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上香的女子
初來南疆,誰都沒有頭緒線索去追查,與其漫無目的追查下去,還不如按照月出雲說的等下去。畢竟,從柳家村百姓消失的時間來看,造成百姓失蹤的人出手都是在大火之後。
金錢幫的人來柳家村的時間要比月出雲一行人早上許多,而後月出雲也跟高升前往最初著火的地方。按照村民們的描述,最初著火的地方便是柳家村之外的林子,冬去春來正是天乾物燥的時候,但是柳家村暖濕氣候卻讓這片林子並不容易被點著。
能讓一片林子瞬間燒起來,若不是因為人為,還能因為什麼?
而且這片林子距離柳家村實在有一段距離,大火一直蔓延到柳家村的時候火勢自然已經無法壓制,但是這些時間足夠讓柳家村的百姓反應過來開始跑路。
為什麼著火的地方會跟柳家村有那麼一段距離,為什麼大火之後幕後之人才要將分散的村民一個個帶走。月出雲想了很久,當天查探一整天之後,幾人圍著篝火也不停說著自己的想法,最終得出了大概的猜測。
為什麼最初著火點距離柳家村有足夠百姓們反應的時間,因為放火的人並不想讓柳家村的百姓全都燒死在村子之中。他們需要的活人,所以才在大火之後將走散的百姓一個個帶走。但是同樣的,防火之人並不想讓自己的目的暴露,所以用大火作為掩飾,將百姓的消失歸結於火災,如此他們便可在暗中做他們的事。
可是,如果是江湖中人放火,那麼帶這些百姓過去又有什麼作用呢?
而在當夜,月出雲突然想起了白天被高升提起的那個名叫柳琪菲的女子,著火當夜她還在尋找他的相公,說明當夜之前他的丈夫就消失了。而在柳琪菲的相公消失之後柳家村便發生大火……月出雲總覺得這其中似乎哪裡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怎麼想卻也想不出來。
後半夜之後,天空中竟是飄起小雨。這應該算是月出雲見過今年的第一場雨,然而本該象徵祥瑞的春雨在這樣的夜卻顯得有些凄慘。雨水微涼,不遠的祠堂廢墟之中隨即傳來幽幽的哭聲。
月出雲心情莫名沉重,雖然這雨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可他依舊從打坐的地方起身走了出來。腳步聲響起,月出雲抬起頭,卻見刀無痕不知什麼時候從未外面走了出來,右手提著點墨,身後卻是背著一大捆柴火。
「什麼時候連點墨這樣的神兵也需要用來砍柴了。」月出雲極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淡然一些小道。
刀無痕搖頭,微微示意月出雲手中的千葉長生道:「我只是比你快了一點罷了,不然千葉長生也得用來砍柴,不是么?」
「被你看出來了。」月出雲苦笑一聲,卻見阿笑書生落青桓全都走了出來。
「看來大家的想法都一樣,既然無痕快了一步,如此將柴火送過去也好。」書生朗然笑道,「知道嗎,在青蓮書院的每一天,雖然許多令人頭疼的是讓我忙到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但是從來沒有哪一天能如同今天這般充實。」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俠字。」陸危房接著說道。
阿笑聞言側過臉問道:「陸哥,你算俠么?」
「算個雞兒。」陸危房說著重新將手中的彎刀負於身後。
幾人快步朝著村裡的祠堂廢墟之中走去,到了之後也沒有說什麼,安靜在人群旁邊生起一堆篝火,隨即坐在篝火旁邊。
月出雲突然笑了笑,一旁的四人頓時朝他看去,月出雲見之,當即笑道:「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有人問過我的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阿笑問道。
「曾經有人問我,你做什麼什麼到底是為什麼什麼什麼,很多事看著根本沒有必要,為什麼要去做?」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情還需要問為什麼?」阿笑不解問道。
月出雲苦笑:「可能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很多人都習慣了有付出必須有收穫,所以我突然發現我似乎更加喜歡現在的生活。不說這些,我曾以為自己已經看到了足夠的江湖中的冰冷,如今卻發現依舊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江湖真正的無奈,我又見過多少?」
「月兄所言便是我所想。」刀無痕點頭道,「下山之前,師父曾告訴我只有看清江湖中的事,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武道一途,皆在一個心字。以前我不明白,直到後來遇到月兄之後見了這麼多事,我才明白師父當年說的心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江湖,雖然對於江湖中人做一些事只是為了自己一點點目的,但帶給別人的卻是數不盡的絕望。」書生感慨道,「如同身居高位之人,隨便一個念頭,便足以讓百姓流離失所,痛不欲生。」
「所以我突然有了一個夢想。」月出雲突然微笑道。
「什麼夢想?」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阿笑聞言一臉激動,陸危房若有所思,刀無痕不經意點頭,而書生則是面色突然嚴肅起來。
「月兄,你說的是真的?」
「誰知道呢?」
入眼又是狡黠如狐狸般的笑眼,書生無奈搖頭,可剎那之間卻又彷彿在月出雲眼中看到一絲絕不後悔的執著。
小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還沒有停,這場雨似乎如同老天爺落淚,一直從南疆下到了嵩洲。
嵩洲城外,不過十里便是一座香火鼎城的寺廟。百姓們都說這座寺廟之中的菩薩最為靈驗,寺里的高僧都是有大神通的人。
這裡叫須彌閣,香客無數的須彌閣。
山門前的青石台階上,一大早便有身著灰色僧衣的小和尚清掃。
一身單薄的素白衣衫,手中一把青色油紙傘,在這隻有小和尚掃落葉的青石台階上,秋白輕輕一步朝著台階踏了上去。
小和尚抬起頭,臉上露出看到熟人一般的笑容。
「瑕姑娘,又來禮佛?」
秋白點點頭,臉上蘇白的面紗遮擋了她的表情,卻無法遮擋她眼中的笑意。
張家已經消失,不妨將那個代表著痛苦的姓給扔了,反正現在秋白已經不再,出現在這裡只是君無瑕,也就是小和尚口中的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