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餘燼 “沒資格。”
第20章 ,餘燼 “沒資格。”
秦瞿被應晗哭得頭疼, 背過身去,言簡意賅,“可我介意。”
看不見應晗臉上浮現的裂痕,他話語中的強硬令人無法忽視:“我這段時間肯幫你安排你爺爺住院的事, 不過是看在當年老爺子於我有恩, 兩相抵消, 麻煩應小姐不要再自作多情。”
“否則, 我會考慮與和盛解除合作。”
應晗呼吸一滯。
外界不清楚她家裏的情況,她卻不可能不知道。
和盛這些年開拓國外市場進度停滯不前,又由於缺乏打理,在國內也大不如前,已然站不穩腳跟, 能維持現狀,大部分都歸功於珩原的幫助。
若離了珩原,隻會一落千丈。
從回國那天起,她的父母就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同秦瞿打好關係。
卻不想她心思愈發活絡,與他的接觸愈發變多,也就愈發在流言中迷失了自己, 從無數個細節自我發散,以為他是真的喜歡她。
直至今日, 事實宛如一盆冷水猛地將她拍醒。
應晗掙紮地咬了下唇:“當年珩原起步的時候,和盛幫了你那麽多,我沒想到你會心狠到這個地步。”
“該還的已經夠還了, 非得說的話,現在是和盛在虧欠。”秦瞿聲線依舊平淡,“商場上沒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說法,我也從不是個顧念私情的人。”
“況且, 就算商業聯姻,你也不是我的最優選。”
這一番話絲毫不留情麵,惹得應晗臉色又白了白。
“……”
一陣椅子移動的聲音響起,接踵而至的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門一關,辦公室再一次針落可聞。
秦瞿重新轉過身,在目光觸及之前那支鑽石筆後,將其藏進了筆筒裏。
他闔上眼,將眼前廢棄的文件大力撕得粉碎。
——明明不愛,他卻為什麽做不到不在意。
又為什麽在說出“最優選”三個字的時候,腦中仍不可避免地出現的是她的身影。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戒斷這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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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瞿的低氣壓過盛,致使接下來一長段時間珩原都處在一種詭異的氛圍裏。
公司從上到下氣氛都過分沉默安靜,背地裏常有不習慣的員工小聲議論到底發生了什麽,卻無論怎樣都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遠在江城的另一端,梁枝絲毫不受這些影響。
離開了秦瞿,她反而生活得更加悠哉。
入職當日。
負責人把梁枝帶到了最裏麵的辦公室門口,便靜悄悄地離開。
梁枝站在原地,看著門口掛著的“Yee”的銘牌,緊張得手心都有點冒著汗。
負責帶她的人在她進來後便跟她說過,這位Yee女士指明了要先見她一麵,她甚至已經開始猜測,這是不是遲到的麵試。
好在緊張歸緊張,多年在職場累積出來的經驗讓她不至於失了形象。
定了定心神,她敲響辦公室的門。
得到應允後,她開門進去。
女人站在辦公桌前的落地窗前,手裏捧著一杯花茶。
陽光有些晃眼,梁枝不敢往那邊直視,眯了眯眼睛,便感覺到眼前光線暗了下來。
“不用那麽拘謹。”
女人拉下了窗簾,轉過身笑著看她,下頜輕抬,指向一旁的沙發:“坐吧。”
瞬間。
梁枝眨眨眼,在看清女人的臉後,驀然怔愣住。
迎著女人淺淡的笑意,她試探著喚:“苑姐?”
葉青苑唇角掛著笑,衝她點了點頭,“先坐下再說。”
梁枝震驚了片刻,便回過神來。
當初葉青苑同她告別時說的那句“好人有好報”,在此刻已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她沒過去坐下,斟酌片刻,猶豫著說:“是因為上次我幫過您嗎?如果是的話,我想您可以重新考慮一下——”
她很感激葉青苑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可若隻是出於這個原因,她總覺得受之有愧。
葉青苑還是那一副帶點神秘微笑的表情,過去牽著她坐下,望著她隱隱不安的神情,為她倒了杯茶。
“真不記得我了?”
這話一出,梁枝張張嘴,大腦輕微當機:“啊?”
葉青苑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眉眼帶著促狹:“三年前你的老師還帶你來拜訪過我,忘記了?”
遙遠的記憶被一點點喚醒。
梁枝眼中的迷茫漸漸轉換為了然。
她“啊”了一聲,點點頭:“想起來了——”
那她的老師當年確實帶她去葉青苑家中拜訪過。
那年她的期末作業偶然入圍某個獎項,老師帶她去拜訪作為當時比賽評委的葉青苑時,意在勸說她繼續參賽。
可那時正逢公司遭遇困難,她無暇顧及,於是堅定地推掉了本可以繼續參賽的機會。
她隱約還能記起,葉青苑當時捏著她的手腕,遺憾地說:“我很欣賞你的天賦,也理解你的選擇,如果以後你願意,可以嚐試著來我這裏。”
時至今日將這些一並串聯起來,她也終於明白了,當年聽完這句話,她的老師對她露出的既高興又遺憾的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麽。
葉青苑輕歎一口氣,“我的身份是藏不住的,在這裏待久了,將來你遲早會知道,所以我才想著早些告訴你,讓你少些心理負擔。”
梁枝仍有些猶豫:“可是……”
“如果你仍覺得受之有愧,那就用你的實力來證明自己。”葉青苑明白她的顧慮,仍是那副輕笑著的模樣,語氣卻整肅幾分,“也證明給我看,讓我知道我的眼光沒有錯。”
她身體微微前傾,向著梁枝伸手:“也讓我看看,你的成長空間還能有多大?”
……
梁枝這才釋然地彎唇,與她雙手交握:“我明白了,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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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忙碌且充實的過程之中緩緩流逝。
轉眼便到了過年。
房子的事梁枝沒多在意,一切不需要自己出麵的事都麻煩了中介代辦,甚至連下一任屋主都沒見上一麵。
也不知道是哪位冤大頭,最後談成的價格居然是她出價的兩倍還多。
有了這筆錢,她生活於是變得越加從容。
除夕夜當天一早,梁枝便驅車回了老家。
這幾個月山路經過修繕,比之前要好走得多,隻是仍有些彎彎繞繞,且兩輛車無法並行。
過年回這邊的人本就多,來來回回你讓我我讓你,梁枝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終於快開到自家門口。
就在她一如既往地準備將車開進鄰居家後院時,車前忽然站了個人。
那人一副城市精英的打扮西裝革履,背過身好像還在抽煙。
梁枝猜測也是從城裏回來過年的鄰居家的親戚,以為是沒注意到她車的動靜,於是按響了喇叭提醒。
那人仍未有動作。
見狀,梁枝疑惑地擰眉,將窗戶打開,向外喚道:“先生?”
那人背脊似乎僵滯了一下。
他垂下手,把煙頭熄滅,轉身朝著梁枝大步走來。
梁枝這才認出了男人是誰。
她心髒猛地一跳,望著那張熟悉的臉不斷朝她靠近,急忙按動了關窗的按鈕。
怎麽會是秦瞿?!
楊牧河曾經在私下悄悄告訴她,秦瞿在找她。
她這段時間於是一直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換掉了所有聯係方式,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為的就是不讓秦瞿找到。
本以為以那個男人高傲的心性,找個幾天沒找見,就會選擇放棄。
不曾想,他居然會在這個地方堵她。
他到底想幹什麽?
望著窗玻璃緩緩上升,就在梁枝即將鬆口氣時,從窗縫中伸進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窗玻璃上升途中受到阻礙,又緩緩往回縮。
梁枝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一旁的小皮包上,警惕地看向秦瞿:“你想幹什麽?”
“一起回家。”秦瞿淡聲說,“回來看望媽。”
這話說得無比理所應當,仿佛兩人之前離婚的事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
梁枝望著他,不怒反笑:“回家?秦瞿,我們已經離婚了,這不是你的家,請你回你自己的家去,不要再來打擾我。”
話音剛落,她便感到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許多。
她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戳了秦瞿的痛處。
他在沒與她結婚之前,向來避諱提到“家庭”的話題,於他而言,秦家根本不是他的家。
更別提去年秦家夫婦雙雙因車禍去世,到頭來連那個名義上的“家”也再也不存在。
離婚後,他也算得上是孑然一身。
秦瞿下頜緊緊繃起,深吸一口氣後,直接從裏麵拉開了車門。
“說好的要好好將事情講清楚,上次你一聲不吭就離開,那就現在好好出來談一談。”
猝不及防被拉出車座,梁枝踉蹌著險些摔倒。
手腕上的疼痛隨著秦瞿的不斷捏緊接踵襲來,梁枝奮力掙紮,卻被男人一把抵在了門口的石柱上。
“不要再鬧了。”秦瞿垂著眸,居高臨下深深凝視著她,“這次不會讓你再逃了。”
“……”
梁枝緩緩垂眸,攥緊了手上的包帶。
旋即仰頭,忽然衝他露了個淺淡的笑。
秦瞿見她這般反應,眉頭疑惑地輕擰。
下一秒,便見女人揚起手上的小皮包,狠狠衝著他的臉砸了下去!
“!”
臉頰上痛感襲來,秦瞿悶哼一聲,後退兩步,錯愕地望向她。
“我沒有鬧。”梁枝拍了拍手裏的小包,笑意仍如水一般柔和,眸光卻泛著涼。
“我隻是覺得,秦總現在應該沒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