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備馬,回府


    這廂, 老太太聽到遠在洛州的沈三姨母來拜訪,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極為不悅:“她怎來了?”


    陳婆子也是愁:“這沈三姨母除了算起來也有好幾年沒來了, 現在怎就來了呢。”


    不知想到了什麽, 臉色一變:“莫不是想張羅著給侯爺納妾吧?”


    老太太撚著佛串,嘴角露出一抹譏誚:“還真是灶神爺掃院子, 多管閑事, 她一個外家的姨母倒是敢管到我這永寧侯府裏頭來。”


    陳婆子不免擔憂道:“那翁娘子現在有孕, 若是被這沈三姨母氣到了如何是好?”


    老太太撚佛珠的手一頓,思索了半晌後,看向陳婆子:“她這麽多年不怎敢來, 我記得好像是因在老二媳婦那裏吃了虧?”


    陳婆子回想了一下,然後道:“好似是因攛掇著二房小娘多謀劃些銀子傍身,氣得崔娘子連夜回了娘家, 被大夫人趕走了。”


    謝二叔院子裏的唯一的妾室, 還是沈三姨母婆家的庶女。


    陳娘子想到這, 說道:“這沈三姨母嫁到洛州後不過一年, 有孕時婆母給她丈夫送了個顏色好的小娘, 在她孩子生下後, 與丈夫感情就淡了。”


    “因她生的是女兒, 而那小娘三年抱倆都是兒子,她對那小娘定是厭煩的, 可又礙於是婆母送去的, 她也不敢隨意動, 隻憋了一肚子氣。”


    或許是因這個原因, 她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所以到金都省親的時候,帶了個叔伯家軟可欺的庶女過來。


    原本是勸說姐姐收了的。理由是到時候老太太想要塞人進來,姐姐便以院子有人了來回絕老太太,也不會落得個善妒的名頭。


    夫人直接拒絕了,她又轉而想去說服自己的姐夫。


    可侯爺那性子說一不二,一句話直接回絕了,也不與她說二話。


    沈三姨母一腔苦悶。


    而那邊二房的崔氏想看大房的熱鬧,就想著給她支招,不曾想最後支著支著,那洛州來的庶女竟與自己的丈夫看對眼了!


    等發現的時候,已是珠胎暗結,為時已晚了。


    自此崔氏與那沈三姨母也就不對付了起來,


    七八年前沈三姨母又來府上,去了世安苑去看那庶女。


    瞧也就算了,還亂出主意讓她為自己和兒女們多謀些銀錢傍身,卻不知那小娘身旁有崔氏的人,這些話都被崔氏聽了去。


    二人的矛盾便激發了,崔氏帶著孩子便回了娘家,說是沈三姨母在一日,她便不回來。


    自己的姊妹逼走了妯娌,這事傳了出去,隻會讓自己臉上無光,更讓自己娘家沒了臉麵。


    侯夫人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便當即趕走了自己的妹妹,還讓她沒什麽事別來侯府了。


    那沈三姨母覺得自己一腔好意全被當成了驢肝肺,也就帶著情緒離去了。


    多年沒來,直到奔喪那一年才來了一回。


    老太太想起了這事,隨即道:“那也就不用太擔心了,不說老二媳婦防著她,就是我那孫媳的母親也是個不簡單的。”


    連她都在那柳大娘子處吃了憋,更別說那拎不清的沈三姨母。


    說到最後,鄙夷道:“她也不想想我永寧侯府的男兒那是要為國拚命的。如此,怎能被女色絆住了腳,又怎能因後宅的事情而在戰場上分了心?”


    才說著話,喜鵲便來通傳,說是那沈三姨母來拜見老夫人。


    老夫人麵色沉沉,陳婆子瞧了一眼後,便會意的朝著門外的喜鵲吩咐道:“老夫人身有不適,不便見客,你讓劉管事給三姨母安排一處離主院最遠的住處。”


    喜鵲應聲退出了院子外,與那約莫三十來歲,眼尾皺紋明顯的婦人說:“近來天寒,老夫人著了涼,身體有恙,所以不便見沈娘子。”


    那婦人臉上的笑意略一僵,隨後道:“那還真不巧了。”


    婢女笑了笑,然後道:“老夫人吩咐了,讓劉管事安排婢女收拾落英院給沈大娘子住下,好生招待。”


    沈三姨母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便替我謝過老夫人了。”


    說罷就轉身離去,離得遠了,瞧了眼前邊領路的管事,低聲與身旁的婢女念道:“這老太太就是心眼多,我不過知禮數,好心來看望她,她倒好,早不病晚不病,現在卻裝病給我拒在了門外!”


    婢女小聲附和:“老太太心偏著二房呢,大姑娘和大姑爺這都不在了,她便瞧不起沈家人了。”


    沈三姨母臉色沉了沉:“若瞧得起,怎會同意了玦哥兒把那樣身份的女子帶進了侯府?”


    “就算是帶入了府中,給個貴妾的身份便也就罷了,為何還要讓那女子做了正妻,這不是明擺著對這個孫子不上心麽。”


    身旁的婢女順著主子的話說道:“姨母到府中,也不見那翁氏來迎接,這便罷了,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可見那翁氏的禮數極差。”


    聞言,沈三姨母臉色凝重地歎道:“可憐玦哥兒沒了爹娘,如今這祖母又是個偏心的,娶了個妻子又如此,往後可該如何是好呀?”


    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已經琢磨著勸說娘家兄長挑選個女兒送來做貴妾了,如此那翁氏才能有危機感,也會下定決心來學習怎麽去做一個主母。


    婢女問:“可要去會一會這翁氏?”


    沈三姨母哼了一聲:“我是長輩,我還要親自去拜訪不成?”


    冷笑了一聲,繼而道:“我倒要瞧瞧她何時過來給我問安。”


    *

    驍騎軍中,陣陣泓宏整齊的喝聲響起。


    石校尉神色肅嚴地訓著底下的將士,許久之後,似乎感覺到了整個訓練場上的氣氛似乎微妙了起來。


    他琢磨了一下,目光便在訓練場上四下環視。


    在瞧到一身戎裝,淩厲肅殺之氣的侯爺沉步走入訓練場時,便知這些將士忽然各個繃得筆直的原因了。


    或許在旁人看來,侯爺一如既往的嚴格,那張臉也是冷冷冰冰的毫無變化。可七八歲就跟在侯爺身邊的他,怎麽會瞧不出來侯爺的變化?


    自前幾日侯爺忽然說要回軍中的時候,石校尉就覺得奇怪了。


    明明軍中沒有急務,侯爺卻是天一亮就離開了侯府,來了軍中。


    更不對勁的是從府中出來,直至到了軍中,他就沒聽侯爺說過一句話,臉上就是連一絲的表情都沒有。


    石校尉雖然沒有過問,卻也沒能抵住人的好奇劣根性。


    他麵上肅嚴地訓將士,心底下卻是飛速的想著各種可能。


    想來想去,終還是覺得是來軍中的前一宿與大娘子吵架了。


    可大娘子那般溫柔,怎可能與侯爺吵架?


    再者侯爺話少,與他吵架不過都是對方在罵人,他沉默不語罷了。


    但大娘子溫柔的性子又怎麽可能會罵人?

    莫不是侯爺自己一人生悶氣吧?

    思索間,忽有小兵來喊,說是將軍喊他過去。


    石校尉連忙斂思,讓身旁的將士盯著下邊連槍法的小兵,隨而轉身朝著觀望台上的侯爺走去。


    快步踩上木梯,走上了隻一人的觀望台。


    停在了謝玦的身側抱拳一禮:“將軍。”


    在軍中是將軍,在府中則是侯爺。


    謝玦雙手撐在憑欄上,目光冷冽地掃了一眼訓練場,視線停在武校尉武晰的身上,問:“我讓你觀察的結果如何?”


    石校尉循著侯爺的目光望去,低聲應道:“屬下與霍指揮在這段時日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他離開軍中的時候,跟蹤他的暗探也沒有發現半點可疑之處。”


    謝玦看著那武晰,壓下了眼底的厭惡之色,沉聲吩咐:“繼續盯著,不得掉以輕心。”


    雖暫無端倪,但他沒由來的厭惡,必定不是空穴來風。


    石校尉應了聲“是。”


    謝玦從武晰的身上收回目光,轉身下了觀望台。


    遠處的武晰似有所感,不禁側頭朝著觀望台望去。


    看到謝玦的背影,雙目微微一眯,眼底有幾分狐疑。


    ——是錯覺嗎?

    總覺得近來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


    謝玦回了帳中,靜坐在位上,緘默不語,眼底晦暗不明。


    自侯府離開,已經第四日了。


    決定回軍中,無他,隻是煩亂得很,不知如何麵對妻子。


    在軍中這幾日思緒也是亂糟糟的,總是忍不住去想她到底經曆過什麽,是否離開了侯府,或是已改嫁。


    可他隻有一些零碎的畫麵和夢境,根本無法確定她的經曆與她是否改嫁她人。


    加上回府前的那幾日,再到現在已然八、九日。


    這些天,謝玦未得一覺好眠,因此額頭隱隱作痛。


    斂了煩思,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額頭。


    許久後,手支在桌上,手握拳撐著額頭漸漸淺眠。


    不過隻是淺眠,便緩緩入了夢。


    夢中,他似回了侯府,才下馬,便有下人說三姨母來了府上。


    腳步一頓,隨即不知想起了什麽,再邁著步子走入了府中,腳下的步子逐快了許多。


    回了世安苑,便聽到三姨母與妻子說——


    “你這孩子沒了,都是那老夫人的錯,若不是她故意為難你,你又何至於小產?”


    “我瞧著老夫人也是故意的,她不想讓你懷上謝家的子嗣。指不定等你下回再有孕之時,她還會塞個妾侍進來,讓那侍妾暗地裏使壞害你與孩子。”


    “為了防患於未然,還不如先給玦哥兒尋上兩個妾室。”


    “這聖人有言,凡為官者,不得妾成群。這玦哥兒有了兩個妾室,老太太也不能再往你這院子裏頭塞人了。姨母瞧著你那兩個丫頭就很好,若不願,姨母再給你尋兩個安分的過來?”


    聽不見妻子的聲音,但約莫也能知道她心情不悅。


    他沉著臉走入了廳中,看到麵色寡淡,眼神在隱忍的妻子,還有那多年未見的姨母。


    阿嫵在瞧了一眼他之後,微微偏過了臉,顯然是因姨母這話而對他生出了幾分怨。


    三姨母一見他,愣了愣,似乎知道他聽到了她的話,便勸道:“玦哥兒,你可得好好防一防你那祖母了。”


    夢中,他沒有言語,而是在妻子的身旁坐下。


    三姨母繼續道:“你可不能學你父親那樣隻生兩個孩子。現在你們大房子嗣薄弱,除了蘭姐兒外也沒個幫襯的,也不像二房那樣兒女眾多,往後他們幫襯也多。”


    他冷眼瞧向三姨母,沉聲開了口:“我祖母身有誥命,父親立下諸多功勳,敢問姨母是有誥命在身,還是為朝廷建過功勳,才敢如此站在至高之處編排他們?”


    三姨母頓時黑了臉,開口道:“我這事為了你好,若是換了旁人,我何至於說這些得罪人的話?!”


    他再冷臉問:“三姨母是好意,還是多管閑事?”


    接著又道:“我父親不納妾,我也不會納妾,若是我再聽到三姨母編排祖母與父親,或在我和阿嫵麵前提起納妾一事,三姨母便當做沒有永寧侯府這一門親。”


    三姨母聞言,麵色一變,正要發怒,他厲目望去:“三姨母今日在侯府所言,我會一言不差的書信一封送去洛州姨父那處,更會表明斷親之意。”


    三姨母心下一跳,隨即白著臉嘴唇蠕動半晌,不敢置信的反問:“玦哥兒你是不是真的不認我這個姨母了?”


    他話音冷沉:“不要也罷,送客。”


    三姨母驀然站起……


    夢境忽然被帳外傳來的一聲“將軍”打斷,謝玦睜開眼的那一瞬,眼神尤為淩厲。


    不過幾息,便知方才是夢。


    “將軍,是侯府的小廝送來了口信。”


    斂去淩厲,抬眸望向帳外,淡淡的道了聲“進。”


    不一會,小廝進了帳中,朝著上座的主子躬身一禮:“侯爺,昨日下午,洛州陳家姨母來了府上做客。”


    先前侯爺吩咐過,若是侯府有什麽事,與娘子有關的,都得來稟。


    小廝聽說了那姨母做過的事,猶豫了一夜後,總覺得這沈三姨母會去尋娘子的麻煩,所以才來軍中報了信。


    謝玦回想起方才的夢,眼神驀然一沉,瞬息站起了身。


    這三姨母還真的來了,竟還是現在!

    雖知可能經曆過一回阿嫵會應對得過來,但心下到底不想再讓她經曆第二回 這樣的糟心事。


    默了一瞬,也不換戎裝,徑直走出帳篷,與外邊的將士道:“備馬,回府!”


    作者有話說:


    今天阿嫵的戲份實在太少了~

    留評給大家返給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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