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迷茫
幾分鐘前,千莎從昏昏沉沉之中好不容易恢復了意識,清醒后的她也立即察覺到了一點:昏迷前自己與易楓身上中的子彈並不致命,而是讓他們失去意識的麻醉彈。
照這麼看來,易楓應該是被某個勢力給帶走了才對。一想到「勢力」二詞,她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要聯繫張曉穎,可是……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唉……」
對方,依然是關機狀態的提示音。千莎嘆了口氣,但現在也無濟於事,只能尋求其他人前來幫忙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
雖然換了新的手機,但她卻沒有從手機系統的雲端網路上恢復備份的聯繫人數據。一方面這也是因為她原本的通訊錄中就並沒有幾個人,另一個原因,是在前一日早上,她與張曉穎的談話雖然被警方的介入打斷了大部分內容,但後者在贈與她這個手機時就提前給她關閉了這項功能,並警告稱她已經捲入了一場超乎她想象的龐大戰爭之中,而雲端備份的功能會容易被侵入利用,建議她不要使用這一項功能。
而現在,除了通訊錄中已經存好的張曉穎的號碼外,她記得住手機號的人也就只有警長武偉了。可現在,張曉穎生死不明,手機提示關機自不用說,連武偉的電話都提示不在服務區無法聯繫到了。
四年來,被她親切地稱呼為武伯的武偉,自她的父母遇害后就一直扮演著照顧她的親人角色。作為這個世上僅存的還關心著她的人之一,她也是無時無刻不為這位老警長擔心。特別是近幾周來,自從那一次學校教學樓爆炸事件以來,就好像點燃了某場巨大陰謀的導火索,在這之後是犯罪事件頻出。就連千莎也清楚,除了那名對她而言有著血海深仇的連環殺人犯之外,這些犯罪的背後還有著某股龐大的勢力在暗中操控…
(武伯…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既然張曉穎和武偉都聯繫不到,還是先報警比較好吧。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她手機的新聞軟體推送中,忽然彈出了這麼一條信息:
震驚!!XX市56歲高齡警長深夜遭遇不明襲擊,已送往中心醫院緊急救治,仍未脫離生命危險!!
千莎險些又是手一松,把手機掉到了地上。一時間,她只覺得又開始一陣頭疼欲裂,腿也是一軟,也幸好她動作夠快,勉力扶住了牆才沒有摔倒。
這一天里,發生在她身上的變故,實在是太多了。精神上遭遇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不算,身體又是淋暴雨,又是在被偷襲的過程中吸入了某種有毒氣體,再到之後遭遇麻醉子彈的攻擊,無論她的身體與精神力再怎麼強悍,終究還是有些承不住了。
此外,即便先前她在與易楓的對話中不願承認,她的身體的確是在發燒,而且依她感覺,這一次病的程度還著實不輕,隨時可能再次暈倒。
(連身為警長的武伯也受到了襲擊,警局那邊,肯定又亂作一團了吧…)
(可是以我現在這樣的精神狀態,又還做的了什麼呢…)
…必須,得找到一個信得過的人才行……
可是,在這世上,自己唯一信得過的三個人…現在都是生死未卜,這又如何是好…
頂著高燒,消極的想法與混亂的思緒不斷地侵襲著她的精神,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從那扇被撞壞的門裡走了出去,即將離開這個充斥著她回憶的地方。
當踏出門的那一刻,她還是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眼那扇已被損毀的門。
這扇,四年來,成為她無法克服的恐懼的門。
(至少,在這扇門被撞毀前的最後,我成功打開它了吧。)
(是因為在當時…我拋下了感情么?)
(不…正因為…對他的感情,才讓我克服了恐懼…嗎?)
千莎晃了晃頭,她只覺得此時自己的腦子很亂,也不想再花沒什麼功夫去胡思亂想,於是便轉過頭,走到了電梯口。
由於這一層樓常年無人居住,電梯門已經掉漆嚴重,看上去很是殘破不堪。千莎隨意地拔下了幾塊翹起的漆絲,發出了咔噠咔噠的聲音,回蕩在昏暗的樓道中,聽上去微微有些刺耳。
可是,如果連這樣輕微的響聲都能聽得這麼清晰的話,先前凌晨時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不止是防盜門被外力硬生生撞開發出過陣陣巨響,之後更是砰砰砰的槍聲不斷,可是,其他樓的人為什麼都沒什麼反應,前來查看情況,或是索性直接報警呢…?
這麼說起來,當初,自己被陷害時,那名報警的清潔工也只是由真兇設計之下才會報警的吧……
很快,她便想出了其中的緣由,不由地苦笑了一聲。
這個地方,早就已經成了人人避而遠之的「大凶之地」,誰也不想與之扯上關係的吧。
…如果自己沒有經歷那一場恐怖的血案,只是作為一個平凡的女孩的話,她也會如這些人一般,相信並畏懼著那些對那個殺人犯炒作的媒體段子、都市傳說,隨後,想必也會對身邊的危險選擇漠視與逃避吧。
因為事不關己,因為害怕牽扯入其中,而漠視著身邊混亂的發生,這就是,人的本性么…
…充滿罪惡與醜陋的,本性么……
也不知,到了現在的時代,可還存在什麼所謂的正義呢。
千莎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從一片胡思亂想之中回過了神來。也許是發燒的緣故,她的思緒零亂之極,僅僅是從蘇醒到離開房間的這段過程中,各種各樣的想法止不住地往她的腦海里竄。
(現在,根本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啊。)
叮———
她輕輕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多想,走進了電梯之中。
不過意外的是,電梯門在閉上之後,卻是再也沒有動靜了。
千莎意識到了不對勁,不斷地摁下了好幾個樓層的按鈕,可都沒有反應。更奇怪的是,在她懷疑電梯是不是損壞的時候,連電梯箱內的照明燈居然也暗了下去。
(居然在這種時候斷電了?)
千莎警覺地皺起了眉,向後退了一步,將後背貼靠在了電梯牆上。眼前,只能看到一絲極微弱的光線,從電梯門之間的縫隙中照了進來,而除此之外,便再無光亮了。
咚咚咚咚咚咚…
又一次,聽見了自己因為緊張而發出的心跳。這種似曾相識的,置身於黑暗之中的感覺,讓她想起了那一次閻王現身時,直面死亡的經歷。
「嗞嗞嗞——!!」
電梯中的通訊系統中,忽地傳出了一片雜音。而雜音過後,是那已經深深印刻在她的記憶中,絲毫,聽不出半分情感的聲音:「他,去了哪裡?」
黑暗之中,千莎全身大震。
冰冷的聲音,無情的語調,莫名奇妙的言語內容,僅僅是這樣一句突兀的話語,千莎立即就反應過來了這個說話人的身份。
奪走她雙親生命的連環殺人犯,有著『閻王』之稱的神秘殺手。
恐懼,仇恨,憤怒…各樣的情感,幾乎都已無法抑制,如被困於牢籠中的惡獸,即將從她的身體中爆發而出。
可與前一次與閻王的交鋒不同,她的神色,卻是意外的平靜如水。
(「根據我的調查,將你父母殺死的那個殺手,是一名患有情感淡漠症的高智商罪犯。他不具備常人所有的任何感情,一旦存在他所認為有理由去做的事情,他不會受情感、或是道德的限制……」)
這是前一天在摩天酒店時,張曉穎對這名殺人犯的描述。
千莎明白,要與他對抗的話,至少她也同樣不能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才行。
咬緊了牙關,努力保持著鎮定,可在這樣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發燒對她的影響,似乎也在漸漸加劇。
「他,在哪兒?」
如死神對凡人的審問般,冰冷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而且,我只想著要殺了你,你覺得我會為你提供什麼你想要信息么?」千莎也冷冷地反問道。
「那個男人,對你很重要吧,女人。」閻王那聽不出語氣的言語里,依然是有些怪異地用著「男人、女人」作著人稱代詞,而千莎,在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之後,不禁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難道你,是在說易楓?!」
「沒錯。他,現在很危險,而我,有不能讓他落到別人手中的理由。」
千莎身子又是一震,厲聲質問道:「為什麼?!他和你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我沒有回答你的必要,女人。」
千莎狠狠地咬緊了牙,雙手緊緊握拳,不住顫抖著。
接著,閻王又以那詭異的冰冷語調,繼續說出了一句徹底攻破千莎心理防線的信息,一時間,讓她努力隱藏的種種情感幾近崩潰。
「我可以告訴你,女人。你所在意的那個人,我會去救他。」
易楓…人生中,第一次讓她產生了心動感覺的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與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殺手,會想去救他?!
難道,他與那個殺人犯,是某種共犯的關係…而接近自己,完全是為了向那個閻王提供自己調查的情報,來欺騙自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