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年初之亂
“這北齊的陛下果真如淩泠說的那般，是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清秋近來強行偽裝出來的沉穩在這一刹那終是破功，她顧不得後果，張嘴便破口大罵了起來。
“清秋。”楚槿顏正在敲打著自己麻酸的膝蓋，忽聞清秋之話，皺緊了眉頭便厲聲喝止。
雖眼下，蕭臨風所作所為使得檀雪命喪黃泉，在她心中亦十分憎恨，可如今，她們身處北齊的後宮，需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稍有不慎，便會招來無妄之災。
她實在不想再瞧見她身旁的這幾個姑娘再受到什麽禍害。這也是她方才瞧見蕭臨風與那方淩雪二人，心中實在難受，卻仍恭順著行禮的原因。
見清秋受了她這一聲訓斥，便低垂下頭，麵色鬱鬱，十分低落，她便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終轉身道：“罷了，回去吧。”話落，便緩步朝前走去。
橫豎眼下她實在想不好該以何種態度麵對蕭臨風，她舍不下早早便立下的決心，勢要將楚國從北齊的控製下解救出來，可麵對蕭臨風之時，她的腦海中仍不自覺出現檀雪的身影，使得她無法再對蕭臨風表露出哪怕隻是表麵上的溫順。
罷了，在冷宮裏待一段時日也好，她與蕭臨風都需要些時候好好兒冷靜一下。
這般想著，她的胸中忽湧上一陣難受，張嘴便咳嗽了起來。清秋著急的上前來扶，可她卻擺了擺手，終是拖著虛弱的身子，緩緩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可楚槿顏未曾想到，在那叢叢的傲梅之間，一道不甘的眼神正莫名的盯著她的背影，如影隨行。
自一顆高大的梅樹後站出，君芷音幾乎扭斷了她手中價值不菲的錦帕。
楚槿顏，她竟就這般服了軟認了輸？君芷音那雙宛若秋水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楚槿顏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難言的陰鬱。
她煞費苦心，將一封告密的密函送到蕭臨風的手上，可除了死了個無關緊要的宮女，她竟毫發無傷？
到了此刻，君芷音不得不承認那個她許久以前就曾意識到，卻始終不願相信的事實——楚槿顏，竟真的依靠了她的身份占據了蕭臨風的心。
君芷音猛然間將手上拿銳利的指甲插入了身側的樹幹之中，隻見那樹幹之上赫然留下了五個指印。
君芷音忽的轉過頭去，瞧著另一側被枯木叢擋住，身形若隱若現的方淩雪，她跪在地上，那雙眼眸裏滿是難言的不甘。
她忽的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抬起腳步，出了那梅林，便朝著方淩雪的身側走去……
君芷音與方淩雪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這除開她們自己，便再未有人知曉，可兩宮的宮女卻曉得，自那日往後，方貴人便時常悄摸著往未央宮的方向跑。
楚槿顏回到自己暫住的宮殿，這一“閉門養病”便又養了一月有餘，待新一年的年關降臨，一道由濟安堂裏傳來的消息將她生生震出了屋門。
“你說什麽？”楚槿顏將手上的醫術猛地倒扣在身側的小桌案上，瞧著藝知的眼中滿是震驚。
藝知自江南回到國都後便去了左相身旁，這段時日以來時刻輔佐在左相身側，這一來二去間，竟與左相之子張乾安生出情愫。檀雪出事後，她無心理會旁的什麽事物，便一直未曾將藝知召回，後來，卻是見其與張乾安難舍難分的緊，索性便命她做了濟安堂的傳信人。
這一月以來，藝知將濟安堂打理的十分出色，她也便脫了手，隻每日裏看看醫術賞賞梅花，日子過得無比悠閑。
可方才，藝知依借著她的腰牌，急匆匆的進了宮，向她匯報這件濟安堂打探而來的大事。
國都郊外，一處名喚寧平鎮的小鎮裏，瘧疾四起，如今鎮上的百姓具是一副虛弱模樣，便是於半月前痊愈回家的阿花與劉大栓亦未能幸免。
猛然起身，楚槿顏繞著屋子來回走了一圈，眼中滿是暗沉。無論如何她都未曾想到，這瘧疾竟會蔓延的這般快。
她抬起頭來，直瞧向藝知問道：“眼下，情況如何了？”
“寧平鎮上的百姓無人農作導致月尾賦稅難以繳納，此種異常終引起官員的注意，京都府尹與刑部尚書勘察情況後已然上報於陛下。三日前，陛下已命太醫院首陳大人與溫太醫趙太醫三人前往勘察診治。據探子回報，今日若三位太醫還未能尋到診治的法子，刑部尚書便要按照皇上的吩咐……屠村。”
說到最後二字之時，藝知閃躲著低垂下頭，眼中滿是猶疑與悲傷，夾雜著些許的憤怒，她未曾多言，隻道了句：“娘娘，那些百姓是無辜的。”
那些百姓當然是無辜的。此事月前她便早已知曉，可一來她原欲利用此病治理好北齊，為楚國，為師兄尋到些許的機會，二來，近來發生之事實在太多，她竟生生將此事拋諸腦後，從而使得寧安鎮招致眼前的危難。
眼看著楚槿顏朝後退了幾步，目光熠熠，陷入深思，藝知心中此時也是一陣焦急。可她不敢催促，隻依舊低垂著腦袋，躬身待命。
楚槿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一雙漆黑的眼眸之中滿是深邃，似是在思慮些什麽，猛然間，她直直瞧向藝知，難以置信道：“你剛才說甚？屠……屠村？”
藝知的頭壓得越發的低了，可她終是點了點頭道：“陳大人與溫趙兩位太醫始終未能將寧安鎮上的百姓醫治妥當，為防瘧疾朝著國都蔓延，陛下下令明日午後便要行刑，將寧安鎮上的百姓們盡數屠殺。”
說話時，她目露痛色，思及腦海中的某個信息，她微微一頓，仍繼續道：“阿花姑娘，亦在此列。”
楚槿顏聞言眼中那抹難以置信被急速擴大，她拍案而起，大驚失色道：“他莫不是瘋了？那可是阿花，他的救命恩人阿花啊！”
藝知未曾答話，隻依舊以那般姿態站在楚槿顏的麵前，使得楚槿顏不得不相信她方才所言俱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