地拍著手叫好。皇後的表情舒緩了許多，也大笑著說好。 雜技演完退場，殷曙又離座說道：“兒臣隻希望母後開心。” “好孩子。”賀蘭珺君欣慰地看著這個孩子，他向來敏感，怕是早就看穿了剛才的一切。那匣子裏裝的東西，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被皇上得到？ 二皇子先獻了壽禮，太子自然也不應當落後。太子殷昕坐在殷曙下首，他這個弟弟體弱多病，承皇後多幾分疼愛也是自然。更何況殷曙乃是皇後親子，即使這樣，皇後也是全心對自己這個太子，所以他也不計較殷曙坐在上首。
“母後，兒臣也有份禮要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