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未央
“七皇兄，你為何拉我離開？你我來此，為的不就是讓那楚雲汐替那些大臣求情麽？”離開未央宮來到禦花園的青鳶一把甩開蕭星玥的手，臉上滿是疑惑不解。
“瞧著她那模樣，但凡有一絲情願，方才那小宮女便不會驅趕你我離開了。”蕭星玥停下步子，轉身回頭看向未央宮。
未央宮華貴大方，四方閣樓佇立，更有百花爭豔，一派富麗堂皇的模樣。
可吸引他目光的卻是住在裏麵的人。
時而善良至不忍誤殺螻蟻，時而惡毒至將千餘條人命視而不見；時而溫文爾雅，知禮大方，時而狡詐詭譎，頑劣好動。性格之多變，實屬罕見，卻不由的讓他生出一抹探究之心來。
楚雲汐，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宮女雖憂主甚深，卻並非出言驅逐啊，七皇兄何出此言？”青鳶不解的詢問。
“嗬嗬，青鳶啊，平日、你若有空，便多去尋母後身邊的房嬤嬤，好好學學處事之道吧。”蕭星玥回過神來，聞得青鳶所言，伸手在她的頭上敲了兩下，這才笑著答道。
“七皇兄你又欺負青鳶。”青鳶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腦袋，抬起頭來瞪了蕭星玥一眼。
蕭星玥卻是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未央宮，良久才道：“青鳶，你回去且告訴母後，便道：未到下央之時。”說罷，便轉身，朝宮門走去。
“七皇兄所言何意？”青鳶急忙趕上追問。
“無意，你便這邊轉告母後便是。天色已晚，雖皇上未曾多言，然則為了避嫌，我已無法再於宮內居住。你且回去罷，我明日再來看你。切勿忘了我交代你的話。”說著，蕭星玥揉了揉青鳶的頭發，這才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青鳶雖是不解，卻依然快速朝著此時已榮升太後的蕭徐氏居住的太和宮而去。
“母後，青鳶與七皇兄無能，未將母後吩咐的事辦妥。”青鳶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樣子十分低落。
“她不肯？”隻見太後停下手上挑選佩簪的動作，神色詫異的詢問青鳶。
“她示弱於我，竟惹得七皇兄再說不出半句要求的話來。”想起楚雲汐在未央宮時的表現，青鳶忍不住氣得鼓起了嘴。
“也罷，本宮也不願強求於人，隻可惜了，本宮竟是連這點小事也不能替你大皇兄做。”太後說著，目露淒涼。
養兒十數載，竟成白發人送黑發人，真真是悲戚至極了。
“母後也別太傷心，您還有青鳶和七皇兄呢。”青鳶站起身來，跪倒在太後身前，提起楚星玥，想起了方才他要她轉達的話便道：“對了母後，七皇兄要我轉達給您一句話，說是……”
青鳶想了想道：“什麽未到下央時。”
“你七皇兄當真要你這般對本宮說？”太後扶起青鳶問道。
“是的母後。可青鳶不知，七皇兄此言是為何意？”青鳶站直了身子，麵露不解。
“無甚意思，不過是你七皇兄與哀家之間的一個玩笑罷了。”太後看向青鳶的眉眼之中具為喜意，然眼底的深思還是出賣了她。
未到下央之時，還沒有到除去未央宮的時候。
星玥一向行事謹慎，他既這般說了，那便是他發現了什麽。
未央宮裏那人……莫不是她看走眼了？
清風徐徐，灼灼烈日裏，這座皇宮裏的貴人們，個個都有自己的心思。
可不管眾人的心思是什麽，都無法抵住時光的流逝。
短短三日，轉瞬即逝，眨眼間便到了前太子、黨羽於午門斬首的日子。
這一日，似是感念到即將有千餘亡靈歸於地府，北齊一向晴明的天竟下起了傾盆大雨。可這並不能阻止人愛湊熱鬧的性子。
從天將亮的清晨時分起便漸有好事者手執雨具，向午門靠攏，準備圍觀這一場對亂臣賊子的誅殺。
午門本不許平民百姓靠近，然而今日為了令天下之人在做某些對君王不利的不智之事時心生忌憚，蕭臨風竟生生開了先例，令百姓可自行觀此刑。
因此，不多時，午門竟滿滿當當的站滿了人。
楚槿顏站在未央宮的正殿門口，望著門外滴在石板上濺起的雨水，心中頗感煩悶。
“檀雪，今日……可是那一眾大臣行斬首之刑的日子？”楚槿顏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從早晨開始便一直盤旋在心頭的話。
“是的公主。”檀雪從房裏拿出一件披風道：“奴婢雖不知那些人的死活與公主有何相幹，但是奴婢知曉，娘娘想去看看那副場麵。奴婢已喚清秋去拿傘具。如今雖未出伏暑，可今日著實涼了些，公主便帶了這披風再去吧。”
“嗯。”楚槿顏輕輕點頭，從善如流的係上了檀雪手裏的披風，心中感念：有個知心的宮女竟是這般好，都不需自己開口，便知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清秋沒一會便帶著雨具前來，檀雪撐開一把，為楚槿顏遮去雨水，這才緩緩朝著午門而去。
午門此時已遍布人頭，看戲的和演戲的交相映襯編織成一副宛如集市般喧鬧的場景。
楚槿顏帶著清秋檀雪跨上皇宮的宮牆，從高處看著下麵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著那些無知的北齊百姓，楚槿顏忽然想起那時候被執行洗髓之刑的自己。下麵的這些人，也在心懷滿腔恨意的同時絕望橫生吧？
楚槿顏忽然有些心軟，她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的內心居然在攛掇她救下這些人，可這個念頭最終被她強壓下去。
此時的她連自己都尚且保護不得，又談何去為他們求情？
“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底下被綁在斷頭台上的一位老者忽然朝天發出一聲驚吼。
楚槿顏發現，這竟是北齊的左相張益寬。再粗略的看一眼那些待宰的羔羊。他們原本或慈藹或威嚴的臉龐此刻盡數為汙垢遮掩，可這並不能影響到楚槿顏發現他們的與眾不同。
這些大臣，竟是些有能力的人。
先前被強壓下去的念頭蠢蠢欲動，或許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