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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溫柔如幻、深夜噩耗

  清晨時分,綽約的光影灌窗入室,一縷縷撩撥在普雅的麵眸間。


  普雅漸漸自沉睡中醒轉過來,一夜的歡欣好夢令她心情也是大好,不急於睜開這懶懶兒的眼睛,下意識往身邊人處靠了靠。


  卻不曾觸碰到枕畔淨鸞的身子。


  她也不著急,再度向他靠靠,可仍舊沒有。


  這時普雅那靜好的心便起了一揪痛,她睜開眼,一痕水汽天光的暈染下,驀然發現淨鸞已經不在,她身邊兒的地方是空空的一片!

  淨鸞平素裏極少這樣突然消失,況且時今普雅有了身孕,他卻還猶如匆匆然的一股風兒似的來去?普雅委實不記得這臨昌還有什麽事務是需要淨鸞這般起早貪黑的忙碌!心念神馳,普雅心中莫名的揪了一下……


  這時宮娥感知到了內室的響動,心知女王已經醒來,便進來服侍。普雅就口問了那宮娥一聲蕭淨鸞的情況。這服侍的宮娥說話間神色囁嚅、似有吞吐,隻道著蕭公子昨兒夜裏就走了。


  這一下子,頓然間,普雅忽有一種自己化身為被丈夫拋棄、獨守空閣的小女兒的錯覺!


  夜半便匆匆然的離開,就這麽急著將她拋棄而不管不顧,縱然他有什麽樣的理由、什麽樣的初衷,這都委實是說不過去的!


  加之普雅有孕之後,那性子不免就變得比素日暴躁許多。她甩開那正服侍著自己更衣的宮娥,胸腔肺腑裏湧了一股子急氣上來,娥眉一挑、雙目含凜:“你告訴他,走了就別再回來!”


  分明和煦溫存的氛圍,倏然間便見女王擺出了這等淩厲的陣仗,這陣仗自然是大刺刺的直白又突兀。把那服侍的宮娥嚇的忙不迭跪地行禮,即而將身極快的退出去。


  普雅酥胸起伏,卻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跟誰生氣。她頭腦昏昏、雙目發脹,便順勢又躺下來,歪在床上徐徐然的平複那心緒,不知不覺陷入淺眠,便又睡了一會兒。


  。


  普雅因身子骨疲憊之故,加之心情也有些沉澱,便不曾上朝、亦不曾理政,就這麽懶懶兒的躺了一整日。


  待得暮晚時分、天色已入微玄時,一整日都不曾回來看看她的蕭淨鸞終於是回來了。


  普雅這一日是睡著多於醒著,頭腦昏昏沉沉的,也沒空去跟淨鸞慪氣。有孕的女人發些等閑的脾氣也是正常的,普雅亦如是。故而在看到淨鸞進來的時候,普雅心頭還是一喜,轉念時才恍然記起自己似乎還正跟他鬧著脾氣。


  不過,淨鸞倒像個沒事兒人般的半點那茬都未提,手中拎著一個菱形繪孔雀的食盒,見到普雅時,將那食盒往榻旁幾案一放,啟口溫存:“我親自給你燉了補湯,要不要嚐嚐?”目光和聲音看起來聽起來都是溫柔的,不過就是覺的其中夾帶著些淡淡的異樣,一時也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自己的錯覺。


  普雅沒有往心裏去,隻專注在淨鸞為自己燉了補湯一事上:“是你親自燉的?”她單手支著額頭撐起了身子,斂眸含著溫存笑意的問了一句。


  淨鸞忙過來扶住她,頷了頷首。


  這時普雅心中有若一塊兒蜜糖被氤氳著化了開,她的心底湧動著真切的歡喜。淨鸞這個男子有著如此細膩的一麵,可以在她有孕之後煞是貼心的為她洗手做羹湯:“我的大漠王子,你究竟還會帶給我多少出乎意料的驚喜?”普雅瀲瀲的眸色藏著一抹繾綣,抬手纏縛上他的臂彎,傾身在他麵頰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同時思緒閃動,普雅想到自己晨時發的那通脾氣,便又是一急!她不確定宮娥有沒有把她說的那句“走了就再也別回來”的話帶給淨鸞,不過既然是她這個女王的命令,那麽宮娥想必也是不敢怠慢的……這可如何是好呢!普雅後悔了自己對淨鸞發的那無名火,心思輾轉間,小心的啟口:“我白日裏頭有點兒暈,不知怎麽了。”說的很委婉。


  淨鸞沉默須臾,他明白普雅指得是什麽事兒。論道起來昨晚上突然的離開也原是他做的不周,可是他不能過度欺瞞自己的情緒,他需要一個調整的過程,那是即便整整一晚都未必能調整的好的。


  不過那一晚上的深思熟慮冷靜思考,做出的決定理性與否無從得知,可一定是戾氣彌深。淨鸞明白,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再也回不了頭的、瘋癲且可怖的成魔之路……


  “是我心情不好,害累你了。”他喉結淺動,頓了頓,這樣回複了普雅。


  這樣的回答令普雅心房一暖,也放了放心。這卻使得她更加心覺是自己的不對,是自己不懂得體諒淨鸞。她搖搖頭,抬起善睞的盈眸看著他,心念緩動,那是思量了經久經久之後已然做出的決定:“淨鸞,你明白的,你知道我對你一向都是什麽樣的心。”吐口溫存,曖昧不減,又有點兒撩撥,“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決定在孩子生下來之後給你一個驚喜……”


  “好了。”淨鸞中途打斷了普雅。他還是不能去觸及關乎“孩子”這個問題,這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讓他麵對著一個懷了非自己骨肉的自己的女人,還得和顏悅色、還得深情款動,這已經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難道還要讓他陪著她一起暢談她與法度的孩子日後會如何如何的聰明,如何如何的惹人喜愛?真是笑話!淨鸞眉峰聚攏又展,強自壓著心頭那些脾氣,“湯涼了,快喝了吧!”耐著性子囑咐。


  普雅便當真不再說話,儼如一個乖憨的妻子那樣,順從著自己丈夫的意願,接過自淨鸞手中遞來的羹湯。


  這時淨鸞持著小勺舀起一口,湊於唇邊吹涼了之後,親自喂普雅喝下去。


  普雅內心的柔情化都化不開,這絲絲縷縷的甜蜜已經將她包裹、就要把她消融了一般!她滿含歡喜的飲下淨鸞遞來的羹湯,軟軟的身子倚靠在他寬厚的懷抱,覺的整個人都愜意非常,被這情毒情酒作弄的儼然淺醉。


  淨鸞以寬厚的臂彎有力的將她圈攬,穩穩的扶住她,俊美無匹的麵目在燭影下顯得有些邪魅。


  懷抱裏這個美麗的女人、這泱泱一座古國至高無上的國王,此刻儼然是那樣的孱弱支離,顯得那樣無依無靠,似乎她所有的倚靠與所有的信賴全部都交付在蕭淨鸞一個人手裏!他一個人手裏。


  淨鸞的一顆心就此一點一點的向下沉澱,到最後儼如濯了鉛般持重的不能自已。他似乎已然被這心的負重墜的肚爛腸穿,他再也經受不起這種幻似冰與火雙重煎熬的折磨!


  “普雅。”溫存的聲色帶著融化萬物的繾綣,淨鸞在女王耳畔親吻一下,囈語譫譫的徐徐然輕訴,“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有的……”尾音有如一陣過了山穀、拂過綠洲的山穀一般,幽幽的,惝恍非常,“你要,相信我。”兩道眉峰緩緩聚攏,淨鸞的神色英毅果斷銳氣天成。


  普雅忽然覺的自己好累好累,覺的這一副身體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一般煞是疲倦。她便懶懶兒的倚靠在淨鸞的懷抱裏,闔目淺淺睡去。迷迷糊糊的聽得他這樣一句話,她下意識點了點頭,輕輕的。


  。


  玄色籠罩下的安詳臨昌,深夜裏,最是華美威儀的皇城帝宮中突然起了一陣紊亂!

  法度本已打坐著詠完了當日的佛經,才欲歇息時,便被這外頭一陣嘈雜碎碎的人聲給攪擾的起了疑慮。


  憑直覺告訴他,宮中怕是出了什麽事情……他眉峰聚攏,忙開了房門走出去,尋見一個宮人便啟口問了一句。


  這不問不打緊,一問之後宮人的回應令法度整個人都有如觸雷!那當頭的霹靂就這樣順著天靈蓋兒一下子打在了心窩深處!女王的孩子,方才掉了……


  普雅女王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是懷揣著那樣真摯的歡喜與那樣虔誠的禮讚,她多希望可以把這個孩子平順的孕育著生下來,看著他將來長大成人、看著他文武雙全福慧雙修……可為什麽時今,眼看著種種善花即將開放、結出顆顆善果的當口,這個已與普雅結下緣份的小生命卻又不聲不響的離開他的母親?


  普雅是那樣渴望著有一個孩子,那樣渴望,渴望了那樣久……這樣的打擊,無疑比要了她和淨鸞的命都要巨大!

  淨鸞……登地一下,法度心中一亂,觸碰這個字眼的同時下意識想到了昨日蕭淨鸞的異樣。


  普雅的氣色不錯、且太醫也對女王的身子格外上心,這孩子才堪堪的懷上,如何能夠說掉了便掉了?


  這之中千絲萬縷的關係,普雅那感恩的心,淨鸞那怨憤與陷入執念的幾近癲狂的臉,這一切的一切栩栩在法度眼前輾轉浮現,不斷湧動、不斷堆疊,到了最後便晃成了一副飄搖的江山、撕碎了滿目溫存的景致的聖潔的殿堂!

  孽,果真是孽,當真是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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