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宋星然接了皇帝調訪西南的差事,當天便再沒去官署,轉去雲琅閣與李炎商議了小半日,方才歸家。
他先是去了“暢雅院”。
容城郡主聽罷這棘手的差事,憂心忡忡:“薛崇客死異鄉,你叫我如何安心叫你去?我這就入宮稟明聖上,絕不能叫你涉險,愛誰去誰去,這官咱們不做也罷。”
宋星然按住情緒略顯激動的母親,解釋道:“薛尚書一行五百人,大搖大擺,過分招搖,成了靶子不自知,我此去,對外並不宣揚,隻說告病在家,且輕車簡從,喬裝成過路的商人,以此瞞過馮憑耳目,倒沒有多少風險。”
又將自己所攜人手、一路兵將調配等與容城郡主說清,才叫她勉強同意。
最後,隻問:“你才成親,又要外出小半年,清嘉可願意?便是神仙性子,也怕不高興,何況她最依戀你,你這是要剜她的心呐。”
宋星然也沉默了。
他可以對容城郡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卻難開口與清嘉陳明此事,一想到清嘉淚眼汪汪、梨花帶雨的模樣,他是頭疼又心軟。
外頭有人來報:“夫人與小姐回來了。”
容城郡主推了推他:“你好好與清嘉說。”
宋星然暢雅院磨蹭了一陣,才回了房,清嘉卻不在,桌麵上放著幾樣小食,是禾祥齋的幾樣,椒鹽酥與素餅等,顯然是迎合他的口味。
這幾樣俱是鹹口的,又多酥脆。
清嘉最喜歡的是江南春的粉團粉膏,甜甜糯糯的口感。
宋星然歎息,她這樣體貼,處處想著自己,又粘人,他更是難開口。
他問小丫頭觀潮:“夫人呢?”
“夫人去了浴房。”
宋星然頷首,餘光瞥見點心盒子底下,壓著薄薄一話本。
清嘉閑暇時,喜歡看方誌小說,鮮少看這種無稽的畫本,他也好奇,是什麽新奇的玩意兒得了她的青睞。
封皮上的名字,宋星然已不大能理解。
《風流公子俏花魁》,什麽垃圾名字。
他耐著性子翻了幾頁,才發現,這話本中的主角,雲公子、小紅袖、朱小姐,分明便是影射他,此間內容更是胡編亂造,一派胡言。
更覺得手中書頁燙手似地,嫌棄至極地甩在一旁,恨不得將那些書寫刊印的一幹人等,全部尋個由頭抓起來泄憤。
宋星然心裏打起鼓來,清嘉今日出去,究竟聽了什麽風言風語?
他想了想,還是將話本撿起來,更將被自己弄皺的封皮撫平,照著原樣壓回點心盒子底下,才呼了口氣,又問觀潮:“夫人今日逛街,心情如何?”
觀潮眼珠子轉了轉,回憶道:“似乎不好,從憶思樓出來後,便一直沒說話了,悶悶不樂的,蔚然小姐哄了一路也不見好。”
宋星然心裏咯噔一下,覺得大事不妙。
他揮了揮手,叫觀潮出去,自己則在房內,頗焦躁地轉了幾圈,最終沒按捺住,徑直去了浴房,想與清嘉解釋一通。
浴房內縈繞著霧氣,清嘉趴在浴桶邊緣,小臉枕在自己手邊,圓杏眼慵懶闔著,唇角微勾,看起來一派閑適,連他走進來都沒有察覺。
宋星然看來,她素白肌膚,裹在一池花瓣中,顯得十足妖嬈。
熱氣熏蒸出花香,宋星然也覺得暈乎。
大約是察覺有道視線聚在自己身上,清嘉緩緩睜眼,見來人是他,甜甜膩膩地笑了,媚眼如絲道:“要一起麽洗麽?妾身來伺候夫君。”
宋星然腦子也懵:怎麽與他想象中不一樣,這樣熱情?
清嘉“嘩”聲從水中站起來,渾似一株,被靈泉澆灌過,舒展的、綻放的芍藥。
宋星然還在原地愣著,清嘉已然來到他身前,他腰身傳來一道溫熱的觸覺,花的藤蔓,纏卷上他的腰胯,越收越緊。
他笑,直接將她抬了起來,呼吸黏熱著貼近,嗓音低啞地感慨:“今天怎麽這樣好。”
二人一道落入水中,芍藥花在他懷中亂顫,臉色微微泛紅,似乎有些羞怯,伸手去捂他嘴巴,卻又被大掌一把握住,抵在浴桶邊上,他傾身而上,吮到一點甘甜的花蜜,頓時覺得更渴,順著花瓣親了下去。
清嘉仰著頭,幾乎搖搖欲墜。
他得了趣,發起狠來,清嘉手臂抵在他肩膀上,指尖泛著粉,無力地垂下,在水麵上蕩出漣漪來。
她身子發軟,往下沉,又被抱住,腦子裏一片混沌,隻記得咬住唇,不叫自己的聲音泄露出來。
宋星然悶笑,忍住快意,抱緊了懷中的芍藥,無不感慨:“你怎麽這麽好。”
他斂著桃花眼,濃黑的睫毛似扇羽一般排開,流出靡麗的光來,很能蠱惑人心,清嘉渾身都麻,卻發現,他眉眼還是清明的。
但此刻熱血翻湧,快意似乎瞬間傾瀉而出。
浴房中已然水痕斑斑,宋星然用布巾將她裹了起來,回了房。
——
宋諒得了宋星然的命令,在庫房中挑挑揀揀一陣,選出了十來樣皇帝賜下來的奇珍,諸如那拳頭大的夜明珠、有市無價的琉璃香囊,並著賢妃賞賜下的,一道送到和風院,此時已近晝末。
但見晚霞迷離,整個和風院皆籠罩在夕陽之下,暖融融的一片。
大約是清嘉不喜人近身伺候,自她嫁過來後,宋諒覺得和風院中行走的下人都變少,此刻天色也不晚,他入了院門,隻撞見零星幾個,越靠近主屋,便越是安靜。
他走在廊道上,卻見在夕陽投射下,窗紗上有兩個模糊的人影,是挨在一處的,嬌小的那位被抱在膝頭,似乎散著頭發,他隱約聽見男子的抽氣聲,糅雜著女子破碎的哭泣,頓時止住腳步,將目光轉向遠處在風中搖曳的花叢。
他小心謹慎地轉身,卻還是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子,發出了刺耳的“哢噠”聲,他腦袋嗡嗡疼,也顧不得發出動靜,一提氣息,飛身掠往遠處山石。
宋諒等了半刻鍾,宋星然才推門出現。
宋星然長發隨意攏在身後,仍帶著水汽,一身寬大藍袍,桃花眼微濕,眼尾挑出淺淡的紅,顯得十分……魘足,透出一股風騷的勁。
宋諒才壓下的驚訝,又被激發出來,他眼角瞥向緋紅的雲霞,這天分明還亮著。
哪裏還敢細想,隻垂下頭,將放在地上的匣子提了起來,有些結巴:“這……這是,方才您要找的東西,還有幾樣今天宮裏賜下來的,都在這了。”
那匣子到他膝蓋高,足足有四層,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掀開盒子,發出乒乓的響動,宋星然嘖了一聲:“可以了。”
宋星然伸手接過,交待了幾句,便叫他離開。
宋諒望著宋星然漸遠的背影,大大地喘了口氣。
這該死的尷尬。
宋星然提著匣子回到房中時,清嘉躺在被衾中。
越往夜裏去,天色便沉得越快,方才二人廝混,房內不曾燃燭,他外出的一陣,房內已然很暗,偏她半邊身子露在外,白生生一片,在昏暗中更顯出瑩白的質感來。
宋星然知道那滋味,觸手是如上好的膏脂一般,如此想著,一身血氣又往下湧。
他默默搖頭,感慨自己碰見她,腦中全是廢料。
將匣子放好,撿了顆夜明珠握在手中,想她也許會喜歡,走進一看,竟已睡著了,濃黑眼睫覆下,顯出一團稚氣來。
低頭在她唇上清淺地印了一口,清嘉皺了皺鼻子,發出一聲哼。
宋星然笑,替她掖好被子,出了門。
清嘉醒來時,身邊空蕩蕩的,連燭火都沒有點,漆黑冷寂的一片,她擁著被子坐了起來,神色迷茫。
心裏有些泛苦。
剛才對她珍之愛之,一轉頭,便剩下她一個人,冷帳冷衾。
她揉了揉酸脹的眼角,唾罵自己矯情:他們又不是旁人家情投意合的夫妻,對宋星然,實在不該要求這麽高。
要緊的是生孩子。
腹中有些饑餓感傳來,她揉了揉肚子,叫聽雪傳了膳,將自己肚子填飽,才問:“國公爺呢?”
聽雪在收拾碗筷,答:“國公爺在書房呢。”
清嘉挑眉,情況比她想象中好些,不是去到外頭花天酒地,她沉思良久,指尖在桌麵上點了又點,才追加一句:“可曾用過飯?”
聽雪正端著托盤往外走,聞言頓住腳步:“還未傳過膳。”
清嘉又一副思慮重重的模樣,沒再說話,聽雪等了一等,確定她無旁的吩咐,才靜悄悄往外走。
但清嘉又叫了一聲:“等等。”
“準備點宵夜,我一會端到書房去。”
聽雪點了點頭,總覺得她家小姐今夜有些古怪,好似……眼神有些空洞,分外脆弱一般。
——
“吱”的推門聲,伏案寫劃的宋星然頭也沒抬,不耐煩道:“不是說了不……”餘光掃見是
清嘉端著宵夜站在門邊,聲音弱了下來。
他捏了捏眉心,神色漸緩,但還殘存著認真的嚴肅,與不久前的柔情蜜意相去甚遠。
宋星然於政事上向來穩重,近乎嚴苛,清嘉想自己或許來錯了。
宋星然見清嘉愣在原處,他招了招手,有些無奈的:“怎麽不進來。”
清嘉歉意一笑,才抬步向前:“我或許打攪了夫君。”
西北勘察一事來得突然,又急出發,需準備、考量的事情太多,宋星然與李炎梳理了半日,仍覺不足,調出近五年戶部撥往西南的款項一看,更是錯綜複雜,驟然被人驚擾,所以有些火氣。
但對清嘉,他哪裏還有怒氣,反而覺得舒暢,見她有些拘束,拉著她的手,拽入懷中,似得了個大寶貝似的,下巴湊在她頸窩上,親了親她的麵頰:“怎麽醒了?”
清嘉據實回答:“餓了。”
宋星然窩在她耳邊低笑,大掌揉了揉她軟乎乎的肚子,說話是沙啞的氣聲:“吃飽了麽?”
清嘉點了點頭,雙臂攀在他脖子上,乖巧道:“我想夫君或許也餓了,沒想到打擾你了。”
其實他心裏有些疑惑,她聽了書,還將話本也帶回家,想來那些風言風語已傳入耳中,竟一點也不發作,他那細微的愧疚,轉化為感慨,自家娘子當真是溫柔體貼,又一等一的明白事理。
更不舍得推拒她的好意,宋星然摸了摸清嘉的頭發:“是餓了。”
清嘉想他或許有公事要忙,聞言想要從他膝頭站起,又被一雙手拽回原處,宋星然笑:“就這麽吃。”
抱著吃?不別扭麽?
雖然清嘉心裏有些嫌棄,但還是照著客人的意思辦。
她端來的是鬆葉粥,是用鬆芽嫩葉切細了煮的,正冒著熱氣,清嘉舀了一小口,溫度正好的,微微的清甜,才又挖了一勺湊在宋星然嘴邊:“夫君試一試。”
宋星然其實沒有胃口,但見妻子吃了一勺,便眉眼彎彎的模樣,便抓著清嘉的手,往她口中又喂了一勺。
見她吃比自己吃還滿足些。
清嘉被他喂了幾口,哎呀道:“你試一試嘛。”
宋星然笑,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唇瓣微微發腫,像熟透了,帶著甜糜氣息的果子,又飲了幾口粥,沾染了水痕,看起來愈發可口。
他沒有違逆自己的心意,手掌抵在清嘉後腦上,將人往前帶,他俯身上前,修長手指在她唇周描摹,似觸非觸的,帶出微微的癢意。
清嘉抖了抖,手上的湯匙握不住,落在地上發出脆響。
她回神,眸光偏移的瞬間,被宋星然扭了回來。
他咬住了她的唇,認真細致地品嚐殘存的甜意。
清嘉將他推開稍存,抵在他兒便細喘著氣,說了幾句話。
宋星然眼神亮了亮,隨後變得深晦。
宋星然也有奇怪,按著往常,鬧了一回清嘉便耍脾氣說要歇息了,是個十足的嬌氣鬼,今夜卻分外主動,他自然樂於享受美人恩。
最後壘得小山高似的書卷被主人無情地拂開,清嘉後腰被硌得紅了一片,宋星然尤覺得施展不開,將人抱了回房。
清嘉主動挑起的事端,宋星然又想自己或要大半年見不得她,便愈發癲狂,也不知過了多久,宋星然才抱著她冷靜下來,撫著女子絲緞般滑膩的肌膚,心中糾結,良久,還是說了出口:“清嘉,我有話與你說。”
清嘉已然困倦,窩在宋星然懷中,瀕臨昏睡的邊緣,艱難地掀開眼皮,卻發現他一臉認真嚴肅,她心裏咯噔一下,隻怕不是什麽好消息。
想起已不在雲琅閣掛牌的曲煙波,大約是被宋星然金屋藏嬌了。
她伸開雙臂,攀著宋星然的脖頸,仰頭在他下巴咬了一口,半是撒嬌,半是威脅:“你要往家中抬人了麽?”
宋星然愣住。
轉而無奈笑了,他低頭噙住女子被他廝磨得紅豔的唇,發出的聲音含糊而曖昧:“你這小腦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呢?”
阿?不是?
清嘉隻能說是自己被市井的風言風語影響太深,她依戀地抱緊宋星然,麵頰在他心口蹭了蹭,驕矜道:“那你要說什麽嘛?”
宋星然抓住她上下作亂的小手,桃花眼中蓄滿認真,眸光凝在她身上:“清嘉,我要離京一段時日。”
清嘉一下便清醒了。
去哪裏,走多久,與誰去,又是做什麽?
清嘉滿肚子困惑。
他要走了,走了如何生孩子?
宋星然緩緩解釋:“薛崇死在涼州,差事不上不下的,故此聖上派我去涼州督察西北軍務,此去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半載,也是說不定的。”
“明後兩日,點齊人馬,將諸事備齊,後日便趕著星夜出行。”
清嘉心裏涼了半截。
且不說他與曲煙波之事鬧得滿城風雨,他一走,又少不得編寫故事,不過她毒婦印象深入人心,到也不介意多個棄婦頭銜。
隻是他一去大半年,她肚子裏又沒貨,到時候涼州城帶個寵姬回來,還拖家帶口,她可怎麽好?
隻怕連她生的什麽模樣都要忘了。
他風流成性,清嘉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更覺得危險。
為了自己能頤養天年,清嘉扯著宋星然手臂撒嬌:“半年……我可不舍得呀,能不能讓我一同去?什麽苦我都吃得。”
她一管嗓音又軟又魅,放在平日,她撒撒嬌,宋星然都不會拂逆,總是心軟成泥,任由她去,
懷中的妻子細皮嫩肉,柔柔弱弱,哪裏受得了長途跋涉,何況她好姿容,雪膚花貌,放在繁華的京城那都是會遭人眼紅的,他如何放心將她帶到西南去,真護不住被人搶了做壓寨夫人可如何是好。
退一萬步,這些都無所謂,他也會想念清嘉,也想每日見她,也真動過念頭要攜她同行,隻是去西南多凶險,薛崇一行人是暴屍荒野,無人返還。
宋星然冒不起這樣的風險。
當下肅了麵容:“不許。”
“此非兒戲,你乖乖在家中呆著。”
清嘉一拳便錘在他心口,堅決道:“一年半載見不著你,不若叫我死了。”然後便動作迅捷地推開宋星然,轉身背對他,拉高被子,一幅生悶氣模樣。
宋星然猛地吃了她一拳,心口微微發疼,再回過神來,懷中已空蕩蕩,隻有個圓潤的後腦勺對著他,頭發絲都寫著生氣。
他有股無力感油然而生,本來想哄,但他伸手,掌心還未觸碰到清嘉,又在空中停住:她這氣性也太大了些,憑什麽是他服軟認錯,明明他就沒錯!
如此一想,便憋著口氣,懷著惱怒吹熄燭火。
清嘉矯情地小打小鬧一下,原來也沒打算宋星然便會遂了自己心意,畢竟他們夫妻情淺。
見宋星然真佯裝無事發生一般吹燭睡覺,便開始想起要如何磨他。
吵是不能硬吵的,真是大鬧起來,宋星然第二天便能厭棄她。
是夜。
被窩中突然傳來女子哭泣聲,壓著聲音,細細弱弱的,一陣一陣。
宋星然眠淺,不情不願地醒了過來。
除卻哭聲之外,被窩裏還有細細簌簌的響動,一聽,竟是清嘉在哭。
宋星然也忘了自己還在同清嘉置氣,轉過身去查看,隻見一張小臉梨花帶雨,那嫣紅淚痣更是搖搖欲墜,他心驚,怎麽哭成了這樣?
他轉身將人抱在懷中,低聲問:“這是怎麽了?”
還能是怎麽了?清嘉心中暗罵,還不是為了與你我下個台階。
她搖了搖頭,委屈:“抱歉,我將你吵醒了……”
這下,宋星然連睡夢被擾的怒氣也煙消雲散,光剩下心疼了,他十指輕輕將她散落的碎發攏好,湊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又耐心問:“清嘉?”
清嘉吸了吸鼻子,拽著尾音訴苦:“我頭疼得厲害……”
這當然是假的。
宋星然見她哭得滿臉是淚,哪裏會疑心,皺著眉將她眼淚擦去,坐起身來:“叫人去將明大夫請來。”
清嘉直往宋星然懷裏鑽,抱著他不叫他走:“我不要喝藥,我要夫君。”
若在平日,清嘉是打死說不出這麽矯情的話,不過烏漆嘛黑,又醞釀了許久,才勉強說了出來,連她自己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宋星然總不會毫無反應罷?
宋星然撫著清嘉順滑的一匹長發,心中百味雜陳。
此刻他終於明白過來,清嘉並非身體不適,是還念著要與他去西北呢,但睡前鼓的一團氣也被清嘉戳了個口子,咻聲,盡數消散。
攤上對手了。
但去西北決非兒戲,宋星然便是心軟得一塌糊塗,也仍舊不鬆口,隻抱著妻子輕搖慢哄,又是割地又是賠錢,才叫冤家收了聲,乖乖入睡。
清嘉也明白,宋星然心誌堅定,他的決定,憑自己撒撒嬌,是不可能改變的,所以她忖度著尺度,今夜主要是為了將二人吵架的狀態解除,並非要一步登天,叫他同意自己一道去西北。
次日,宋星然清早便離了家,清嘉思慮良久,決定去容城郡主那探一探消息。
容城郡主見清嘉眼下掛著青黑,便知宋星然是與她說了實話,握著清嘉的手安慰:“不過幾個月,很快便回來了。”
又將宋星然的準備一一說了,清嘉才知道,原來他們此行是要掩人耳目,微服出訪的。
這些宋星然都沒有與她說。
宋星然與她一起時,做得都是男女之間最親密的事情,但宋星然鮮少與她說正事,好似她隻是個家養的雀兒,他來了,逗幾下,便唱幾句。
清嘉明白,在宋星然眼裏,她或許新鮮有趣,卻很少以一個妻子的角度看待她,更覺得自己該去一趟。
她歎聲,真摯道:“我想與夫君一同去。”
容城露出錯愕的表情“西北不比京城,風沙大,你這細皮嫩肉的,便一下也被吹皺了。”
清嘉拉過容城的手,眼角含淚,憂心道:“我一夜未眠,想得是離開他覺得難熬,又怕他去了涼州,另置了一處家,屆時拖家帶口地回來,我該如何自處。”
容城愣了愣,想義正詞嚴地告訴清嘉,這絕不可能,卻說不出口。
她想得是,拖家帶口或不至於,紅顏知己卻不止三兩。
清嘉:“可夫君不讓我去。”
昨天,宋星然與容城解釋了一通,她覺得此行倒也不十分危險,心中天平已倒向清嘉。
她遲疑道:“那……咱偷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