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道恆長
樂道！
又是一個堪稱聳人聽聞的詞從劍君口中傳了出來。
天下第一琴師？
對於江湖中人而言，即便是天下第一琴師又能如何？江湖之中以武為尊，如若沒有半點武功僅僅有一個天下第一琴師的名號，根本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可是當劍君林閬釗直言樂道二字的時候，江湖中有些底蘊的門派想來已經明白了什麼。
樂道，多麼遙遠的一個名字，又是多麼令人記憶猶新的一個名字。樂道的出現，消亡的是地榜十三位高手的殞命，而樂道真正令這片江湖顫抖的時候，便是當年號稱琴仙的那位以一人之力橫掃天榜，最終在天下四宗師的圍攻之下力斬四人，自己也真氣耗盡而亡。
伴隨著樂道這一詞的出現，同時出現的便是鳳鳴閣隱隱超越劍廬的鋒芒。百年之前的鳳鳴閣，江湖地位甚至堪稱以鳳鳴為尊！
一人獨斗天下最強四大宗師，這樣的實力甚至是眼前的劍君也做不到，可見百年之前琴仙的實力到底是如何強橫。而此刻月出雲又被劍君林閬釗道出進入樂道，聯想百年之前，當下整個承天大殿之中不分正魔，竟是絕大多數人全都朝著月出雲看來。
月出雲微微皺沒，疑惑看向林閬釗，卻見他臉上微笑不減，隨即便聽耳邊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
「小子，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在沒有結果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是對是錯。你心中有情，定然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只是你小子太過畏首畏尾，擔心的事情太多，如今我推你一把，想來你也有點動力了。」
聲音朗然，竟是劍君之聲。可是月出雲轉頭望去，卻見周圍之人如同沒有聽到劍君說話一般。
傳音入密！
月出雲心中一陣驚駭，對於天榜的實力頓時有了更深的認識，隨即目光更加疑惑，然而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聽劍君的聲音接著傳來道：「阿飛兄弟所言劍道為尊四個字，雖然看著江湖中劍道天才輩出，可你小子的劍法卻是令我最為看不透的一個。江湖渾渾噩噩這麼多年，是時候該有人站出來鬧上一場了。樂道劍道，我很好奇你最終能走到哪一步，未來的江湖，或許唯有你才能令我全力出手一次。」
月出雲心中頓時瞭然，心中對於劍君林閬釗的認識也愈發深刻了幾分。僅僅說出自己步入樂道的事實，引起整個江湖對自己的猜忌，然後讓自己不得不為了以後早做打算。江湖中的猜忌想來都是要命的，月出雲想保命，很明顯，他需要將那些想取自己性命之人全部除掉。
可以說這是一個孤獨的前輩高人因為找不到對手所以想用這種方式催生出一個與他有一戰之力的江湖後輩出來，江湖中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生死之間才是武功境界提升最快的機遇，然而很少有人為之願意將自己置身於九死一生的境地，因為這是一場賭博，所有人都想贏，沒有人輸。輸了，也便意味著什麼都沒有了。
「不愧是劍君，醫劍雙絕小公子，亦正亦邪林閬釗，這位林前輩當真行事帶著七分邪氣。」月出雲心中感慨，隨即卻又升起幾分爭鋒之心，心中暗道：「如你所願，行跡江湖，若不殺人紅塵中脫身白刃里，又該如何站在整個江湖之巔？正如你所言，當年的琴弦只憑樂道便能獨斗天下四大宗師，如今我身負樂道劍道，以後未嘗不能與琴仙相比。」
不過見狀的傾城瞄了一眼江湖中人，心中卻是有了幾分擔心，不由便開口道：「林師叔，方才一曲可曾盡興，作為賀禮，傾城卻是還有一曲要獻給林師叔。」
「哦？」林閬釗聞言終於面露常色，隨即安靜而待。
「純則粹，陽則剛，天行健，兩儀遵道恆長。」
「百丈峰，松如浪，地勢坤，厚德載物之像，故君子不爭炎涼。」
漠然之聲從月出雲口中傳來，一字一句俱是極為乾淨純粹，可連起來卻又絲毫沒有任何滯澀，甚至如同隱隱蘊含某種韻味一般，引得旁聽之人心思不由陷入進去。
與此同時，一旁的傾城玉笛在手，當下橫與眼前，悠悠笛聲清脆流淌，卻又如同從亘古傳來的小調，再加之月出雲方才之語，當下給人以厚重之感。
這樣厚重的氣氛，最為適合的自然便是同樣厚重的音色。
「鐺！」
笛聲停頓之間，月出雲終於出手，琴聲如山，亦如晨鐘暮鼓，浩然而來，不過寥寥幾聲便將曲聲代入另一片天地。
混沌開分陰陽
輪轉更迭萬物始蒼蒼
觀其微妙於九天之下六合八荒
自春生入秋藏
天之道四時更迭有常
若有常為何晨曦比這夜還涼
依舊是曲音成幻，只是這一次曲音成幻的感覺，竟是令人多了幾分高山仰止的意味，然而這並不是全部。不過轉瞬，便聽月出雲低沉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凈，天地悉皆歸。」
曲中全直藏枉
盛世於斯須間興亡
有誰能與天數相抗
逆轉世態炎涼
都說心欲靜更難放
何時起光陰與心意
放縱如白駒
不肯收韁
一念坐忘，這首《江山雪》本來為某個遊戲之中的同人曲，本就以道為題，意境浩瀚沛然，卻是暗合劍君十年坐忘太虛峰悟道的經歷。
林閬釗有些痴了，哪怕只是因為一曲琴笛和鳴。
而在不遠的地方，承天大殿之中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卻是同時睜開雙目朝著此間微笑誦道的月出雲看去，臉上同時閃過幾分匪夷所思。
這便是樂道之境！
如秦閬歌劍十二這般天資過人之人，自是聽出了這琴曲之中隱隱的道韻。可這並非月出雲的道，反而更像是劍君林閬釗的道。
一個沒有半點武功的人，竟然能領悟如此樂道，如何不令人驚駭！
可惜月出雲雖然感受到了這樣的目光，可內心卻依舊沉靜如水，嘴角勾起一抹略含深意的弧度，終於聽月出雲再次低頭而誦。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
ps：回復書評區星幻散人同學，阿笑這個角色已經出現了……嗯，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大胸弟來遲一步……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