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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雙雙落難、山洞起情

  人間至真的光和熱驅散了籠罩四周的陰霾與寒冷,那直抵人心直擊靈魂的溫度即便是星星之火,卻也是可以倏然一下燒燎原野的!


  夢裏依稀看到一脈躍動的橘色火焰,微微的、淡淡的,時而模糊時而明朗。就是不斷追尋著這一脈似有若無、卻總也可以真切感知到的慰籍人心的熱度,法度徐徐的醒轉過來。


  他的眼皮愈發的沉重與酸澀,又緩緩的閉合了一陣子,即而睜開。睜開眼睛的一瞬,法度一時也有些發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依舊身處夢中沒有徹底醒來。


  因為映入眼簾的當真是這一脈溶溶的、微微的暖橘色,有微弱卻也真實的熱度自他周遭緩緩兒的撩撥過來。


  轉目的須臾,他看到了自己身上蓋著的披風……心念甫定,知道這一切是真實的而非夢境。果然,順勢的抬目看過去,便瞧見了在距離一堆生起的微火很遠的地方,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普雅梅朵!


  她已經醒了過來,是與法度一轍的支零憔悴、萎靡狼狽。那散亂的青絲隨意披散在沾了汙濁與血痕的肩頭,雙手抱臂、俯額將頭埋下去,整個人都縮成了團,該是又冷又累又酸又痛很不好受。


  法度皺眉,心道著普雅為何不敢離這火堆近些?靈光一閃,須臾便瞧出了女王的良苦用心,知道她是有心把一點微微的暖留給他,故而不敢占據這本就不大的光熱範圍!


  凡世的真情雖然作弄、雖然往往自苦,但那些下意識的感動與真摯的善美還是值得禮讚的!感動在心口氤氳融化開,他抿抿嘴唇笑意由衷。在他心中對這位大漠嬌豔的玫瑰本就有太多的讚美,時今女王這般先急他所急的待他,更是令他對這位女王肅然起敬,敬重之感愈深!

  而又在這同時,似乎起了一點私人的雜念。法度隻覺心中有一根柔柔的弦,突然緩緩的撥動了一下……


  轉首時簌簌的磨擦聲引得思緒繃緊的普雅錚一抬首,隔過微光轉目見法度已經醒來。她那張本就退了血色、又被火光與暗影烘托的更顯虛白的麵孔陡地浮了一喜,下意識起了身子急急然的向他奔過來。可周身氣力所剩寥寥,加之那足頦一軟、整個人沒防的一個踉蹌,那身子卻是正正的摔在了法度身上!

  這一下子來的委實突兀,二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法度隻看到普雅向自己這邊兒一下子跌倒,來不及多思多想,下意識抬手將她順著後腰摟了一把。


  普雅便傾在法度的身上沒有掉下去,又是下意識的四目相對,微微的光影將彼此的麵孔映在對方的眼眸裏,那大抵是一轍的虛白素色退了華彩。


  流光似乎就此停滯,二人在這一刻頭腦木頓頓的沒了情態,那胸腔裏的一顆心似乎起了頻繁的躍動、又似乎根本就聽不到也感知不到那心的跳動!


  就在這陰暗濕潮、泥垢汙澤的山崖洞穴裏,守著一脈縱微弱也何其難得的火堆,感知著微微的溫暖與淺淺的心悸,兩個人忽而覺的浮世靜好、歲月坦緩……那湍急流逝的時光與留不住的緣份,似乎都在這一刻阻止了前行的足步,除了彼此,一切一切便都顯得不那麽明顯了!

  這個姿勢有些曖昧了,對這非情侶更非伴侶的兩個人來說更是有些出格了!又不知道就這樣靜靜然相對相望的過了多久,最先回過神來的是法度。


  法度心念一緊,旋即側了側首與普雅錯開目光,即而抬手順著肩膀將普雅穩穩的扶起來。


  普雅亦回神,雙頰似乎有一痕溫熱的感知。她就勢離開法度,在一側穩住身子卻也不言。那心中有如小貓抓撓般微微的、癢癢的,這樣的感覺令她似乎有些憧憬、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二人誰也沒急於多說一句話,法度抬手撐住地麵站起了身子,即而重新撿拾了淩亂散落的枯草、幹枝等,接過普雅配合有度的遞來的火折子,重新生起一堆火。


  這堆火比普雅方才費力生起的那堆,火焰要濃烈許多,所波及的範圍、帶來的溫暖也催長了許多。


  看著法度幹練麻利的忙了不多時便將火生好,普雅忽而一笑,帶著些對法度的讚許、又帶著些對自己的自嘲:“還是我手忙腳亂的辦不成什麽事情,瞧著,國師如此利落的就完了那事兒!”


  法度在普雅身邊隔了段恰到好處的距離後落坐下來,聞言時側目笑笑:“貧僧遊曆各地,對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嫻熟也是應該的,女王客氣了。”


  普雅搖搖頭,隻是噙著一縷溫溫笑意,卻也不言其它,心中亦是暖暖的。


  就這樣與他並肩坐著烤火,縱然是身陷死陰囹圄,卻自心底莫名生就出一痕別樣曼妙的滋味,那種隱隱的撩撥感似甜蜜、似暖軟,總之這是普雅先前所不曾體味過的。


  算起來,似乎自打法度這個身係霞光頭籠祥雲、周身儼如熠熠浮動金波的神聖的遠來僧侶的出現,普雅的生活便逐步變得不同尋常起來!無論是機緣巧合還是必然聯係,她所曆經的事情不僅詭異、且還刺激,不過這為她坦緩走過的浮世流光平添了許多不一樣的體會。這於佛家的角度,似乎亦是一場修行……


  念頭氤氳,普雅頷首徐徐的又一展顏,那微微的聲音是落在心裏的:“法度啊,你究竟還會給我帶來多少驚喜?那往後的日子又究竟還有多少新奇,等著我去曆經、去體會?”心念忽柔,一時有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次第開放、幽芬習習。


  周遭氛圍既安靜又祥和,二人邊烤著火,法度邊側目看著普雅穩穩道:“等一下恢複些氣力,我們就出洞尋找回別苑的路。”


  普雅回神:“嗯。”對法度頷首示意。


  僵涼的身子漸漸變得恢複了些溫度,四肢也不再冷凝、重又柔軟下來。那百結的思緒自然也就在這時候變得浮動聯翩。


  二人沒有再多說話,不約而同的回憶起方才那突發的一樁事情。


  那幫人顯然對臨昌皇族的風俗熟稔於心,算計好了普雅女王會在今朝例行慣例出外巡行,故而在半路設下大局,先以鬼娃引得女王出離別苑、走出隊列所能含及的範圍,即而進一步有所舉動。


  是因法度一路尾隨破了陣法,若是法度不出現,誠不知道那操縱小鬼的背後之人又會對普雅做些什麽、真實意圖又是什麽……


  隨著思緒的輾轉浮動,法度覺的這些人應該與那前一撥隱在暗處伺機對自己出擊、搶奪《大藏經》與破陣法器的人不是同一撥。


  對了,他親眼看到那些人被淨鸞引入聖地後的陣法中、即而全部被陣法吞噬而無有生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全部陣亡、還是仍舊留有餘黨?

  不過就算是留有餘黨,應當也不會是那些人。因為那些人的目的是他而非普雅,且能對女王出行時間、地點掌握與算計的如此精準,隻能是臨昌自己人、或者熟悉這座古城的邊陲之人……


  法度的心思與普雅是一轍的。


  方才一切來勢洶洶過於情急,時今冷靜下來細細的思量,普雅便明白了是有誰對她這個女王伺機報複、欲要取她性命!


  隻是,她是一國之王,為了維係國家的安穩與臣民的統治,她對內對外都委實樹敵太多,一時半會子實在難以把那思緒梳理明白;掌握的線索又誠然隻是蛛絲馬跡,她也沒有辦法順著那似有似無的脈絡隨便猜度到誰的身上去。


  誰要害她、目的又是什麽、動機又是什麽、是發乎自身的本意還是背後更有強大的體係支撐、是找她尋仇還是隻為奪她政權取她而代之……一切的一切猶如霧裏看花水窺月一般莫能兩可、無從著手!

  不過有一點,普雅與法度都是明白的。顯然,普雅時今撞見的那小女孩,與當日她在帝宮裏撞見的那小女孩兒一般的麵貌,當是同一個人滋養的小鬼。而當時,普雅聽任淨鸞的挑唆而處決了所謂幕後主使的原大祭司,顯然那大祭司死的冤枉!縱然當初就明白那是淨鸞帶著個人因素的伺機報複,可當初那個決定放在時今便顯得何其愚蠢!想必真正的幕後之人早便笑開了花,樂得看著他們這一眾人揣著明白卻裝糊塗的為了一己私心與對愛郎的縱容,便犧牲自己的人給真正的敵人屢做替罪羊!

  念頭甫至,普雅那心頓覺有些悲涼。可是,思緒動蕩間她禁不住又這樣想,淨鸞是她的情人、她的愛人,他要做的事情她都不會去拂逆,便是早知今日這苦果,讓她昨日再現的重新選擇一次,她還能怎樣做?她一定還會選擇順應淨鸞的心意和目的,一路走下來的。


  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便是苦果深嚐、作繭自縛,她亦甘之如飴無怨無尤!

  隻是,卻連累了法度同她一並受苦遭罪……


  心念甫至此處,普雅禁不住煢煢一歎!側目下意識看了法度一眼。


  火影微光中,他俊美且堅韌的麵孔映出斑斑的烏沉色影子,這側麵被剪影的挺拔英毅、如胡楊亦如勁鬆。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普雅心底動容,眼眸深處浮了一層稀薄的霧靄,隱隱的愧疚之感徐徐然的浮攏而來,她抿緊嘴唇,眉心因壓抑情緒而微微顰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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