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地緩緩
「當世之人，皆拘泥於禮法，執劍曾言不拘於一物，可今日聞月小友之言，卻亦升起頗多念想。今時今日，執劍倒是想聽月小友一曲琴聲，便當是你送我的賀禮。能聽的懂那位的琴聲，想來月小友的琴技早已超凡，當世之人，想來能有月小友這般琴技之人也是寥寥無幾。」
林閬釗笑聲郎然，言辭之中竟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堂堂天榜高人前輩，竟然用這樣的語氣對於一個沒有半點武功的人說話，的確有些出人意料。
「林前輩如何得知師父便準備以一曲琴笛當做賀禮。」月出雲微笑問道。
然而林閬釗卻是搖搖頭，高深一笑道：「我想聽的，卻是月小友現場所做之曲，執劍只是俗人，或許唯有聽得月小友心中琴聲，才能感受小友口中那位前輩琴聲的玄妙。」
承天大殿之中頓時嘩然，聽劍君的意思，竟是要這位來自鳳鳴閣的月先生現場作曲。
有誰敢在劍君面前現場作曲以為賀禮，又有誰能作的出一曲配得上劍君這般人物的琴聲，在場不少人當即暗笑眼前這姓月的小子給自己找事，如今劍君提出要求，若是作不出來，那可就丟人了。而且即便作出來，能否令劍君滿意，彷彿也是一個無法跨越的難關。
傾城回眸，目光微微閃過一絲擔心，然而入目卻是自家徒弟淺笑依舊，雙目之中竟是頗有幾分捨我其誰的霸氣。
「徒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
傾城心中暗道，隨即卻是不由得升起幾分開心之意，隨即見自家徒弟微微點頭，當即微笑回應，之後轉向林閬釗道：「既然林師叔想聽，徒弟放心作曲便是，如今徒弟的琴技已然不亞於為師，若是連徒弟都不能領林師叔滿意，想來這天下再也無人能作出此曲。」
月出雲聞言心中微微一暖，當下隨手從伸手取過聽竹未語，左手食指輕輕拂過琴弦，隨即便聽到一聲熟悉的系統提示聲傳來。
「叮！恭喜宿主觸發琴師進階任務，任務要求獲得劍君林閬釗的滿意，任務成功則可解封宗師級琴技。」
月出雲心中微動，不過此刻顯然已經沉心入境，又如何會因為這樣的動靜而打擾。
悠然抬頭，月出雲目光熾熱，朝著林閬釗望去一眼，隨即如同自語般，所有言語化為一聲輕嘆：「如此，晚輩獻醜了。」
時間似乎回到冬初的書堂之中，安靜的書堂內月出雲悠然而坐，那名為青梔的女子雖是講琴，可曲聲卻依舊無人能聽懂。月出雲聞之嘆息，落筆如飛，純凈的紙面當下留下錦瑟二字，這世間除非有人懂眼前女子背後的故事，否則定然無法聽懂這曲錦瑟。
然而月出雲卻可以聽得懂，琴聲之中本就有諸多無奈，化為流水卻依舊帶不走心底的愁。情不知其所起，然而若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當年的事，月出雲不需要知道太多，即使只是聽懂了這當時那琴聲中的情意，便已然足夠。
此情可待成追憶，江湖恩怨，終究能讓多少有情之人相望於江湖。是的，是望，不是忘。
深情依舊，相思依舊，故人依舊。
流水緩緩，故夢緩緩，天地緩緩。
琴聲終於幽幽散開，如同散開在這大殿之中的一股無形波動，瞬間便將所有人的心神代入一片悠然的月色之中。
襤褸青衫，覆舊蓑，
城南老道說驚蟄，
夜山坡，草木生螢火。
恍聽霧婆娑，一聲歌，一聲歌，
一聲歌驚魂夢破，
恰見明月棲山阿
掌中木劍，久消磨，
淬人世百味煙火，
曾挑落，三春桃花灼。
御劍行天地，雲中客，雲中客，
雲中客游舊山河，
遍訪仙人尋煙蘿。
明月之下似乎有人隱於雲海之中，歌聲一襲傳來。月出雲沒有開口，可這一刻的琴聲卻足以讓所有人聽到這樣的歌聲。
當時，流水默默晴夜聽潺潺，
月下，細說紅塵軼事共二三。
卿涉溪而登彼岸，
南華卷，無心去翻。
對坐，竹間飲幽闌，
拈花鬢上簪，
舉杯正逢天邊玉蟾出東山。
青絲綰，青絲綰，
彼時眉目尚嫣然，
而今卻闌珊。
恍然，霜雪飄經年，
檀灰燒幾段，
相知相守惟剩數片桃花瓣。
情思晚，情思晚，
問誰能暫留天地緩緩。
當場作曲，很難么？或許對其他人來說的確很難，可惜眼前之人是月出雲，不說早已解封的高級琴師技能，單論記憶中的旋律，便已有如同為劍君林閬釗量聲打造的曲子。
琴聲之中，林閬釗微微側臉靜聽，若有人還能不受這琴聲影響觀察劍君的面色，定然能看到一絲悵然。可惜，大殿之中再無人能超脫於這琴聲之外。
半晌，林閬釗終於面色微笑，心中同時也笑道：「青絲綰，情思晚，問誰能暫留這天地緩緩，這小子，卻是對我有些不滿，用琴聲來勸我。」
「當年一心為阿珏闖蕩江湖，如今想來曾經最開心的時光原是在鳳鳴閣聽你彈琴的日子，青梔……」
無人知曉劍君此刻心中所想所念，然而琴聲依舊，卻也已經漸漸低沉下曲。
霎那，塵世已百轉，
因果又幾番，
掐指謀算不出生死與聚散。
歌聲緩，歌聲緩，
恍惚卿又立溪畔，默然。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一刻，即便劍君林閬釗已然不如天榜，劍心恆於天道，卻依舊被這樣的琴聲感染，直到琴聲徹底消散。
在場江湖中人同時從琴聲之中醒來，不由得朝著劍君看去，自是想直到劍君的評價。然而他們心中早已明了，如此琴聲，恐怕定然不會太差了。
「一曲琴聲，竟能令執劍回憶起當年諸多舊事，亦明了未來該如何。月小友琴技天下難得，便是執劍曾聽過多少名家所奏，亦不得不說一句佩服。」
「曲音成幻，然而卻沒有一絲內力波動，沒想月小友雖然武功全失，卻換的步入樂道之境，假以時日，定不愧天下第一琴師之名！」
ps：本來準備是直接《江山雪》，但是評論有位大胸弟提到《天地緩緩》這首歌，阿飛果斷去聽了下，然後努力在存稿中重新加了這麼一章。另外，歡迎大胸弟們來群里嗶嗶，嗯，雖然解散過一次，不過現在還是賊幾把嗨……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