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送客

    沈三姨母在落英院住下了, 翁璟嫵也沒有去問候的意思。


    柳大娘子見女兒也不去見那長輩,心底有疑:“那沈三姨母到底是長輩,你作為小輩, 應是要去問安的才是。可你模樣, 好似不大待見女婿的姨母?”


    翁璟嫵把燉湯喝完了, 擦拭了嘴角後,才望向母親。


    “阿娘可知為何我現在都沒有去問安?又知那三姨母來這侯府是什麽目的?”


    柳大娘子一聽, 聽出了裏邊有些彎彎道道, 不禁道:“你且說我聽聽。”


    她看向阿娘, 問:“阿娘可見過妹妹張羅給姐夫納妾的?”


    柳大娘子隻一息就明白女兒話裏的意思,當即露出了嫌惡之色:“那沈三姨母還動過說服老侯爺納妾的心思?”


    “不是動過,而是直接帶了人過來。隻不過公爹沒要, 那女子卻與二叔好上了,如今二叔院子裏的那位小娘便是姨母婆母家的親戚。”


    說罷,翁璟嫵又把二房崔氏與沈三姨母鬧掰的事說了。


    柳大娘子聽了這沈三姨娘的事跡, 驚訝這人的厚臉皮, 不禁感歎道:“這樣的人怎還有臉來?那她來侯府目的……”似乎聯想到了什麽, 話音戛然而止, 驚愕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她不會想讓幫女婿納妾吧?”


    翁璟嫵倒了一盞熱水給阿娘, 點頭:“十有八/九會提起這件事。”


    柳大娘子沉了臉色, 啐道:“想得倒美, 白紙黑字落了印的,便是侯爺, 到了聖人那處, 也沒有納妾的道理。”


    翁璟嫵淡淡一笑:“那三姨母很是難纏, 等夫君回來再把人請走就是了, 但現在讓我去問安, 不過是給自己添堵。”


    上輩子不正是,她做足了禮數,可這姨母架子還是端得極高,不管不顧旁人是如何拒絕的,沈三姨母隻管說她自己的。


    上輩子做足了禮數都被添了堵,問安不問安總歸是一樣結果,那這輩子索性撂擔子不幹了。


    她還不是掌家的主母,傳出去也隻落得個沒禮數,過些時日等那沈三姨母離開了金都後,自然而然就沒了,她何至於為了這麽一點兒的名聲給自己添堵。


    柳大娘子從繁星那處聽來,說是老太太也沒見那三姨母,而且還把人安排在了最偏遠的落英院,想來也是不待見這個姨母的。


    柳大娘子想到這,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見了,省得給自己添堵。”


    母女二人也就不謀而合了。


    可消停了半日後,第二日巳時,翁璟嫵望著阿娘給孩子做小虎鞋的時候,繁星來通報。


    說那沈三姨母擺起了譜,也不等下人通報就直接入了院子,現在就在門外。


    母女二人麵麵相覷,但翁璟嫵卻沒有意外。


    “我不去,她還是要來的。”


    人都在外邊了,說不見,有可能她會直接闖進來也說不準。


    柳大娘子道:“若不然阿娘出去會會她?”


    翁璟嫵搖了搖頭:“我總歸是這褚玉苑的主子,還是一起去吧,她也欺負不到我的頭上來。”


    柳大娘子見女兒從容不迫,心下不禁感歎女兒是真的長大了,不是需要躲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小姑娘了。


    翁璟嫵讓明月把人請道廳中去,然後與母親一同去了那正廳。


    入了廳中,雖為長輩,但因是客人的身份,且就身份上來說,比不得侯府娘子的姨母,理應站起才是。


    但那沈三姨母卻是連正眼都沒有,端著茶水目中無人的淺飲著。


    翁璟嫵與阿娘上座,淡淡一笑:“姨母前來,有失遠迎。”


    沈三姨母一肚子火,聽到這話,沉著臉把杯盞重重的放到了桌麵上,聲音在廳中甚是響亮。


    見此,翁璟嫵也斂去了笑意。


    沈三姨母抬眼望去,打量了一眼對麵的外甥媳婦。


    長了倒是一副好樣貌。


    溫婉與明豔的外貌,讓她想起了家中的妾室,也是這樣的樣貌,心下頓時生出了厭惡。


    冷哼了一聲:“你也知有失遠迎了?我身為你長輩,昨日到了一日,你也不來問安,你還有沒有禮數了?!”


    翁璟嫵還未說話,一旁的柳大娘子輕笑了一聲:“這位親家姨母,你口口聲聲說旁人沒禮數。可你這副模樣,也不見得有什麽禮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我女兒的婆母呢。”


    沈三姨母眉頭一皺,轉而看向了那與翁氏有五分像的美婦人。


    略一思索便知這就是外甥媳婦的娘親。


    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聲:“我還當這禮數是與誰學的呢。”


    柳大娘子也不惱,拍了拍袖子,好似拍去什麽髒東西一樣。


    隨而意有所指的道:“我倒是從未見過客人到了主人家後,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好似來侯府做主似的。”


    說罷,又道:“我待會倒要去好好問道老夫人,這侯府當家的人到底是誰,怎一個沾點邊的親戚也能對侯府的娘子說三道四?”


    幾句話,便已是火藥味極濃。


    二人目光所對,劍拔弩張。


    翁璟嫵麵色淡淡的開了口:“倒不是我不去問安,隻是……”


    她看向沈三姨母:“三姨母敢保證不是來給夫君納妾的,也不是來挑撥我與祖母的關係,我自是歡迎,可三姨母敢保證嗎?”


    聽到她的話,沈三姨母麵色一凝,心底更是驚詫。


    可隨即一想,她這是為玦哥兒好與翁氏好才想要勸說的,可怎到了這翁氏的口中,她就變成一個惡人了?!

    正要開口,卻又被翁氏搶了先。


    “三姨母可是覺得是為了我與夫君好,還覺得自己被當成了惡人?”


    沈三姨母瞳孔驟然一縮,暗道這翁氏會讀心術不成,竟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翁璟嫵淺淺一笑,說道:“三姨母不用太過擔心,夫君已經白紙黑字的寫了保證不納妾的契書了,若是他納了妾,便是失信,我也不擔心祖母會給夫君納妾。”


    “姨母為了夫君好,想必不會讓夫君做一個言而無信,讓聖人都不恥的人吧?”


    所有勸說的言語,便被輕飄飄的幾句話堵著了口中。


    憋了半晌,沈三姨母黑著臉罵道:“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你讓身為侯爺的丈夫落下字據,你們翁家安的什麽心思?!”


    柳大娘子麵色一變,正要開口,翁璟嫵朝著阿娘做了稍安毋躁的手勢,然後看向沈三姨母。


    “三姨母難道不知我父親救夫君的時候並不知他的身份?”


    “父親本就隻想給我招婿入門,讓我不受欺負,我們從未想過攀附什麽權貴,救人一命是美德,連聖人都讚頌這種美德。”


    說著,麵色依舊溫然,但目光卻已逐漸銳利:“我父親為官清廉,好名聲在雲縣家喻戶曉,若是三姨母再多詆毀一句,我便會為父親討個公道,進宮求見皇後娘娘,求她在聖人麵前還夫君公道。”


    “若是沈三姨母不信,便可再說一句,我現在便進宮,說不得假。”


    翁璟嫵目光清冷,麵上沒有半點說笑,或是恐嚇之意。


    沈三姨母本是什麽都不怕的,更是不怕她威脅自己。


    但若是真的鬧到了皇後娘娘那處,陳家不問緣由要休了她又如何是好?


    心裏頓時憋得慌,抬頭看向她,惱羞成怒的訓道:“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如此無禮,如何能當得這侯府主母。”


    翁璟嫵微抬下頜,慢條斯理的道:“當不當得,難不成是三姨母說了算?”


    說著,撇開了眼,淡淡道:“姨母不掛著為你好的名頭來膈應人,我還當姨母是長輩,若是不能好好說話,姨母什麽都不是。”


    “翁氏你、你!!”那一席話氣得沈三姨母指著她,你了半天都順不了那口氣。


    “你個小門戶出來的,毫無教養,你這般出身與教養,還不如當初那個給玦哥兒定下做貴妾的英娘呢!”


    話一出,本就安靜的廳中,更加的寂靜了。


    翁璟嫵略微詫異,這上輩子從那謝菀瑜口中說出來的話,不曾想這一輩子,竟是從這沈三姨母的口中說出來的。


    謝玦聽到這話,正要推門入廳中的動作一頓。


    兩息之後,驀然推開了廳門。


    門一開,頓時有風灌入。


    廳中的人都往門口望去,在見到背光的高大身影,隻一眼便知是謝玦回來了。


    因謝玦本就是個沒什麽表情的人,更因背對光線,眾人看不大清他的眼神。


    被堵心塞的沈三姨母見外甥回來了。


    許是覺得有靠山了,這鬱結的神色頓時一掃而空,連忙站起,委屈的控訴道:“玦哥兒你可算回來了,你娶的這妻子毫無教養,不僅頂撞了長輩,還給你姨母我扣了好一頂帽子!”


    謝玦抿著唇,冷眼掃了眼三姨母,隨即走到了嶽母的身前,略一禮,然後才走到妻子的身旁立著。


    翁璟嫵抬頭瞧了一眼他。


    上輩子,他在這事上倒是處理得好,她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沈三姨母這才瞧清了多年不見的外甥。


    外甥越發的像那不在了的姐夫。


    她望著親外甥,不禁想起當初自己想要勸說姐夫納妾時,姐夫冷冰冰地瞧了她一眼,說了那樣的一句話。


    ——永寧侯府不缺你這門親。


    目光再對上外甥那漆黑深沉的眼神,心下頓時犯了怵,一時不敢確定這外甥會不會向著她。


    謝玦靜默了幾息,朝著沈三姨母開了口:“往後,三姨母就不要到侯府來了,而方才姨母所言,我會書信一封,一字不差的送去洛州給姨父。”


    謝玦對沈三姨母的態度,與對話,與翁璟嫵經曆過的上輩子差不多。


    沈三姨母瞪大了雙眸,雙眼和嘴唇不停地顫動著,不可置信:“你、你怎麽能這般對我,我是你姨母。”


    謝玦呼了一息,半晌後,才開口:“所以三姨母就能如此對我的妻兒,對我的嶽母?”


    他又問:“同床共枕的妻子與多年不見,且次次來侯府都攪得侯府不得安寧的姨母比起來,孰輕孰重,三姨母難道就沒有自知之明嗎?”


    這話,沒有給她半點臉麵。


    柳大娘子心底暢快了,還不忘踩上一腳:“真當自己是根蔥呢,竟跑來侯府來指手畫腳。這要是傳出去,沈家和陳家的女兒估摸也尋不到好人家了。”


    自然,沈家有侯府的親,倒不會太受影響。


    一人一句,連親外甥都不幫自己,沈三娘子再厚的臉皮也待不下去了。


    她又惱又怒又委屈地揮袖離去。


    人才到門口,便聽到自己的親外甥吩咐下人:“給三姨母收拾行囊,送三姨母出府。”


    沈三姨母腳步一頓,瞪大了眼。


    娘家沈家這幾年逐漸落魄,但還有永寧侯府這門親,門楣勉強能撐得住。


    但她婆家卻也是知道沈家不如以前了,現在她在陳家還有些份量,不過是因親外甥是永寧侯罷了。


    可若是陳家知道她來了一趟金都,便把永寧侯府的交情弄沒了,她在陳家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腳步頓了下來,她咬牙轉身回了廳中。


    看向親外甥:“玦哥兒,姨母也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做得這麽絕,是想逼姨母去死嗎?”


    謝玦眼神沉如水:“我現在隻是送姨母離去,親尚在。但姨母再次以長輩姿態高高在上出現在侯府,或是在金都傳阿嫵的閑話,那麽便斷親。”


    話到最後,語調冷然:“姨母該回去了,莫讓我尋人來轟。”


    沈姨母雖然怒,可心下到底生出了懼意。


    她這親外甥與他父親一樣,不講半點情麵。


    最終,沈三姨母隻在侯府住了一宿便離開了侯府。


    謝玦一身戎裝,便與嶽母道了聲回屋換了衣裳再去請安。


    翁璟嫵隨著他一同回了屋,他與她道不用太在意這三姨母,當做個陌生人便好。


    翁璟嫵倒還真的沒有在意,所以也就點了點頭。


    回了房中,站在衣櫃前。


    在給他尋著衣服的間隙,她開口問身後的人:“方才那三姨母話中說給夫君定下做貴妾的英娘,又是怎麽一回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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