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潰敗
瀘州城東城門，位於瀘州城東側，乃是清軍主攻之所在。
大西軍負責鎮守東城門的是安西將軍李定國麾下的8000大西軍。
此時，東城門旁的軍營主帳內依然燈火通明。
「汪兆鱗、嚴錫命兩人竟然敢向義父建言命各部自行突圍，他們想幹什麼？其心可誅，當斬！」
看著手中的軍令，主位上的李定國站起身咬牙切齒道。
「不行，我必須向義父建言收回成命，就算要突圍也得集中各部力量突圍，分散各部突圍，只會讓諸軍自亂，還談何突圍？」
怒不可揭的李定國在帳內來回踱步了一會兒后道，說完就欲往外走去。
連連的戰敗早已使得困守瀘州城內的殘餘大西軍軍心低落，現今這種狀態下，張獻忠居然下令讓各部各自自四方突圍，這就等若是在告訴眾將張獻忠已經放棄了大家。
此令一出，軍中諸將心中恐怕皆要生出異心來，張獻忠也將失去對整個大軍的掌控，估計大軍尚未突圍就已先亂了起來。
這點從現今帳內低垂著頭的諸將臉上的神情就可窺一二。
「將軍，君上最後才將軍令傳至我軍，顯然是已經不信任將軍了，將軍此時前往勸解恐怕只會引火燒身，再者此時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位於李定國左下方的王復臣見狀連忙攔住他，一臉憤慨地道。
汪兆鱗、嚴錫命兩人顯然也預料到了讓各軍突圍很有可能會使得瀘州城先自亂起來，所以兩人故意推辭了下達軍令的時間，當眾將接到軍令之時，再想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了，而李定國更是自最後才接到的軍令。
「天亡我大西！」
李定國聞言怔在原地，默然良久才一聲長嘆道。
自小跟隨在張獻忠身邊的他自然對張獻忠的性格十分了解，張獻忠現今的一番作態顯然是已經不信任他了，而且就像王復臣所說的那樣，此時眾軍已經接到命令，他就算想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殺啊！」
「殺！」
果然，李定國話音剛落，位於瀘州城的西城門處就已經傳來了喊殺聲。
接到張獻忠的軍令后，大西軍中的眾將均是慌亂不已，同時心中更是有一種被背叛、拋棄的憤怒感。
是以，當接到軍令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后，張獻忠的大義子，大西軍平東將軍孫可望就已率先帶兵自西城而出，準備繞過瀘州城逃往大西腹地。
數千大軍不過剛出城就已被圍城的大西軍發現，兩軍迅速展開激戰。
就在孫可望麾下大軍與清軍交戰之時，自瀘州城西、南、北三個方位軍有大西軍將領開始突圍。
「踏踏踏~」
「殺！」
成隊的清軍鐵騎迅速出動，開始奔向三方絞殺突圍的大西軍。
「二哥，孫可望那賊斯已經突圍了，義父也不見了，我們也自其它三門突圍吧」
一身鎧甲的大西軍撫南將軍劉文秀掀開帳簾來到帳內，一臉焦急地朝李定國道。
在張獻忠麾下的四個義子中，李定國與劉文秀兩兄弟走得最近，兩人素來都是共同進退。
而對於一直嫉妒李定國才能的孫可望，劉文秀自然也十分看不慣。
「不，眾將聽令，立即整軍，自東門突圍」
此時李定國已經冷靜了下來，聞言朝劉文秀擺了擺手，站起身從容向王復臣下令道。
「是，將軍！」
看著李定國自信滿滿的神態，王復臣等眾將頓時士氣大振，躬身領命道。
李定國在大西軍中威信極高，麾下眾將無不信服。
「二哥，這東門外乃是清軍大營所在，我們自東門突圍豈非自投羅網！」劉文秀聞言卻是神色一變，微眯著雙眼追問道。
「三弟，現今其他三個方向已有人開始突圍，清軍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到其他三門，肯定不會料到我軍還有主力會自東門突圍，我們必然趁清軍未反應過來之前火速突圍，搶先到達牛灘鎮，在那裡我曾經秘密備有一些走舸，我們可乘船快速返回」
李定國聞言神情略顯複雜地回望了一眼劉文秀后道，說完也不管劉文秀的反應，當先大步往外走去。
「二哥，希望我們能夠活下去！」
看著李定國離去的背影，劉文秀神色複雜，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喃道，說完緊跟著李定國而去。
「嘎吱吱~」
「殺！」
伴隨著城門打開的聲音，李定國看了眼緊跟在自己的身邊的劉文秀一眼后，一馬當先，手持長槍疾馳而出，率領著他和劉文秀麾下的1萬4000人迅速自東門而出向清軍大營殺去。
清軍營帳前，一身鎧甲的清軍主帥豪格在眾多八旗鐵騎的簇擁下立於陣前，正在觀察著整個戰場的形勢。
「好膽色，這是大西軍哪路人馬，竟敢自東門突圍！」
看著率軍自東門而出的李定國軍，豪格臉上不由帶有一絲讚賞之色道。
此時，清軍營中雖然大部分八旗鐵騎和奴軍已前往追剿大西軍和攻打瀘州城，但營中卻仍然還有近6000千鐵騎和上萬奴軍，李定國等人選擇在這裡突圍無異於自己找死。
「王爺，這是李定國麾下的人馬，他選擇在這裡突圍恐怕是另有所圖」位於豪格身旁的愛新覺羅·尼堪聞言道。
愛新覺羅·尼堪，清朝宗室大臣，清太祖努爾哈赤之孫、廣略貝勒褚英的第三子，以戰功進多羅貝勒，乃是此次出征大西的清軍中地位僅次於豪格的將領，就連同為固山額真的鰲拜也遜他一籌。
「李定國？他倒是張獻忠麾下難得的一員猛將」
豪格聞言雙眼一亮，臉上露出了幾分感興趣之色道。
在長達數月的糜戰中，對於張獻忠麾下的這員猛將清軍諸將都十分熟悉，之前李定國麾下的1000騎兵沒少給他們惹事。
「不過，就算他再勇猛又如何，依然擋不住我大清鐵騎」
說完豪格語音一轉，一臉傲然道。
「王爺，屬下願去摘下李定國的頭顱獻與王爺」豪格右側的鰲拜聞言立即躬身請命道。
「好，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鰲都統得勝歸來」豪格聞言欣然道。
「遵令！」
「嗚嗚嗚~」
嗚咽的號角聲響起。
「駕！」
「踏踏踏~」
一隊隊正藍旗騎兵迅速出動，伴隨著震天的鐵蹄聲，鰲拜率領著數千鐵騎迅速往李定國等人殺去。
「列陣！」
「殺！殺！殺！」
李定國見狀見狀高聲下令道，一隊隊手持長矛的大西軍士兵迅速出動，在陣前列成槍陣。
「殺！」
「啊~」
高速奔來的馬騎鐵騎迅速殺入大西軍陣內，鰲拜一馬當先，躍入大西軍這內，不斷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收割著大西軍士兵的性命。
「殺！」
李定國見狀挺槍躍馬，一聲大喝當先往鰲拜殺去。
「鐺鐺鐺~」
兩人手中的武器不斷交擊間發齣劇烈的撞擊聲，鰲拜和李定國兩人一人是滿清第一勇士，一人是大西軍悍將，兩人你來我往短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大西軍和清軍則已經激烈地站在了一起，清軍雖個個驍勇，但人數卻不佔優勢，一時間場面膠著起來。
「王爺，張獻忠押到！」
就在戰場上李定國和鰲拜兩人率軍奮力交戰之時，營地外上百名八旗鐵騎押送著張獻忠、汪兆鱗、嚴錫命等人來到了陣前。
「將軍，將軍，救我們啊！」
被押著的汪兆鱗、嚴錫命兩人見到豪格身邊的尼堪連忙高聲呼救道。
「王爺，他們兩就是大西的左右丞相汪兆鱗和嚴錫命兩人，在他們旁邊的則是張獻忠」
兩人的舉動頓時引起了豪格等人的注意，尼堪見狀連忙向豪格彙報道。
在兩人身後，被兩名正藍旗騎兵押著的張獻忠面若死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自己最信任的兩名肱骨之臣所出賣。
「將他們放了，把張獻忠押上去，要他們全部投降！」
對於汪兆鱗和嚴錫命兩人豪格置若罔聞，僅僅是將目光看向張獻忠道。
「寧宇！（李定國）」
張獻忠被數名正藍旗騎兵押送到了陣前，看著正在領軍與清軍衝殺的李定國悲呼道，眼中也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久經沙場的張獻忠一眼就看出了李定國自東門突圍的目的，他恐怕是想要多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吧。
「張獻忠在此，爾等速速投降！」
「張獻忠在此，爾等速速投降！」
將張獻忠推至戰場前，眾多正藍旗士兵齊聲高喊道。
「君上，是君上！」
「君上！」
正在交戰的大西軍士兵見狀紛紛驚道。
「義父！眾將隨我殺！」
李定國見狀臉上終於失色，奮不顧身地幾槍逼退鰲拜以後，連忙率領著麾下的士兵開欲往張獻忠所在方向突去。
不過，可惜在悍勇的正藍旗騎兵面前，李定國身邊的大西軍士兵不斷倒下，他也被再度殺來的鰲拜纏上，一時間大西軍的形勢無比危急。
「哈哈，我張獻忠有兒如此，不枉此生啊！寧宇，是為父負了你！」
看著在場上不顧性命的李定國，張獻忠仰天大笑道，說完就往架在脖子上的大刀，立時斃命。
「義父！」
李定國見狀悲呼道。
「二哥，走！」
此時，劉文秀率領著人也殺到了李定國身邊，一把拉住慾望上前搶屍的李定國道。
「想要回家的兄弟們，跟我殺！」
被劉文秀這麼一拉，李定國也回過了神來，只得勉強忍住心中的悲痛，振臂高呼道。
「回家！殺！」
因為張獻忠的死而士氣大跌的大西軍見狀，紛紛再度打起精神跟著李定國往外殺去。
這一夜，整個瀘州城外殺聲震天，一直持續到將近天亮才漸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