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愧疚

  蘇莉履行了承諾。


  每日守在琴霜床邊，冷敷、清創、拔毒、去腐……日夜不眠。


  當然，僅僅做這些是救不了她的。


  最重要的是每日深夜，待琴霜服藥沉沉睡下之後，蘇莉按照《玄武訣》醫毒篇中的療毒之術，為昏睡的病人運功祛毒。


  壞疽感染，說白了也是外邪侵入肌體的一種急性中毒，有法可解。


  唯一令蘇莉力不從心的，是真元消耗太大，晚上療毒，白天照料，真元劇烈消耗之後無法及時得到修養恢復……如此，惡性循環，所以，這些日子，蘇莉臉色一天比一天差了下來。


  傷口猙獰，面對都需要勇氣，更別提要刮腐肉，清創口，這些也需要專業的手法……所以，起初月嬌只能看著自家小姐日漸憔悴而干著急，待數日之後，琴霜壞死的傷口變得沒那麼恐怖之後，月嬌便急不可耐的將蘇莉從琴霜的屋子裡趕了出去。


  「小姐，這些月嬌如今做的來了……明日便是那什麼狗屁的陳昭儀誕辰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是啊，蘇小姐……這些日子……」琴霜微有哽咽，「小姐大恩，琴霜沒齒難忘。」


  經過十日的悉心調理，琴霜腿傷引發的感染，竟是奇迹的好轉了起來，人也有了些力氣，尤其是一雙眸子，開始重新煥發出光彩。


  蘇莉不語，只覺受之有愧，畢竟，她多少也算「罪魁禍首」。


  「琴霜本是必死之人……多虧小姐妙手……」剛剛恢復生機的琴霜眸中有些濕潤，溫柔的絮叨。


  「是琴霜姑娘吉人天相，不管怎樣，都撐過來了。」蘇莉疲憊一笑，琴霜什麼都好，就是太愛哭，「以後，莫再哭了……」


  因為，生活，從不相信眼淚。


  金色的夕陽斜斜打入屋內，琴霜目送少女離開，但見少女身姿窈窕，眉目傾城，容色間，是不以物悲的淡淡安寧——一如當初高台一舞時的從容。


  當時，琴霜就知道，那驚艷了時光的身姿，只有最馥郁的靈魂，才能詮釋什麼是一舞驚鴻。


  華央宮后閣。


  天青常服的趙雲秀默立一旁，看著天子玄色的袍角，在高高的書架旁輾轉飛揚。


  「她在做什麼?」君千玦問的漫不經心。


  線條無缺，側顏完美。


  男子垂眸看著手中展開的巨大捲軸，眸光暗的駭人。


  「這十日，不眠不休……」趙雲秀英挺的眉目微蹙，「據屬下探查所知，那受傷的舞伶……似在慢慢痊癒。」


  「痊癒?」君千玦目光從捲軸上移開，「那可是惡膿之症。」


  「是。」趙雲秀道。


  這也正是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當日，那舞伶被皇上氣勁所傷，之後又被漪蘭殿那位讓人往她傷口裡「加了料」，照理說，必會引發不治的惡膿之症。


  可不過十日，那舞伶在蘇荔照料之下，膿症竟然漸漸好轉……好生邪門。


  「聽說那惡膿之症下，傷處必會極其猙獰?」君千玦不知想到了什麼，玩味問道。


  「是，噁心到連醫官都下不去手。」


  「她竟然親自料理了十日……」


  君千玦一提，趙雲秀才猛然想到這個問題。


  「是，擦洗去腐……都是她親自照料。」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實在看不出有這樣的勇氣。


  不對，她連當眾拒婚煊王，表白天子的勇氣都有，還有什麼難得倒她。


  君千玦將繪了山河地圖的捲軸放下，薄唇微勾，眸底掠過淺光。


  她沒必要這麼做，除非她清楚，那舞伶是因何受罪——呵，是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