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應當,不會吧
黎明破曉之前,慕容珝被下人驚醒了。
「出什麼事了,你們如此驚慌。」女子微微蹙眉,抬手攏了攏青絲,披衣起身。
侍女臉色已經慘白,跪在那裡瑟瑟縮縮道:「是老爺……老爺被人送回來了。」
「父親?」慕容珝蹙眉往外走,「怎麼被人送回來了,是受傷了么?」
「不……不是……」那侍女慘白著臉色,忙不迭的回道:「公主您還是快去看看吧。醢」
慕容珝看了她一眼,轉身匆匆而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安。
黎明的陽光終於將東方的天際染上了魚肚白,女子看著停在庭院里的屍體頹然跌坐在了地上。
侍女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公主……緹」
「怎麼會這樣。」慕容珝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慌張道,「怎麼會這樣!」
一時間,院子里跪滿了下人。
「公主,老爺昨晚匆匆進宮,之後便一直沒有回來,奴婢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慕容珝看著池鎮的屍體,雖然她平日里不過問他們都在做些什麼,但是心裡一直是清楚的。就像前些日子素安長公主出城,池鎮連夜派人刺殺一樣。如今,上官愛剛回來,池鎮就死了……
女子緩緩站起身,脫下了披風蓋在了池鎮的身上,心中的哀傷一點點湧來,她極力的剋制卻漸漸無濟於事。
旭日東升,朝陽下所有人都跪著,低著頭,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悲傷。良久,才聽見慕容珝問道:「送老爺回來的人呢。」
「已經走了。」
「認識么,是不是武平侯府的人。」
眾人都搖搖頭,大統領府跟武平侯府雖然一直交好,但是兩家平日里不怎麼走動,要說往來也都是公事,多在皇宮或者軍營。
慕容珝見沒有人知道,深深的看了一眼池鎮:「將老爺送到祠堂去,再派人去找人來給老爺好好的收拾一下。」
「是。」兩名小廝連忙的下去了,喚了幾人來將池鎮太抬走。
慕容珝目送了池鎮一會兒,只覺得晨風微涼,攏了攏衣襟,轉身往池巍的房間走去:「駙馬如何了。」
身邊的侍女垂眸道:「還是那個樣子,大夫說不知道還能熬多久。」
聞言,慕容珝抬眸看了看清晨的青空,如今慕容淵也是很不好,她的天……就快塌了吧。
池巍的房間,一片昏暗,充斥著苦澀的藥味。慕容珝走進來,開了窗,鑽進了微涼的清風。
床上的人似乎被風驚醒了,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她的背影:「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女子回身看著他蒼白的臉,無力的眼神,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你今天看上去好多了。」
「是么……」池巍抿了抿唇角。
慕容珝走過來坐到床邊,柔聲道,「要不要坐一會兒,我已經叫下人去端葯來了。」
池巍有一瞬間深深的看著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有問題,只是點了點頭:「好。」
女子俯身扶他坐起身,身上淡淡的香味一如既往。池巍一時有些出神,喃喃道:「你還是當年的樣子。」
慕容珝去拉被子的手一頓,抿了抿唇角:「你還記得我當年的樣子么。」
「自然記得,這幾日尤其記得清楚。」不知這樣算不算迴光返照,池巍輕輕的握著她的手,「當年你的那支舞,我歷歷在目。」
聞言,女子的神色微微一動。人人都說長公主一舞飛天傾了當年少年將軍的心。那一段佳話里,縱然自始至終都只有男主角一人動了心,也確實是真的。
「都過去許久了,現在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珝兒,自從你嫁給我,便在不曾起舞。」男子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緊,柔聲道:「當年,是我的錯,你還不能原諒我么。」
「當年……」當年究竟是誰的錯,如今還說得清么,她怨過也恨過。
可是當她知道池巍被上官愛扣下生死不明的時候,當她看著舊愛入獄的時候,她才發現這麼多年以來,都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
「我不曾恨過你,要說恨也是恨的伏曦和他……」慕容珝望著他,「這麼多年,是我對不起你,池氏一族嫡出只有你一子,我身為公主卻沒能給你後繼香火,實際上是斷了池氏的后了,可你卻還一直維護我。」
「你是我的妻子,維護你是應該的。」池巍抬手捋了捋她耳畔的發,「我知道我命不久矣,眼下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捨不得你。你心裡若是還有他,我不介意……」
「不要再說這些了。」慕容珝心緒難平,慌亂的想要起身,原本她想要告訴他的,可是……她忽然害怕了,害怕他接受不了,就此離她而去。
「珝兒。」池巍叫住她,終究還是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女子的腳步一頓,沒有說話。
「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你說吧,我沒事兒。」
慕容珝訝壓抑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落了下來。池巍蹙眉看著她微微顫動的肩膀,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記憶中,慕容珝只有在他們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哭過。
「駙馬,父親他……死了。」
清晨的陽光灑進了窗欞,雨後的天空碧藍如洗,可是男子的眼前卻只看到一團迷茫的白光……下一刻,池巍便覺得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父親……」
他知道,池鎮昨夜是去刺殺上官愛的。
「駙馬!」慕容珝撲到在床邊,淚眼朦朧的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駙馬……你要保重自己才是啊。」
池巍倚在她懷中,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上官夜昨夜回來的很晚,所以今天一早睡的很沉。而她這一覺,靈都幾乎是地覆天翻。
今天一早的早朝,皇上下了三道聖旨。
上官遠峰封嵐國公,素安公主世襲武平侯,伏光三女兒伏悅賜婚太子玉。
「我聽說太子原先是喜歡三兒的。」上官遠峻坐在一旁悠閑的喝著茶說道。
上官遠嵩拄著拐杖,一雙鷹眸沉了沉:「我以為你會比較在意池鎮之死。」
上官遠峻聞言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說到在意,終究還是大哥比較在意吧。我記得,大哥跟他一直都挺交好的。」
聽見床上的上官遠峰深深一嘆:「是啊,想想以前,這人心變起來還真是會面目全非呢。」
「眼下皇上還不知道這事兒,要是知道了……」上官遠嵩握著拐杖的手心微微一緊,「怕不怕生出什麼事兒來。」
「池鎮早就失了聖心。」上官遠峻輕輕一笑,一手把玩著扇子,淡淡道,「我倒是擔心這禁衛軍終究會落在誰的手裡。」
此言一出,偌大的房間便陷入了沉默了。
「父親。」上官岩大步進來請安道,「大伯,四叔早。」
「岩兒。」上官遠嵩問道,「有什麼事么。」、
最近那個夏侯櫻,一有空便來侯府找上官岩,拉著她出府到處逛,兩人的感情似乎不錯。上官遠嵩看在眼裡,也頗為安慰。
「怎麼今日不用陪你未來娘子么。」上官遠峻果然笑道。
「四叔不要拿我說笑了,我是聽說了皇上的旨意,所以來給大伯請安的。」上官岩淺淺笑道,「也希望大伯能早日康復。」
「嗯。」上官遠峰靠在床上看過來,問道,「你與那夏侯家的婚事,如何了?」
「父親擬了幾個日子過大禮,最早的就在八月十六,晚的在明年二月,說是等大伯回來拿主意的。」上官岩坐到了一旁,恭敬道。
「二月也太晚了。」上官遠峰沉吟道,「八月……眼下是多事之秋,還真說不好。」
「是啊,我想著臘月里的日子不錯,辦完大事兒正好過年。」上官遠嵩說著便吩咐了下人去拿黃曆。
上官遠峻見這架勢,知道他們要說好久,便悄然起身出去了。
上官岩看了看他離開的身影,驀然說道:「四叔這是要去哪兒。」
上官遠嵩聞言,頓了頓話匣子,看著上官遠峻離開的方向說道:「約莫是要去看丫頭吧。」
「三妹?」上官岩不禁笑道,「四叔才回來大半年,倒是很喜歡三妹呢,我聽說他們總是形影不離的。」
聞言,上官遠峰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什麼,一雙鷹眸不禁沉了沉:應當……不會吧。
梅園。
上官愛輾轉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日上三竿了,睡眼惺忪的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嚶嚀了一聲,喃喃道:「你怎麼在這裡……」其實睡迷糊的她根本還不知道是誰呢。
聽見男子笑道:「知道你昨夜勞累了,所以來瞧瞧你。」
「沒事兒……」上官愛側了個身,握住了他的手,迷迷糊糊的又要閉上眼睛,「沒事……」
上官遠峻看著她陽光下的側顏,一縷青絲勾勒得她越發動人心魄,不禁抬手輕輕的拂去她鬢角的長發,眼中的笑意不知不覺間越發的柔和了。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微微睜眼迷迷糊糊的瞧著他,喃喃道:「你會這樣一直在我身邊么。」
「當然。」幾乎是不暇思索。
「沖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