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翟公子
為了表示我不是那麽隨意的人，我對裴文璣笑臉相迎：“嘿嘿，裴公子想和小女聊什麽？”
裴文璣彎起嘴角，對我的表現很滿意。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給我倒杯茶。”
倒茶？好，我忍了。我強忍住抽搐的嘴角，努力扯出一絲微笑，翹起蘭指，拎起茶壺，往茶杯裏傾倒。外麵的馬兒忽然一聲嘶鳴，車廂有輕微的晃動。我趁著這陣晃動，將茶壺裏的水倒到了桌子上，濺到裴文璣的衣服上。
裴文璣連忙跳開，用手拍打著衣擺上的水珠，眼睛裏似乎要迸出火花：“你！”
“裴公子息怒啊！這可怨不得小女，是那馬兒受驚發狂。”
裴文璣瞪了我一眼，打開車門看向車外。外麵走來了兩個身穿黑衣的人，他們小聲交談了一番。
我注意到那些黑衣服的人雖然裝束平常，但是從步伐和動作中能看出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我不禁有些懷疑我到底上了一輛怎樣的馬車。大清早的，裴文璣將馬車停在這裏不會是一個偶然。再向前走二裏就是禹陽城的北門。莫非他是在這裏等什麽人出城嗎？
他們談了幾句，那兩個士兵就抱拳告辭。不一會，從巷子裏又駛來了一輛馬車。這輛馬車看起來相當普通，絲毫沒有華麗的裝飾。不過四周卻跟了七八個同樣穿黑衣服的高手。
裴文璣看到馬車，便顧不上我，走上前相迎。周圍的高手將那輛馬車的簾子打起，一個男人從馬車裏走了出來。他穿著月華色的長衫，用同樣顏色的發帶簡單在頭上係了個冠。
他從車上走下來，環顧四周。他麵如秋月，劍眉星目，鼻梁瘦挺，一雙薄唇緊緊抿在一起，與裴文璣相見竟沒有絲毫的笑意，隻是冷冷地點點頭。
男子衝著仆人們揮揮手，他們立刻紛紛告退。
裴文璣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那位男子上他的馬車。
我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這個人是誰，裴文璣為什麽讓他隨隨便便上馬車。重要的是我還在馬車裏麵誒！而且我的裘衣下裹藏著的是尼姑的灰色衣服，這裝束太奇怪了，如果那個人問起來，我該怎麽解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裴文璣那樣不愛管閑事的。
眼看著那名男子向這邊越走越近，我不由得讓車廂裏挪了挪。那人徑直上車掀開簾子，看到我在車廂中，眉頭一皺，扭頭看向裴文璣：“這是怎麽回事？”
“是我本家的一個妹妹，非要吵著跟我出去，不然就不讓我出門。沒辦法，我隻好帶她來了。妹妹，這是翟公子。”
裴文璣一聲妹妹弄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隻得順著他演下去，向那名翟公子微微一笑：“你好，翟公子。”
翟公子這才肯坐進車中。裴文璣將翟公子安頓好之後就鑽出了車廂，車廂裏隻剩下我和翟公子兩個人，場麵一時很尷尬，空氣都凝固了。
車子忽然啟動，原來裴文璣是鑽出去趕馬去了。沒有想到他身為紫金光祿大夫竟然也會親自趕車。車輪轆轆駛過地麵的聲音暫時填充了寂靜的車廂。
我吞了口唾沫，偷偷打量著麵前的這個人。他凝眉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我也不好打擾他，自顧自地拿起方才為裴文璣倒的半杯茶潤了潤喉。
翟公子這才想起我的存在，向我輕輕一笑：“不知姑娘芳名。”
他的眼睛笑起來顯得更明亮，我向他微微一笑：“我叫綠沫。”
“綠沫。”他仔細地將我的名字重複了一遍，深深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我的眼神，竟然讓我幾乎忘記了呼吸。
“怎麽了？”翟公子敏銳地捕捉到我臉上的異常。
“什麽？”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他的眼神很鋒利，似乎要將我看穿。
“我，我有嗎？我隻是，隻是覺得你很帥而已。”
他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我也欣賞你。”
“欣賞我什麽啊？”我眨巴著眼睛，期待他說出我身上的優點。而他隻是不明意味的笑了下：“欣賞你的坦誠啊。好像還從來沒有人當麵誇我長得帥，你，是第一個。”
不會吧，我麵前的這個大帥哥居然都沒有被人誇獎過。我重新打量了他一遍，恐怕剛剛是自己判斷失誤。不過越看他，竟然越覺得他長得帥，而且不光如此，還發現他身上有一種氣質，是我從來見到過的，可是又說不上來那是一種怎樣的氣質。
裴文璣在外麵揮動著馬鞭，打在那匹良馬的臀部，發出“啪”地聲響。那匹馬看起來那麽溫順，他怎麽下得了這麽狠的手，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麽？
我看不下去，把頭伸出車廂，衝他喊道：“喂，這樣一匹好馬，你就不能高抬貴手嗎？”
“抬手總是要落下來的，到那時還會有新的一鞭。還不如我現在就給它一鞭，讓它就此長記性。”我發現裴文璣的臉色有些難看。我記得剛上馬車的時候，他就說他心情不好，要讓我解悶。到底是因為什麽心情不好呢？難道是因為馬車上的這個男人？
我一時無語，坐回車廂中。翟公子掃視了一圈，從座位下麵抽出幾個卷軸，攤開在桌上。那是什麽？我好奇地把腦袋湊過去。
隨著手指撥動，畫卷漸漸在我們麵前展開。他右手拇指戴著一隻黃玉扳指，上麵雕刻有龍紋。我的眼睛頓時變直了，這樣一顆美玉，一定值很多錢。
翟公子發現我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這隻扳指，故意將手在我麵前晃動，而我的眼珠也隨著它晃動。
不一會兒，我終於感覺到左側傳來灼熱的目光，向左一轉頭，正好迎上他的視線。他偏著頭看我：“看夠了沒有？”
“呃，夠了。這黃玉顏色真漂亮。”我吞了吞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