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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為殊 為殊

  晨終響徹整個須彌閣,然而此刻的秋白已經安靜跪在一間靜室中的佛像之前。只是她並沒有看到,以往只有她一個人的靜室,今日卻是早已有一個人安靜坐在其中打坐。


  他安靜坐在一旁,彷彿不存在於這方小天地之中,只是隨著開門聲與之後的動靜,他卻不得不睜開雙眼,看向眼前那個跪在菩薩面前的女子。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為殊看得清楚,在她的眼中有過痛苦,卻也有之後的釋然。她已心無牽挂,可心中卻依舊保留著最後的執念。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生與死之間往往只有一個念頭,他坐在這裡參悟了十年生死並未參透,可眼前的女子眼中,似乎卻又生死之間的明悟。


  「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秋白的低語傳入一旁的人耳中,只是隔著一道帘子,和尚卻也聽得清晰。


  「阿彌陀佛。」和尚不由得露出笑容輕聲道了聲佛號。


  秋白嚇了一跳,當即從蒲團上站了起來,隨即躲到一邊驚呼道:「你是誰!」


  和尚起身,走過帘子,面帶笑容。


  「女施主莫要驚慌,貧僧為殊。」


  「為殊?」秋白默念這個名字,隨即若有所思道,「我聽過為念小師父的名字,莫非你是為念小師父的師弟?可是小和尚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間靜室不是給香客禮佛只用的么?」


  為殊聞言不由得笑了出來,行走江湖十年,他從未聽過有人如此稱呼過他。


  江湖中都叫他一念成佛,乃是精通佛法的高僧,但只有少數人明白這個名字真正的意義。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非魔,是佛是魔,非佛亦非魔。


  「姑娘有所不知,這間靜室從未對外開放過,乃是貧僧閉關修鍊之用。」為殊心中一念閃過,隨即雙手合十解釋道。


  秋白長出一口氣,這才放心下來,隨即重新跪在菩薩面前道:「既然如此,為何前些日子不見小和尚來這裡閉關?」


  為殊聞言一笑,道:「不瞞姑娘,貧僧前些日子奉命前往江湖,昨夜才趕回師門之中。」


  「如此,卻是小女子打擾小和尚清修了。」


  秋白說著起身,朝著為殊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隨即欲轉身離去。可誰料秋白的身影還未轉過去,便聽為殊搖頭道:「心向我佛,何來打擾之說。」


  「你佛你佛,你在佛前拜問你佛,佛說他也沒轍。」秋白轉身如同發泄一般,聲音雖然依舊輕柔,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不忿。


  為殊臉上笑意不減:「看來姑娘確實對菩薩有些誤會。」


  秋白聽為殊如此說,確實也不準備走了,當即重新來到菩薩面前跪下,隨即頭也不回到:「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世人都言菩薩濟世間一切疾苦,可為何小女子生平皆行善事,最終卻自食惡果。菩薩救濟天下之人,為何唯獨不渡小女子一人。方才之言並不是小女子所說,而是聽一位恩人所言,雖然有些粗俗,卻也有那位恩人的道理。」


  這句話雖說是秋白在問菩薩,可實際則是在問身後的小和尚。為殊說她對菩薩有誤會,她自然要用這樣的問題來問回去。


  為殊面露驚訝之色,然而之後卻又釋然,方才驚鴻一瞥之間看到眼前女子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姑娘可願聽貧僧講個故事?」為殊想了想問道。


  「什麼故事?」


  「自傘自度的故事。」


  為殊說著便自顧開始講,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佛家的禪意。


  「很久之前,有一位高僧走在雨中,不遠則是一家驛站。驛站之外的屋檐之下,一人站在那裡避雨,看到高僧走來,那人當即便要高僧渡他一程。姑娘,可知那高僧如何回答?」


  秋白聞言想了想,問道:「既然是高僧,自是心懷慈悲,見人落雨,自然應該渡他一程,對嗎?」


  為殊笑著搖頭道:「你在屋檐下而我在雨中,你不在雨中,不需要我渡。」


  「歪理。」秋白聞言低聲道。


  為殊彷彿沒有聽到,接著道:「高僧說完之後,那人當即走了出來站到雨中,隨即又問高僧,此刻他亦在雨中,他沒有傘而高僧有傘,問高僧渡不渡他一程。」


  「這一次那高僧應該沒話說了吧。」秋白聞言說道。


  為殊接著搖頭:「我在雨中,你亦在雨中。我不被雨淋是因為我有傘,你被雨淋因為你沒有傘。所以不是我渡你,而是傘渡你,故此你也不應該找我渡你,想要躲雨,請自找傘。」


  「請自找傘?」


  秋白輕聲默念這四個字,隨即又想起為殊方才說這個故事的名字。


  「自傘自度,請自找傘……說的天衣無縫,可若此人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從哪裡能找來傘渡自己一程?」


  秋白說著笑了出來,回頭看向愣在原地的為殊,問道:「小和尚,你想過沒有其實還有一種情況。」


  「姑娘請說。」


  「小和尚,如果有一天你走出寺廟,手中撐著傘,而我走在雨中,手中無傘,你可會渡我?」


  為殊聞言抬起頭,入眼便是那彷彿寬恕一般的眼神。那種寬恕不是寬容,在為殊看來更像是一種明知道你無能為力所以給你退路的好心。這的確是一種好心,可落在為殊眼中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半晌,為殊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回答眼前女子的問題。自傘自度的故事可以回答很多問題,但唯有這一個,他竟是回答不了。


  秋白見狀,目光重新恢復一如她走進來時的釋然。為殊頓時明白了,她不是看淡了曾經的過往,而是已經知曉世間無人能渡她,所以給世間一個借口和台階,讓世間的一切不用為她負責,繼續冷眼旁觀她一人行走於苦海。


  「果然,這世間依舊不會有人渡我。」


  為殊目光一凝:「貧僧願渡!」


  秋白笑著搖頭:「你若把傘給我,你自己怎麼辦?我雖然無人渡,卻也不想自己牽連別人。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小和尚,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為殊長嘆一聲,不在多言。一時之間,靜室之中竟是悄然無息,直到秋白禮佛之後準備回去,臨出去才看向一旁的為殊問道:「小和尚,你雖不能渡我,但跟你說話倒是挺有意思。下一次,我可還能聽你講故事?」


  為殊聞言起身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姑娘為何認為貧僧不能渡你?」


  PS 日常安利,封刀不為崢嶸,歌手是一個叫漆柚的兄弟。講道理,阿飛是第一次見有人在網易雲把自己活成了高仿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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