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經係統這麽一提醒, 燕姝便全都想了起來。


    ——


    這個羅誌學與她爹曾是同窗,卻要小個幾歲, 身上是有點才華, 但是家裏比較窮困。


    當年她爹已經考取功名在縣府當差之時,這羅誌學才要準備入京趕考,卻因為實在拿不出盤纏, 險些要錯過趕考時間。


    她爹是個仗義又憨厚的,素來見不得朋友犯難, 於是偷偷將家裏存了好久準備翻蓋老屋的二十兩銀子拿出來借給了他, 叫他順利赴了春闈。


    燕姝還隱約記得那晚的情景, 爹借口帶她出門玩去給這人送錢,這人拿到錢後痛哭流涕, 信誓旦旦的說等回來以後要如何如何報答他們……


    第二日,這人便拿著盤纏走了, 她娘卻知道了她爹偷借別人銀子的事, 二人大吵了一架。


    好在沒過多久, 便從京城傳來了這人高中的消息,爹自然高興,覺得自己沒白幫人,娘也高興,覺得這二十兩銀子終於能回來了,破舊的老屋也終於能翻蓋了。


    哪知這人高中之後連家都沒回, 直接去了隔壁的濟河縣當了縣令, 銀子也分毫沒還。


    眼瞧著老屋漏雨受潮,娘又著急了, 催著爹去他家裏討要。


    然而沒等她爹去, 這羅家人竟連夜把家搬到了濟河, 一個銅錢也沒留下。


    如此一來,她娘自然又生氣了,但是她爹還抱著點希望,隻以為這姓羅的隻是忙於政事把錢的事暫時忘了。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舅舅從外地往家運送糧食,路過那人所在的濟河縣時,被官府以路引不明的理由給扣押住了。


    家裏得到消息後心急如焚,她爹急匆匆趕到濟河,生平頭一次想去走後門找這人說說情。哪知等了三天,這姓羅的根本不見他。


    後來,她的大冤種爹隻好東拚西湊給舅舅湊了二十兩銀子的罰金,把舅舅給帶了回來。


    自此之後,她爹對這姓羅的算是寒透了心。


    哪知道這人官卻越升越高,一路從縣官升到了州官,後來又進了京城,如今居然還成了鹽鐵司副使?

    燕姝心裏氣憤,這特麽不是老天不開眼嗎!!!


    而聽完她在心裏的回憶,宇文瀾也默默頷首,看來老天爺在此事上的確有些不開眼。


    沒想到戶部千挑萬選選出來的鹽鐵司副使,居然是如此貨色。


    人品如此之惡劣,想來差事也不會幹好,看來這事兒要再考慮一下才成。


    正如此想著,卻見方才還在心裏怒氣罵天的燕姝忽然一臉親切的跟那人打起了招呼——


    “這不是羅叔嗎?”


    話音落下,殿中眾人皆是一愣。


    什麽?

    宜嬪在叫誰……“羅叔”?

    是這個剛入殿向君王行禮的新任鹽鐵司副使?

    當然了,此時殿中就他一個姓羅的,且眾人方才都清清楚楚得聽見他介紹自己姓羅。


    於是一時間,眾人都紛紛向這人投去了目光。


    身為其上司的戶部尚書也一臉意外,看了看羅誌學,又忙躬身向燕姝道,“宜嬪娘娘認識羅大人?”


    卻見燕姝一笑,道,“我是覺得這位羅大人十分眼熟,敢問羅大人是不是青州府安德縣人?十幾年前還在濟河縣當過縣令?”


    這話一出,戶部尚書又看回這位新下屬,驚訝道,“還真是羅大人?你竟與宜嬪娘娘相識?”


    嘖嘖嘖,現如今誰不知宜嬪娘娘最為得寵,誰不想跟宜嬪娘娘攀上關係?

    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低調?

    然而此時的當事人羅誌學卻渾身僵硬,並不想承認。


    ——不錯,他當然知道,如今最為得寵的宜嬪,其實是他舊相識李懷誌的女兒。


    他當然也還記得,自己還欠了李家二十兩銀子……


    那時高中以後,他不是沒想過要還銀子,是一開始手頭的確不寬裕。


    想他一個寒門子弟,要應付官場種種,初時還是很費力的。


    然而等後來混出了點樣子,也有錢了以後,他又怕那李家會就此纏上自己,於是便索性沒有理會。


    他是想著,以李懷誌那種死板的性格,這輩子就隻能在安德當個小破芝麻官了,想自己連家都搬走了,估計這輩子也不可能再碰見李家人。


    哪曉得李家竟還有如此飛黃騰達的一日?

    但,無論李家如何,他的仕途還得繼續。


    好不容易一路從那小地方混到了京城,如今也成了天子近臣,他原本今日不想在宜嬪麵前露臉,但無奈上司戶部尚書非得拉他進來打招呼,所以他隻能硬著頭皮進來了。


    原是打算打個招呼趕緊走,哪知宜嬪竟然一眼就把他給認了出來。


    此時,他隻得硬著頭皮道,“的確是臣。”


    怎麽辦,這小丫頭該不會是要當場揭發舊事吧?


    哪知話音才落,卻見宜嬪又笑道,“果然是你,你同我爹以前不是好友嗎?我記得小時候你還經常到我家吃飯呢。”


    羅誌學隻得又硬著頭皮賠笑道,“是有這麽回事,娘娘好記性。”


    燕姝笑了笑,又道,“也不是我記性好,主要是我對你的印象特別深刻。我還記得你當初要入京趕考時沒有盤纏,還是我爹借了你二十兩銀子,當時你激動的跟我爹說,等你高中一定要報答我們,還要給我們回贈豪舍千金之類的。”


    這話一出,羅誌學臉紅似滴血,尷尬至極。


    但與此同時,也有點懷疑——


    他當初好像沒說過什麽豪舍千金……


    然而此時他又豈能反駁,隻得又陪笑著點頭道,“是,是有這麽回事……”


    眾人看在眼中,卻都紛紛暗自咂摸起來——


    看他的神色怎麽有點底氣不足的意思?

    難道後來沒還錢?

    果然,緊接著便聽燕姝又道,“不過後來就再沒見到你了,聽說你去了隔壁濟河縣當縣令,有一回我舅舅從外地運糧食,不知怎麽被扣在了你們濟河,我爹去找你也沒能見著你人。聽說你那個時候很忙,果然是為朝廷鞠躬盡瘁之才,否則,今日怎麽會這裏遇見呢?”


    這話一出,眾人又紛紛咂摸其中暗意——


    這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的故事啊。


    而羅誌學已經將要尷尬死。


    他隻能道,“臣慚愧,時隔多年,竟忘了當時是怎麽回事了……大約是臣當時不在濟河,所以沒能同忠義伯見上麵。”


    然而君王已經抓住了重點,立時看向忠義伯李懷誌,問道,“糧食被扣是何緣故?”


    說實話,李懷誌今日原不想搭理此人,但君王問起,隻能忙起身道,“回陛下,當年臣的妻弟從外地運送糧食回安德家中,大約外地辦路引的官差一時粗心,將粟寫成了栗字,而臣的妻弟也是學識淺薄,一時並未注意。走至濟河時,當地的衙役便以其的路引與貨物不相符為名,將臣的妻弟與糧食一起扣下了,說要罰金二十兩銀子。”


    “臣的嶽丈及拙荊心急如焚,臣便連夜趕去了濟河,原以為此事隻是誤會一場,想找羅大人說明情況,但羅大人正忙,臣在那裏待了兩天也沒能見著人。”


    話到此,眾人已是十分關心,就連太後也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後來是怎麽辦的?”


    李懷誌垂首道,“說來不怕太後見笑,臣當時所帶的盤纏也不多,隻好將身上值錢的物件典當了一些,又找當地的同鄉東拚西湊,湊足了二十兩銀子交了罰金,將妻弟及糧食贖了出來。”


    太後聞言歎道,“這也確實可憐了些,那官差寫錯了一個字,竟叫你們扣了二十兩銀子。”


    話音落下,眾人皆都跟著點頭,心道忠義伯一家子未免也太虧了些。


    卻見君王問羅誌學,“當年二十兩銀子,夠一個普通百姓家庭支撐多久?”


    此時眾目睽睽,羅誌學可不敢說瞎話,隻能老老實實道,“回稟陛下,二十兩銀子可以叫一個普通六口之家支撐一年。”


    話音落下,坐在燕姝身旁的忠義伯夫人朱氏在心裏忍不住反駁——


    一年二十兩銀子,這都是闊綽家庭的花銷了,像她攤上那麽個冤種夫君,常常節衣縮食幫助別人,有時一年才花個十五六兩。


    正在此時,卻見君王又同那姓羅的道,“官吏寫錯了字,官府卻以此來為難百姓,一下就要罰去一年甚至兩年的花銷?此事合理嗎?”


    話音落下,在場不少官員也都在心裏嘖嘖——


    的確,這濟河縣府不光無賴還狠,這是指著剝百姓的皮肉發財啊!

    羅誌學登時跪地道,“陛下息怒,此項律例乃當年州府所製定,臣也曾向上級諫言,無奈人微言輕。再者,當時也確有一些小衙役不通人情,借勢欺人,臣發現後都會嚴厲製裁,卻也難免總有顧及不到之處。”


    當然,眾人也都明白,此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便是君王想追溯也並沒有那麽好辦。


    但是……眼下還有事等著這羅誌學,他還欠人家忠義伯府的錢還沒還呢!


    正如此想著,卻見羅誌學立時同忠義伯李懷誌鞠了個躬,一臉羞愧道,“請伯爺受在下一拜。在下實在愧對伯爺!當年因為公事繁忙,原本一直想去找您還錢,卻一直沒能成行,後來因著職務變動,離鄉越來越遠,也一直無法登門……總之這都是在下的不對,今日在下一定把當年所欠銀兩全數奉還,並另備厚禮像伯爺致謝,還望伯爺不要嫌棄。”


    這般說辭,仿佛他真是因為不得已才忘了還錢一般,但現場眾人已無人相信。


    ——人家李家在老家幾十年如一日又沒有變地方,他想還錢還還不出去了?


    笑話!


    燕姝也在心裏哼,十幾年前的二十兩能跟現在比嗎?當年接連損失了四十兩銀子,他們一家吃了多少虧?


    她至今仍清清楚楚記得,那兩年家裏一日三餐幾乎就沒什麽葷腥,整日不是豆腐青菜就是蘿卜鹹菜,天知道那時候她多想吃扒雞!!!

    嘖,那可是她正長身體的時候,若不是因為那些素菜鹹菜沒什麽營養,她現在沒準還能高個半頭呢!!!


    宇文瀾,“……”


    竟然叫一個最喜歡吃肉的小吃貨吃了那麽久的素,這羅誌學確實罪該萬死!


    他此時才終於明白,為何她如今最看重吃,原來是那時候虧欠太多了?


    心間氣怒交加,他於是開口對姓羅的道,“你不僅要奉還當年所欠忠義伯的銀兩,許多人生道理,也該要重新補習一下才是。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你非但不知感恩,還恩將仇報,這十幾年是如何安睡的?”


    羅誌學已是無地自容,隻能匆忙跪地道,“臣慚愧,臣知罪。”


    宇文瀾卻不再理會他,隻是又吩咐戶部尚書道,“鹽鐵司副使一職,重新考量人手吧,記得把眼睛擦亮一些。”


    戶部尚書心驚膽戰的應了聲是,又瞥了羅誌學一眼,示意他趕緊滾。


    站久了還連累他挨罵。


    ——二十兩銀子都不還,真是不要臉。


    而羅誌學隻能欲哭不累後悔無門的應了聲,灰溜溜的從殿中退了出去。


    ~~

    經此一番小插曲,湖麵上的水上樂舞已經演完,今日水戲的重要內容便要開始了。


    第一個項目是競渡,也就是後世的遊泳比賽。


    此時,數十名兵士已經在湖中大船上整裝待發,每輪二十人依此站立。


    隨著一陣鑼鼓聲,全場屏息凝目,而後隻見長官一聲令下,二十名兵士便齊齊躍入水中,向岸邊爭相劃去。


    一時間鑼鼓聲又響,隻見湖麵水花翻騰,兵士們宛如遊魚一般在水中穿梭自如,叫圍觀群眾們自歎弗如。


    朱氏也忍不住悄聲跟閨女讚歎道,“這遊的比魚還快啊!這個比賽好看!”


    燕姝笑著道是,“一會兒還有更好看的呢。”


    心裏卻可惜的嘖嘖——這些士兵們還是穿著衣裳的,若是能如後世一般隻穿個遊泳褲展現一下倒三角的身材,那才更好看呢!

    猝不及防聽見了的宇文瀾,“???”


    她居然還想看別人的身材???

    看他的難道還不夠???


    不過,她說的“後世”是怎麽回事?


    莫非那就是她異能的出處?

    正這麽想著,卻聽湖麵傳來一陣歡呼叫好,原來是第一輪競渡已經結束。


    緊接著,又是第二輪兵士下了水。


    如此一連八輪,從每輪中選拔三個速度最快者進行最終決賽,屆時的優勝者便可以獲得專門的賞金獎勵,十分優厚。


    當然,考慮到初賽才剛比完,兵士們的體力會有所影響,所以競渡決賽乃是在下午進行。


    不過接下來依然有精彩比賽,便是奪金甌了。


    先有身著紅黃兩色衣裳的兩隊兵士在水中等候,隨著一陣鑼鼓聲,長官將一金色盆甌擲於水中,而後一聲令下,兩隊兵士便紛紛搶奪起來。


    期間各自相互配合,還有陣型陣法或攻陣或守陣,看著十分精彩。


    燕姝心道,這不就是後世的水球?

    嘖嘖,雖然眼下的場麵已經十分好看,但若這些身材壯碩的男子們也換成後世那種利落的小泳褲,在比賽的同時盡情展現結實的肌肉與身形,一定會更加有看點的!


    正默默關注她的宇文瀾,“???”


    又是後世?


    難道那裏的男子們可以如此不知羞恥隨意叫外人看身體?

    實在可怕!

    一連四場奪金甌比賽結束,同樣選出兩隊佼佼者在下午進行決賽。


    正在眾人意猶未盡之時,好看的水上雜耍又開始了。


    隨著一陣鼓笛聲,一艘畫舫駛入眾人視線,畫舫上有人耍弄刀棒,配合著鑼鼓聲做出好看又驚險的武打動作,十分扣人心弦。


    朱氏又同閨女悄聲讚歎,“人家怎麽都不暈的?我們坐一次船連眼睛都不敢睜。”


    燕姝笑道,“人家是專門的水兵,這都不知訓練了多少次了,肯定不會暈啊,再說,如若暈船可怎麽打仗呢。”


    朱氏笑著點頭道是,又聽閨女道,“娘也嚐嚐桌上的點心,禦膳房的手藝都挺不錯的。”


    朱氏應了一聲,便朝桌麵上掃了一眼,不禁大感驚奇——


    那碟書本一樣的點心,竟然是煎餅做的?


    嘖嘖,宮裏也有人喜歡吃這種東西?


    她悄悄環顧殿中,卻見眾人此時大都在專心看雜耍,並沒什麽人吃東西,隻是夫君那邊的男賓裏頭,倒有一位衣冠華麗的中年男子,正津津有味的拿著煎餅書吃得正香。


    且就那麽一頁一頁的幹吃……


    朱氏心道,這不覺得噎得慌嗎?


    好歹卷點什麽,也好咬一些……


    眼瞧著畫舫上的雜耍演完,又有一條小船駛入水麵,最吸引人的水上傀儡戲便開始了。


    隻見那小船上搭了一個小彩樓,樓底下還有三個小門,隨著一陣輕快的鑼鼓聲,小門開啟,從中竟又駛出一條更小的船,上麵還坐著一個小木偶人,手中舉著魚竿,魚竿上還拴著魚線,魚線垂入水麵,一副在釣魚的模樣。


    小木偶人還能眨動眼睛嘴巴唱歌,咿咿呀呀的唱了一陣,忽然猛的一下提線,居然還真從水中釣出了一條小活魚,頗為令人稱奇。


    一時間眾人皆都目不轉睛,連蘭筠幾個小娃兒也忘了鬧騰,專心看了過去。


    隻見木偶小人兒一連釣了五六條魚,把自己的小船裝得滿滿,便又原路駛回那小彩門中,緊接著,又有一些木偶從彩門中相繼而出,便開始演出事先安排好的劇目。


    諸如魏文帝興師,白蛇傳,八仙過海,孫行者鬧龍宮之類,一出接著一出,叫觀眾們無不叫絕,別提多精彩了。


    就連太後也難得露出了笑顏,頷首道,“今日這劇目安排的甚好,比從前好看多了。”


    話音落下,一旁陪侍的太常寺官員忙道,“此事還是幸得宜嬪娘娘提點,臣等才及時調整劇目。”


    太後頷了頷首,讚許的看了燕姝一眼。


    這丫頭在吃喝玩樂的小事上還是很有天分的。


    眼瞧著傀儡戲演過三四個劇目,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


    午宴便擺在殿中,且多以金明池湖鮮為主。


    什麽清蒸鱸魚,醬燜魚頭,椒鹽大蝦,紅燒甲魚,鹽焗膏蟹,以及奶湯蒲菜,銀魚烘蛋等等,雖比不得什麽熊掌鹿筋奢華,卻十分有滋味。


    就在眾人盡興品嚐之時,又有說書人上場,在不遠處的畫舫上說起書來。


    好巧不巧的,竟然是逍遙公子的話本子,頭一個劇目便是《風流才子俏佳人》。


    這個項目今年還是頭一回見,眾人立時都豎起耳朵聽起了起來。


    當然,聽書並不妨礙吃飯,邊吃邊聽,更加盡興。


    不過,工部尚書陸大人卻已經連飯都顧不得吃,心間激動的無以言表——


    老天,居然能在此場合聽到逍遙公子的話本子!


    太常寺太會安排了!


    懂他!!!


    作為鐵粉,他當然知道這《風流才子俏佳人》是逍遙公子第一個話本,他也已經也看過不知多少遍了。


    但在這般場合與眾人重溫,再加上說書人的演繹,自是別有一番風味!

    當然,此時不止他自己激動,在場大多數人都聽著津津有味,為其中跌宕情節共情——


    聽到花魁慷慨解囊贈金助書生趕考,無不讚歎她的重情重義;


    聽到書生高中卻狠心拋棄昔日戀人之時,又都嘖嘖搖頭露出不齒的神色;

    待後來花魁奮發圖強創辦家業之時,又紛紛為她點頭稱讚;

    而待到她的兒子入仕之後被那書生暗害欺負,又皆都氣憤不已。


    好在,最終聽到了惡有惡報的結局,眾人又無不鼓掌大呼痛快,令場麵十分熱烈。


    見此情景,燕姝也是十分的感動及欣慰,連尷尬症都好了許多。


    眼瞧著這第一個故事聽完,趁眾人意猶未盡之際,說書人又開始講起了第二個故事——《惡婦巧治風流漢》。


    哪知才一開始,講到那位夫人的丈夫流連青樓之時,卻忽的被人打斷。


    “請恕老朽直言,如此惡俗的話本,實在不宜在如此場合演出。”


    眾人一愣,紛紛看去,見那說話的是一位六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頭。


    燕姝想了起來,此人方才覲見時介紹過,似乎是先帝少傅,名叫莊開城。


    此人曾經也算先帝輔臣,但宇文瀾登基之後便已經不在朝中任職。


    大約念在先帝舊情,每年水戲之時,太常寺還會邀請一班先帝老臣一同與君王觀賞,以示新帝撫恤。


    當然,其中大多數人都隻是跟著吃喝玩樂一番,樂嗬樂嗬就得了。


    沒成想此時這位居然站出來說話本子不合適。


    見此情景,宇文瀾開口問道,“莊公覺得這話本哪裏惡俗了?”


    卻聽對方道,“陛下也聽見了,方才那個話本裏的女子是青樓出身,老朽便以為不妥,原想忍一忍,哪知道這個話本裏又提到了青樓。如此肮髒汙濁之地,頻頻出現在說書人口中,豈不是辱沒了陛下及太後的耳朵?實在是有傷風化,極為不妥。”


    這話一出,眾人都愣了。


    ——青樓這個詞兒,都不能叫人聽了?

    這未免有些太過吹毛求疵了吧!

    然緊接著,卻聽這莊老頭又補充道,“老朽還以為,這寫書之人也太過不求上進了些,自古以來,那麽多英雄大義君臣孝道不去寫,偏要寫青樓這等地方發生的故事,實在令人不齒。”


    話音落下,燕姝不由挑眉。


    什麽?這人居然說她不齒?


    當然,眾人也都一臉意外。


    這個老頭子都不關心世事的嗎?不知道這位逍遙公子的話本是時下最火的?


    作為逍遙公子的鐵粉,工部尚書陸開河也忍不住開口道,“莊先生此言差矣,難道作者不去寫,這些故事就不曾發生?難道不放在這等場合說,青樓就不存在這世上?世上士農工商,皆是陛下臣民,陛下體恤民情,愛民如子,難道就不能聽聽他們的故事?”


    這連珠炮似的發問叫對方一噎,也叫眾人紛紛道好。


    ——嘖,這位工部尚書大人,平素看著嚴肅寡語,沒想到竟是如此有口才!


    燕姝也是十分感動,心道等會兒散了宴一定找機會給她的這位鐵粉送一個親筆簽名才是。


    不過與此同時,她也在心裏好奇。


    這姓莊的老頭是什麽道德標兵?連寫個青樓的故事在他眼裏都成了不齒之徒?

    卻聽係統切了一聲,【這人才令人不齒,當初寒門出身,妻子種地喂豬供他科考,沒想到後來高中之後,卻看不上農戶出身的妻子,反而在京城納了一門貴妾,自此之後到各處赴任,隻將這貌美的妾室帶著身邊,對外宣稱是正妻,卻把結發妻子一直留在老家,隻字不提。】


    燕姝,【嗬嗬。】


    今日這是怎麽了,這些不齒之徒紛紛主動出來露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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