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溫存[修]
第74章 溫存[修]
溫初弦內心柔情蕩漾, 似含深憂。
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推開了廂房的房門。
房門發出輕微的嘎吱一聲響,屋內陽光從窗欞中傾瀉下來, 形成一道道混著灰塵的光束。室內放著張羅漢榻,謝靈玄就半依在羅漢榻上,一身縞素, 腹部裹著厚厚的紗布,其上被滲出來的鮮血微微洇紅。
他雙眼微闔著,獨自一人浸在寧靜的光陰中假寐。
那張漂亮的臉並沒因病魔的侵襲而削減, 反而熠熠生輝起來。清蕭的白衣,襯得他五官英俊而柔和, 更顯其溫潤淨澈。
溫初弦緩緩踱步過去,輕輕坐在了他床邊。
謝靈玄睡得不沉, 長睫掀起,便看見了她。
他對她漾起輕淡一笑, “你來了,可睡足了?”
溫初弦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青蔥指尖去撫摸他受傷的腹部。
“還疼嗎?”
他反握住她,搖頭道, “沒事。”
溫初弦唇珠微動,瞧著謝靈玄這副樣子很難不動情, 盈盈的煙波中充滿了濃鬱的擔心。
她微啞說,“是我不好,惹你受傷。隻是……你不必獨身前來救我, 冒那般生命危險。”
兩人之間從前都隻有針鋒相對, 是從沒說過這般客套話的。
謝靈玄頓一頓, 才情切切說, “說什麽傻話,夫妻本是同林鳥,你遇上了事,我能束手旁觀嗎?”
他的皮囊本就是人間極品,加之這萬般情絲旖旎的情話,和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真很難不讓人怦然心動。
溫初弦怔怔琢磨兩字,夫妻。
哦,謝靈玄竟真把她和他當成夫妻,她從前隻是覺得自己和他在逢場作戲的。
她嗯了聲,腦袋垂垂伏在他的手心上。
終於她還是被奪去了心,完全臣服在他手上。其實說不定她早就淪陷了,隻是囿於種種原因,她自己不願承認。
衣香鬢影縈繞在懷,謝靈玄的心驀然也蕩了幾分。
他冰冷的指尖稍微使了些力氣,將她的下頜抬起,放肆而恣意地欣賞著她的秀色。
他說,“過來,吻一吻我。”
溫初弦愣,身子忽地麻癢,如過電一般。
他的觸碰總是跟一道命令似的,令她打靈魂深處難以抗拒,況且此刻下巴這樣敏感的地方還在他手上,她感覺自己就像狗被拽住了尾巴,牛被牽住了鼻子。
她移動上身,緩緩來到了更靠近他的地方。紅唇猶如泣血,輕微翕動著,仿佛她甚是緊張。
謝靈玄刮了下她柔滑紅潤的肌膚,“都多少次了,還這麽不受教?”
他虛虛拍了下她的背,“放鬆些。”
溫初弦弱弱懇求他,“若那樣的話……你能不能閉上眼睛啊?”
姑娘的臉已完全紅了,未飲酒而作酒暈妝。她一雙清透的妙目圓睜著,青澀中摻雜些許狼狽,似是極不好意思主動。
謝靈玄幽深的黑目看著她的反應,不禁輕嗤了聲。
他如她所願閉上眼睛。
她和他不同,他自是個情場捭闔的老手,而她嫁人前被關在閨房中,嫁人後也沒見過什麽男人,對待自己丈夫還要這般畏手畏腳。
黑暗中等候了片刻,一記輕如白雲的吻姍姍而至。
從唇的相觸中都能感受到她心跳得很快,一突一突的。溫初弦越是這般天真青澀,謝靈玄就越想欺負於她。他忽然使壞,咬住了她那片下唇,疼得她嘶嘶倒吸冷氣,喉嚨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求饒聲。
謝靈玄睜開雙眼,溫初弦那雙波光宛轉的眸子近在咫尺,星星點點似含了淚光。
才這種程度,她就哭了?
還真是個嬌氣鬼。
謝靈玄哪裏什麽好心,見她博一博可憐就輕輕易易地饒了她。他現在可是病人,傷口還沒愈合,她是不能劇烈掙紮惹他痛的。這一條便精準拿捏了溫初弦的弱點,以至於他變了好幾個花樣戲她,直弄得她聲腔微顫,她也沒敢大幅度掙紮。
溫初弦被欺負得走投無路,狼狽地後退了幾步。他這一番操作,差點令她窒息。謝靈玄懷中一空,啞然凝了片刻,含笑對溫初弦招呼道,“娘子躲什麽,過來啊?”
溫初弦喘著氣,滿是戒備地瞧他。
謝靈玄的一張臉極具欺騙性,表麵看起來實像個不欺暗室的君子,暗地裏卻和君子二字不沾邊。
溫初弦小小惱了下,說好隻是一記輕吻,怎麽就被他加重成了要命吻?
她發覺自己逾矩了,哪裏肯聽他的話再過去,道了句,“你太過分了。”拎著衣裙便跑了。
轉過身,唇角又情不禁泛起一絲笑影。
謝靈玄莞爾了下,留戀地看著姑娘匆匆逃跑的背影,無可奈何。
她怎麽那麽惹人喜歡呢?現在的他,隻想將她囿在懷中,千般撚弄,也難消心頭之癢。隻可惜他還有重傷在身,否則她焉能這般輕輕易易地甩了他開去。
……
正午時分,溫初弦端了雞湯過來。
長公主已搬離謝府,這一碗雞湯自然不是母親授意的,而是她主動給他熬的小心意。
她許是第一次下廚,戰戰兢兢地問他好不好吃。
謝靈玄嚐了口,說實話不難喝也不好喝,若非要選一個,那就更偏向於難喝一點。溫初弦她不愧是大家出來的閨秀,哪裏懂得庖廚這些事。不過既然是她做的,他一概都是喜歡的,印象中她可沒為自己下過廚。
溫初弦解釋道,“是汐月在旁邊教我做的,我手藝生疏,若做得不好,你便吐了吧,我叫汐月重新為你做了來。”
謝靈玄溫柔否定,“不會。我是喜歡的。”
見他一口口喝著居然喝光了,溫初弦露出微笑來,甜甜的。
他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她就怕他責罵自己做的東西難喝,他便一點不提口感的事。
溫初弦笑說,“那我日後天天做給你喝?”
謝靈玄一愣,“天天啊?”
他話鋒轉了轉,微妙地岔開了話頭,“那娘子也太辛苦了些。”
溫初弦道,“沒事,不辛苦。”
謝靈玄見她興致正高,不忍拂其意。
難喝的雞湯算什麽,她送來的刀子他都吃過幾次。
“好吧。”
他垂眼歎了聲。
溫初弦兩腮凝新荔,笑意在頰上未褪。
她叫人收拾了碗筷,自己卻不走,留下來陪著他。
夫妻二人就這般相互依偎著,享受這一段靜謐安詳的下午時光。
溫初弦癡癡地將手伸在陽光下,明烈的光線映在她的指尖上,染了紫。
她自言自語地說,“我這毒是無力回天了,也不知還有多少時日。”
謝靈玄道,“你既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想來便無礙,不要老是這般心重地咒自己。”
溫初弦苦笑道,“你在安慰我。”
“是安慰你,也是事實。”
溫初弦扭過頭來,略有失望地說,“我以為你知道我中毒了,會走遍九州給我尋名醫來瞧病的,沒想到你和他們一樣,都沒把我這病放在心上。……是不是待我一走,你就要續弦再納小了?”
謝靈玄蹙眉,“別亂說。”
他比任何人都更曉得她這病是怎麽回事,又哪裏需要什麽名醫來醫治。不過做戲需做全套,或許他是該做個障眼法,裝模作樣地請些大夫來,好讓她感受到他是關心和愛她的。
“我明日就命人給你請大夫。禦醫既診不出來,咱們就請五湖四海的民間聖手來,總有一人能將你醫好。”
溫初弦梨花麵淡白,“我還能等到那時候嗎?”
謝靈玄嗔怪地揉揉她的頭,“你自然沒到那樣病入膏肓的時刻。”
溫初弦靜默惆悵了一會兒,釋然了。
人終有一死,若能平平靜靜地度過自己最後的日子,開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就不枉了。
“我怕死,卻又不怕死。”
她說出些顛顛倒倒的話來。
謝靈玄不能告訴她真相,此刻卻又尋不到什麽正經可信的理由來安慰她。他不想讓她整日這般疑神疑鬼,否則就算沒病也得悶出病來。
他斟酌了半晌措辭,密向她耳邊,“你不用擔心早死的,娘子若真壽數盡了,咱們就到靜濟寺的白衣菩薩麵前祈願,把我的壽分了給你。”
溫初弦顯然被這簡單幼稚的謊言感動到了,詫然瞧向他,“你說真的?”
謝靈玄抿嘴笑了下。
當然是假的。
不過壽命若真可以分的話,他是真願意分給她的。
“嗯。”
她有時候心思很沉,有時候又很天真,被這不著邊際的話給安慰到了。
“你能這麽說逗我開心,我心裏已經舒服很多了。”
謝靈玄道,“還真是容易滿足呢,這兩句話你便開心了?原來叫你開心是這般容易的。”
溫初弦春心一動,對他投懷送抱,說不出的情意真切。兩人對彼此的感覺水到渠成,可苦於謝靈玄還有傷在身,就是無法進一步親近。
曾幾何時她那樣抗拒他,如今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她也變得如此柔情似水了。
氣氛正自暖和,不知哪個沒長眼的敲門。
謝靈玄氣有些不順,命人進來一看,竟是二房的小丫鬟。
可以認得出來,那小丫鬟是謝靈玉貼身的。分家之後,謝靈玉和溫芷沅已從謝家老宅搬走,二房的下人自然也應隨著一塊走。
小丫鬟膽怯地說,“大公子,二公子命奴婢前來問問,您的傷勢如何,可還要緊?”
謝靈玄打量著小丫鬟。
溫初弦亦看了眼他。
謝靈玄道,“已無大礙,勞你家公子惦念。”
小丫鬟大喜,解釋道,“我家公子和夫人正在忙著搬家之事,才耽擱了探望您。二公子讓奴婢稟告您一聲,若是方便,他傍晚時分會來親自探望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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