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見麵如陌路
他與她之間不過這一扇門的距離，隻消他伸出手來，推開眼前這扇並不沉重的門，便可見著已有數日未見，日思夜想的她。
這個念頭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如蝕骨之蟻一般，他終是受了蠱惑，緩緩抬起手來，就要去推那扇門，可指尖才及門麵，他便急速的縮了回來，眼中滿是猶豫不決。
他受到密報，得知她與楚雲帆有染，將於那夜秘密出逃，他自然不信，那夜也正是迷霧林中，他定與她的約定。
可誰曾想時候一點點的過去，子時眼看著就在眼前，然她卻始終未曾出現，他心中疑竇終生，便命才方趕回的何渭與他一同，帶兵前往那處阻擊。
她竟真在那處！
天知道當他瞧見楚雲汐從那馬車上下來之時，心中幾多氣惱幾多歡喜。氣惱的是，她竟果真舍了同他的約定，反倒來送行楚雲帆，歡喜的是她終究未曾打算跟著楚雲帆就此離去。
他本不欲深究，可她後來竟那般卑躬屈膝的為楚雲帆求情，這使得他心中的那抹氣惱急速擴大，直至發生了後來的事。
思及當時楚槿顏不顧自身安危，攔在楚雲帆身前的模樣，蕭臨風眼中暗茫頓現，麵上的複雜神情盡數收斂，回到先前的冰寒，他一甩袖，冷哼一聲，便轉身離去。
再見麵時，便又過了七日，大雪初停，日頭大好，楚槿顏的身子也好了許多，這一日，清秋便扶著楚槿顏來到禦花園中散散心。
“娘娘，您瞧，這花兒，多香呢。”十二月的季節仍是一片冰寒，能耐出這等寒冷，還開出這般香濃的花兒的，也唯有那傲梅了。
楚槿顏抬眼望去，便見清秋抬起手來就要去折那枝花，她忙道：“勿要折它，如此寒冬，能開花已是不易，你若折了它，旁人來時看些什麽呢？”
清秋雖聽話的將手縮了回來，可嘴中卻嘟囔著：“那處不是還有很多麽？”
楚槿顏聞言微微一怔，側過頭瞧去，果見那一隅栽滿了梅花。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那日她去往迷霧林，仿若也曾見到這般成片的梅樹，可……
思及那夜發生的事，楚槿顏的唇角便溢出絲絲苦笑。
還未及回神離去，禦花園的入門處便傳來一陣女子嬌俏的笑聲，楚槿顏不過微微側頭，便迎上了不遠處那一雙明麗的身影。
明黃色的人影攬著水綠色的佳人由遠及近來到她的麵前，竟是蕭臨風與方淩雪。
她低垂下頭，恭順的行了一禮，麵上是病後的蒼白，眼中卻全然沒有往日的溫順暖意，隻餘下一片冰寒。
瞧著這樣的楚雲汐，蕭臨風不禁眉眼緊蹙，緊緊的瞧著屈膝的楚槿顏，半句命她免禮的話也未曾說出口。
跟在蕭臨風身側的方淩雪見狀，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方才她在禦花園的門外，偶然瞧見陛下，心中十分欣喜，卻不敢有所念想，可誰知，陛下竟要她同行，還默許了她的靠近。
她已經許久許久未曾依偎在陛下懷中了。
原以為是她時來運轉，可當她在入門時瞧見楚雲汐的身影之時，她便知道，她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陛下引起楚雲汐注意的棋子。
可她無所謂，但凡能在陛下身邊，她做什麽都無所謂。
這般想著，她便嬌笑著開口道：“呦，這不是貴妃姐姐麽？近來您身子可有好些？妹妹要日夜伺候陛下，近來竟未曾前去探望姐姐，還請姐姐恕罪啊。”
說話時，方淩雪的眼中閃著絲絲得意，竟是依仗著蕭臨風，未曾行禮。
楚槿顏屈著的雙膝已隱隱有些作痛，可她咬咬牙，將那陣痛意隱下，依舊未曾抬頭，隻淡漠道：“有勞妹妹掛心，本宮並無大礙，隻是偶感風寒，喉間稍有不適罷了。”說著還配合著咳嗽了幾聲。
那夜之事雖鬧得不小，可知其全部的人亦知之甚少，如這般事，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分麻煩，是以索性她便未曾將此事言明。
可誰想這竟又引得蕭臨風的誤會。
乍聞楚雲汐之言，蕭臨風隻以為她為袒護楚雲帆，因而扯出謊來。
他忽冷笑一聲，本欲開口譏諷些什麽，但見楚雲汐麵上果真蒼白一片，額際甚至隱隱有汗珠滑落。他輕輕皺了皺眉，心中暗罵：“蠢笨，求饒都不會麽？”可麵上卻仍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上下掃了掃楚雲汐，蕭臨風佯裝出一副嫌棄厭惡的模樣道：“既是感染了風寒，便在自己的宮中待著，沒事出來做甚？”
他的話裏滿是厭煩，似是對楚雲汐出了冷宮甚是不喜，可唯他自己曉得，他說此話乃是欲令其多休息。
雪後本就極寒，她身子薄弱，在冷宮的院落裏走走便夠了，來這禦花園反倒容易受涼。
覺察到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蕭臨風的麵色便越發鐵青，全然一副氣惱的模樣。
跟在他身側的方淩雪倒甚是歡喜，麵上的喜色怎麽都遮掩不住。
方才，皇上的意思是將那楚雲汐……禁足了？
可她還未來得及如何表示欣喜，耳畔便傳來了一道夾雜著冰寒之意的男聲：“很高興？”
方淩雪不過瞬間便嚇得冷汗直冒，趕忙下跪道：“臣妾不敢。”
“有何不敢？朕允你高興。”出人意料的，蕭臨風竟這般說。
方淩雪一時間有些摸不準蕭臨風的想法，方才那滿腔的喜色蕩然無存，她僵硬的露出些許笑意。
“廢物。”蕭臨風沉下眸子，轉過身來便破口大罵，然這一句話後，他緊緊的盯著方淩雪瞧了許久，才方道：“你既未曾有與她抗爭的能力，日後見了她便規規矩矩的行禮，今日，你便在此處跪半個時辰，略施小戒吧。”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全然不顧方淩雪滿臉的難以置信。
可她未曾瞧見，朝著養心殿而去的蕭臨風眼底忽然浮上一絲自嘲的笑意。
他終究不忍她受這般的氣。
清秋待到蕭臨風二人相攜走遠，這才趕忙上前扶起自家主子，見其站直身子後便不斷敲打著自己的雙膝，麵上便浮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