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徹查(2)
皇上這幾句話無異於是在嘲諷於她,是說她沒有那個要顏麵的身份。
夏修媛顫了顫身子,這麽被皇上當麵折辱,的確是讓她有些抬不起頭來。
惠嬪悶笑了兩聲,似乎是在嘲笑夏修媛的不自量力。她揉了揉發酸的膝蓋,對皇上道:“臣妾的腿有些麻了,可不可以站起來伺候?”
皇上抬抬手,便算是準了。
剛剛皇上因為梅才人和夏修媛大發雷霆,惠嬪才跪了下來。此時得了旨意站起來,因為久跪,她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若不是旁邊的宮女扶著,恐怕要摔下去。
皇上見狀,便道:“給惠嬪賜座。”
一時惠嬪得意十分,她坐在小太監端來的檀木雕花椅上,天氣寒涼,那椅上還鋪了杏色軟墊鵝絨墊。
惠嬪坐下來,看見夏修媛、梅才人和慕容蘇皆跪在地上,一時心裏頗為自在。
小太監端了清茶過來,熱氣蒸騰,她端著抿了一口,溫暖便溢在了心裏。
擱下茶盞,皇上已經下旨,派小夏子帶人去搜查夏修媛的寢殿,將內務府總管和太醫院負責給梅若辭請脈的禦醫一並請過來。
惠嬪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斜眼覷了梅若辭一眼。
她們三人一同入宮時,惠嬪的家世比不上成嬪,容色又比不上梅嬪。雖然那時梅嬪的院子地處偏僻,卻先她一步承寵,讓她心中頗為不平。
好在後頭,皇上就好像忘了梅嬪這個人似的,極少再翻她的牌子,讓她心中平衡了不少。
不過幾月的光景,梅若辭已經被打成才人,丟了孩子,又跪在她的腳邊,讓她怎麽想都痛快極了。
隻是惠嬪此時卻蹙起眉頭,藏了唇邊的那一抹笑意,對皇上頗為擔憂道:“皇上,梅才人不久前剛剛小產,還沒出月子,便風風火火地趕來告狀。皇上便看在她身子的份上,也給她賜座吧。這入了冬,地上寒涼,也怪難受的。”
其實麟德殿中的確不夠暖和,皇上因為每日堅持練武,如今四十有餘卻依然身強力壯,不喜歡待在太暖的屋子裏。麟德殿中隻有到了寒冬臘月,才會生那麽一兩個火盆。
剛剛惠嬪不過跪了一會,就覺得腿上一片寒涼,梅若辭比她跪得還久,可夠她受的。
誰知皇上卻好似沒聽見她說的話似的,低頭抿了一口茶,故作不覺。
梅若辭的眼底閃過一抹受傷之色,抿了抿唇。
惠嬪嘴邊的笑意便再也藏不住,轉過頭去,用帕子掩了掩口。
她剛才那些話不過是故意為之,見皇上這副反應,倒是襯了她的心意。
惠嬪這明槍暗棒慕容蘇怎麽會沒有察覺,她可以理解惠嬪和梅才人的不對付,隻是皇上的反應讓她有些奇怪。
好歹梅才人的確算是個病人,皇上竟然也不為所動。印象裏頭,梅才人除了頂撞過皇後,也沒做什麽令人討厭的事,皇上怎麽就厭嫌她到這種地步?
這裏頭的確可疑,隻是這位九五之尊的心思,慕容蘇可猜不透。
她朝梅若辭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梅若辭搖搖頭,露出一個苦笑。
夏修媛見皇上給惠嬪賜了座,自己卻還苦巴巴地跪在地上,一時心中也有些不平衡,更加怨惱起慕容蘇和梅若辭來。
過了不久,太醫院的江太醫便過來了。他的目光先瞥過地上的夏修媛和梅若辭,又有些驚懼地抬頭看了一眼皇上。大概是皇上的目光威嚴太重,他一下子軟了腿,跪倒在地:“微臣拜見皇上。”
這位江太醫入太醫院也有十年了,隻是比起在太醫院供職二三十年的前輩,自然也算不上什麽。太醫院之中,有資曆有威望的太多,他也因為得罪過院正而遭到打壓,故此得寵的主子那邊,他是進不了門的。
江太醫原先一直給一些不受寵的妃嬪診脈,故此皇上也不大認識他。
“是你每日給梅才人請的脈?”
江太醫聽皇上問,他的額頭緊緊貼在地磚之上,恭聲道:“微臣是才人的請脈禦醫,隻是因為才人位分低,故此每隔七日才請一次脈。”
這宮中,請脈的時間間隔和位分的大小有關。皇後、晉妃之類,每日都有禦醫請脈。成嬪、惠嬪這些,雖然得些寵,但也隻是三日一請。
規矩雖然如此,但若不是梅若辭剛剛從嬪位下來,日後還有翻身的機會,否則那些真正不受寵的妃嬪,便是隔個十天半個月,也沒有人往他們府裏去一趟。
梅若辭聞言對皇上道:“在嬪妾小產前四天,這位江太醫曾往嬪妾的寢宮中去給嬪妾請脈,隻是那時候,卻沒聽說嬪妾有孕的消息。”
那位江太醫頭壓得太低,慕容蘇無法看清他的神色,但自他微微彎曲的手指和額上滑下的冷汗裏,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慕容蘇前世好歹是警察,案子辦過不少,觀察人的小動作和表情的變化,還是不在話下的。
“皇上,梅才人小產之時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這太醫請脈時,怎麽會不知?”
因為皇上並不重視梅若辭,所以之前梅若辭出事的時候,他也並未多過問。這後宮之中的風向一向以皇上為準,他既然不過問,那旁的也便無人過問了。
何況,梅若辭小產之事,是順了不少人的心意,自然不願意去刨根究底。
所以,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竟無人過問一句,隻以為是她自己心情鬱悶導致滑胎。
江太醫用袖子擦了一把額上的汗,對皇上道:“啟稟皇上,微臣當時的確沒有診出才人的喜脈來。這一是因為才人當時日子淺,脈相微弱。有些人,懷孕兩個月才診得出喜脈來,有的人半個月就能發現,這和個人的體質有關。二來,才人當時心情鬱結,脈相不穩,即使有異常,也隻因為是因為心有鬱氣。”
“微臣未診得出才人的脈來,才叫才人未注意自己的身子,釀成大禍,請皇上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