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哥尼亞才是我的家
「放我下來,嘿,該死的鳥人!」古拉加斯惱羞成怒地在樹杈里掙扎著咆哮起來。
斯巴達讓青瑤把他的長矛拿來,在百米開外用力地一擲,長矛銳利地插入樹的主幹之中撕開一道口子,斯巴達走過去,穩住下盤,雙手順著缺口用力一扳,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中,整棵大樹當中裂成兩半,古拉加斯也從樹杈中掉落下來。
「你輸了。」斯巴達同情地看著摔落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古拉加斯,「現在,告訴我怎樣能找到哥尼亞。」
「不,我沒輸,我要再比過。」胖子卻是不服。
這時,鄰里的老人走了過來,嚴肅地主持公道道:「加斯,我們都看到你輸了,難道你想在一個外人面前耍賴,丟我們琅源古堡的臉不成?」
「誰……誰特么耍賴了,我……我是想……想要跟他比斗酒……」古拉加斯圓滾滾的臉上小眼睛一亮,頓時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極其的滿意,當下矢口否認道:「對,我又沒說要跟他比武論輸贏,若是他這小肚皮,能喝下一缸酒,那我就輸得心服口服。」
儘管大家都知道古拉加斯是在耍賴,但他非要這麼說,確實也說得過去。再說,自古英雄皆飲酒,斯巴達能打,大家確實是服了,但說起飲酒,眾人卻覺得他未必勝任。更何況琅源古堡,也一直有斗酒的習俗。
斯巴達雖然不是酒鬼,但也曾在打完勝仗的時候,與將士們豪飲千杯,區區一缸酒,並不放在眼裡。卻只見得斯巴達抓起地上的酒缸,徒手一拍,在酒缸屁股上打出一個洞,繼而隨手一扔,將酒缸甩到半空中,掛在了二層樓的倒鉤上,酒水便從缸口如同泉水般滋潤地流淌出來。斯巴達仰身半跪在地上,張嘴接住那涓涓細流的酒水,甘醇的美味便源源不斷地灌入喉嚨當中。
「好酒量!」街坊鄰居們一個個讚不絕口起來。古拉加斯看得有點蒙圈,這傢伙看起來稀鬆平常,怎得武功如此了得,酒量也是如此不凡,原本還想奚落於他的古拉加斯,此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羞愧難當,丟盡臉面。
斯巴達的確是海量,硬是一滴不漏地將那缸酒盡數喝完,這才踉踉蹌蹌地起身,打著酒嗝問道:「哥尼亞在哪?」
可他還沒等到回頭,腦袋一沉,整個人便醉倒在地上。
「嘿嘿,他醉了,他醉了。」胖子古拉加斯這下興奮起來,比劃著道:「像這樣的缸子,我起碼可以喝三缸,這小鬼,打架還行,喝酒可是比我差多了。」
「得了吧,加斯哥。你只是說讓他把這缸酒喝完,現在他已經全部喝完,不管他醉沒醉你都輸了。」青瑤終於站出來替斯巴達說話道。
古拉加斯翻著白眼耍賴道:「我又沒說不認輸。不過論酒量,他確實是不如我。」
「別廢話了,快幫我把他背進來。」
「哦。」
青瑤細心地給斯巴達擦著臉,看著睡夢中斯巴達憔悴的樣子,心疼地抱怨著:「加斯哥,你也真是,他本來就受那麼重的傷,你跟他打架也就罷了,還讓他喝這麼多酒。」
「那是他自願的。」古拉加斯不滿地咕噥:「算了,我願賭服輸,還是去給他找找哥尼亞吧。」
「加斯哥,你真的知道哥尼亞在哪?」
「不知道,但是琅源古堡的圖書館里應該有關於其他國家的傳說故事,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加斯哥,你真聰明。」
得到青瑤的讚許,古拉加斯摸著肚皮嘿嘿地笑了。
黃昏時候,斯巴達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仍覺得頭痛欲裂,不由得有些後悔,喃喃自語道:「這兒的酒怎麼勁這麼足,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了。」
青瑤見他醒來,開心地給他端來一杯葡萄汁道:「琅源古堡是天棧國的酒都,這兒的酒,可是全國最有名的。至於酒的純度,當然也要比其他地方高很多。」
「難怪,不過口感確實不錯。」斯巴達坐起身來,在屋裡四處尋望著。
青瑤知道他『急著找到哥尼亞的方向,早日回去』的心思,心中嘆氣,嘴上還是回應道:「你別急,加斯哥去圖書館幫你查閱哥尼亞的資料去了,應該會有消息的。」
「麻煩你們了。」
儘管如此,斯巴達心中仍有諸多不安,國家遭難,他卻被困在這不知名的地方,怎麼不牽腸掛肚?哥尼亞莫名其妙地被諾克薩斯入侵,他身為哥尼亞王牌戰隊的將軍,卻在升空之時,莫名其妙被雷電劈到這個奇怪的地方,真是禍不單行。
這時,樓下傳來古拉加斯氣喘吁吁的聲音,粗獷卻顯得很興奮:「搗鼓了大半天,終於找到了,嘿,我說青瑤,哥尼亞國,還真有這麼個地方。」
斯巴達聞聲立即起來,赤著腳迎了過去:「大鬍子,哥尼亞在哪邊?」
古拉加斯惱怒地推開他,自顧自地走上樓來,很不滿地喝了口酒,四平八穩地坐下道:「說誰大鬍子呢?」
斯巴達一聽古拉加斯這語氣,頓時明白了。當下面帶諂笑道:「大哥,請告訴我哥尼亞在哪好嗎?」
「這還差不多。」聽到斯巴達的恭維,古拉加斯眉飛色舞地捋著鬍鬚,顯得洋洋得意,這才攤開了從圖書館里借來的古籍,青瑤也湊了過來。
斯巴達一看,這並不是本地圖集,而是講述了一些五花八門的傳說故事,納悶不已:「大哥,你說的哥尼亞的資料在哪?」
古拉加斯翻到夾了書籤的那頁,指著浩瀚篇幅里的一行極不起眼的小字道:「你看,這裡記載了,一千二百年前,有一隻名叫艾尼維亞的鳳凰,從遙遠的東方國度哥尼亞,飛行了九百萬里來到天棧國。途徑琅源古堡的時候,在鳳凰湖邊產下了一枚水晶蛋……」
看到此處,斯巴達心中驟然如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陷入極度的沉悶當中,艾尼維亞是弗雷爾卓德的鳳凰,如果史書記載屬實的話,那麼此處離他的家鄉哥尼亞豈非有九百萬里之遙?九百萬里,也就是說,就算他用墜天之術不停地升空,也得成千上萬次才能抵達。而他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墜天之術。
斯巴達痛苦地拳打著自己的胸口,陣陣刺痛狠狠地扎著他的心窩。九百萬里,就算他每天用墜天之術馬不停蹄地趕路,回到家鄉也最少要四五年!而這麼久的時間,他已經無法想象自己的家鄉會淪為一番怎樣的景象,他心愛的蕾歐娜,是否還能堅持得住這持久的煎熬?念及此,緊閉的眼眶裡嗆滿了淚花,然而他卻倔強地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只是努力地壓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緒,難以承受地問道:「還有別的資料嗎?」
古拉加斯看著斯巴達那痛徹心扉的樣子,不禁對他心生了幾分憐憫。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當古拉加斯的拳頭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連哼都不哼一聲,也不問酒的純度,二話不說仰頭就喝了一大缸,可就是這麼一個耿直爽快之人,當聽到自己家鄉遠在九百萬里之外時,卻痛得連背都直不起來了。看他那佝僂傴僂的揪心模樣,是真痛啊!
可古拉加斯無能為力,事實就是如此,只能無力地搖頭:「除了這本書里寫過這麼一句關於哥尼亞的傳說,再沒有任何記載了。」
斯巴達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就連古拉加斯和青瑤,也被他的悲傷深深地感染了。
是夜,晴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灑在琅源古堡里,照耀著這片祥和安寧的土地。綿亘的山巒,蜿蜒的河流,在月色的洗禮下,顯得如此美麗。可坐在塔頂眺望著遠方的斯巴達,卻是兩眼迷茫,他無法在遙遠的天際,看到哥尼亞的燈塔,更看不到他心愛的未婚妻——手執金色利劍的蕾歐娜。
落入眼帘的,是滿眼的落寞和孤單,他的國家,他的將士,他的愛人,都無法聽到他心底的呼喚。他像是一匹被遺棄在北冰洋對岸的孤獨的狼,只能守著那一輪孤獨的冷月。
「先生,你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青瑤目光憐惜地看著斯巴達,輕輕在他身邊坐下:「你一定很愛你的國家吧?」
斯巴達目光沒有離開天邊的孤星,仿似緬懷起很久前的往事,唏噓道:「我本是羅列多國王的兒子,羅列多在一次入侵哥尼亞時被打敗,我的父親被哥尼亞人生擒。兩國簽訂了永不戰鬥的條約,為了表達雙方的誠意,我和路牙作為雙方國王的兒子進行了交換。那是我第一次踏上哥尼亞的土地。」
「這麼說,哥尼亞並不是你的祖國?」青瑤感到很驚訝。
「是的。但哥尼亞人卻是我的親人。」斯巴達目光澄澈,容不得半點煙塵融入,「從我抵達哥尼亞第一天起,老國王就對我說:這裡是你的家。我出發之前父親就告訴我,哥尼亞人自私狡詐,心口不一。我以為老國王說的也是反話,我會飽受哥尼亞人的欺凌,但事實出人意料。他們每一個人都對我很尊敬、愛戴和保護,就好像我真的是他們的王子。」
「但是,一年後,我的父親,也就是羅列多國王,殺害了哥尼亞交換過去的王子——路牙,並且撕毀和平契約,再次向哥尼亞發起了侵略。」說到此處時,斯巴達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悲哀。
「他怎麼能這樣,他就不怕哥尼亞人加害於你嗎?」青瑤驚訝起來。
斯巴達淡笑了一聲,「他當然不害怕,因為他有十七個兒子,三十四個女兒,如果每失去一個兒子能為他換來一塊肥沃的土地,也許他會有更多的兒子。」
聽到這樣的事情,青瑤不禁黯然了。她生活在琅源古堡這種與世無爭的地方,自然不知道戰爭的可怕,更不會知道,藏在政治背後,那些無比骯髒黑暗的協議。想了想,青瑤又問道:「那哥尼亞人沒有為難你嗎?」
「起初他們是有想過要對我下手。可是後來,長老把我從邢台上抱了下來,他哭著對大家說:斯巴達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保護不了自己的土地,為什麼還要對自己的孩子下手!然後,他們便一個個向我跪下了,請求我的原諒。」斯巴達目光濕潤:「當時我嚇壞了,我以為自己就要被砍頭了,可是到最後,看著他們哭著把我抱下來,我突然明白,哥尼亞才是我真正的家。」
……
下章提要:「咕噥、咕噥~」兩個巨大的水泡從河底翻湧上來,飛出河面破碎之後,發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回蕩在風雨之中:「是誰在這裡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