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裝柔弱
那她便也索性將這些話攤開來講，逼的他沒法子再跟她繞圈子。
“娘娘真是快人快語，如此這般，臣弟也不繞圈子了。娘娘可有聽到近日傳聞？”蕭星玥詢問道。
“近日，雲汐身子著實困頓，連日不出這未央宮，還真是不知外麵又發生了何許趣事。七皇子不妨說與雲汐聽聽？”楚槿顏聞言心裏一沉，已是知曉麵前這笑意晏晏的七皇子心裏打的是何主意了。
太子出事前，自己與之來往甚密，不論她與太子之間是否清白，於外人看來便是已有私情。
太子出事時，曾來求著她，試圖借楚國之力翻轉局勢，然她憂慮楚國新政，尚且勢弱，不肯助他。此一事，她並未瞞著太多人，也因此，蕭臨風登基之時，世人多言她貪慕虛榮，為了榮華與自身，拋棄了愛人。
如今，太子已身首異處，他留下的這批太子、黨眾變成了百姓眼裏的“太子”。
此番，蕭臨風下旨斬首，若她為這一眾人求情，蕭臨風必因先前之事對她心存芥蒂，懷疑她與太子確有私通之情；可若她不為這一眾人求情，這天下之人又會為她冠上“不仁不義”之稱。
蕭星玥此番前來，便是要將她陷入這進退維穀的兩難境地。真真是沒有存什麽好心思。
可他為何要這般做？他與她之間不曾有過恩怨，甚至她對他還有救命之恩，他如此作為，究竟所求為何？
“自太子哥哥過世以後，從前幫扶太子哥哥的一眾大臣過的甚是不好。四哥……皇上昨日下旨，要將他們與其家人全部斬首於午門。有好事者粗略計算，這一旨意牽連之人，足有千餘……”蕭星玥話音已落，可話外之意思卻還未盡。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楚槿顏，眼睛裏透露著隱隱的期待。
然而，楚槿顏隻做出一副傷心欲滴的模樣道：“這般多人，午門怕是要許久走不得了。隻是七皇子要同雲汐講的便是此事？”
蕭星玥有些詫異，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麽，隻勾出一抹苦笑。
楚雲汐的這一番話使他知曉她絕無意插手此事。
青鳶站在一旁，聽兩人來往寒暄許久卻總是說不到點子上，心中暗怪七哥的不爭氣，也怪兩人之間過多的客套寒暄。
她從蕭星玥的身後站了出來，大聲的朝著楚槿顏道：“我七哥的意思是要你為那一眾大臣向四哥求情，你莫要裝傻！”
“青鳶！”蕭星玥將青鳶拉扯到自己身後，假意大聲嗬斥，可心裏卻也喜於妹妹打破僵局，將此一事擺到眼前，任憑楚雲汐再如何裝傻，也無法再糊弄過去。
“公主慎言。雲汐身無長處，又是一屆女流，更不得皇上寵愛，如何能左右皇上的決定？”楚槿顏做出一副驚慌的模樣道：“且太子為寇亂，曾禍及北齊，此等亂臣賊子的部下，雲汐如何敢為之求情？”
“可……”青鳶開口，還未說些什麽，便被楚槿顏接下去的話打斷。
“雖公主近日與雲汐生疏了些，但雲汐始終記得當日公主贈衣之情，事事不敢與公主相爭，公主為何要害我？”
語罷，低垂下眼瞼，用帕子擦了擦莫須有的眼淚，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正是傷心時。
“娘娘身體本就欠佳，近來伏暑，更是易病。太醫說娘娘需得好好將養著，見不得傷心事。奴婢們與陛下好生照料，娘娘這才將將好了些。可公主和七皇子今日前來，竟生生將娘娘惹得落了淚，好沒道理！”
從外麵走進來的檀雪急忙跑到楚槿顏身側，拿起懷裏的絲絹手帕就為她擦拭了起來，嘴裏還念念有詞道：“娘娘您可別再哭了，您這身子還未好利索，可受不得這眼淚啊！”
這配合，別說楚星玥和青鳶了，饒是楚槿顏也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直到檀雪衝著她眨了眨眼睛，楚槿顏這才反應過來，委委屈屈的對檀雪道：“無妨，我不過是想起了那些與公主一同玩耍的時候。”
檀雪責怪的眼神瞬間飄向青鳶。
青鳶忽然間有些害怕，瑟縮著朝後躲了躲。
楚星玥知曉此番必是無功而返，當下也不再多做徒勞之功，他朝著楚槿顏行了一禮道：“是臣弟唐突了，望娘娘勿要見怪。”
“雲汐怎敢責怪於七皇子呢？隻是……”楚槿顏收起帕子，臉上的表情不變，眼底卻多了一絲肅穆與威嚴：“望七皇子切記，雲汐不過一介女流，即便身處高位，也多得身不由己之事。七皇子日後有事雲汐怕也是幫不上忙的。”
“臣弟知曉了。”蕭星玥又是恭敬的一行禮，說話間便打算離去。
可青鳶卻急匆匆開口道：“可那些大臣……”
“青鳶！”楚星玥又一次開口，這一次的嗬斥倒比先前重的多：“娘娘見笑了，臣弟便帶青鳶告退了。隻是……三日後那些大臣在午門執斬首之刑，娘娘若有空，也可去看看。”說完，蕭星玥拉著青鳶便離開了未央宮。
“娘娘……”檀雪從楚槿顏的身後走上前來，扶住她擔憂的喚了她一聲。先前所言並非全然為虛，至少楚槿顏是真的病了。
“無礙，去看看清秋的事做得怎麽樣了。”楚槿顏臉色蒼白，可卻毫無方才的柔弱，隻抬了抬手吩咐道。
縱然醫者不自醫，可她也知曉，她其實根本沒什麽病，隻是先前因受洗髓之刑後又匆匆取了一碗心頭血行換臉易容之法，這才使得她氣血甚虛，身嬌體弱。
檀雪又看了一眼楚槿顏，確認她尚無大礙，這才依依不舍的朝著門外而去。
清秋自方才便被自己使去做些雜物，雖說先前下了決心要讓她沾染這些黑暗的東西，學著成長，可當真正要讓清秋學著這些陰謀詭計棉裏藏針之時，偏生她又舍不得了。
然而，這件事始終得去做。
自己總有護不住她的時候，就像……冷月。
想起那個鮮活的，總喜歡繞著她喚“公主公主”像個小喜鵲一般的宮女，楚槿顏眸子一黯，難掩悲傷。
隻是，她並不知曉，此刻大殿的門外，一個微小的宮女正扛著掃把，神情擔憂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