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障眼法
晚上在藏經閣正打坐,外面忽然起了風。門窗起初只是被吹得吱吱嘎嘎的,但很快就變成了哐啷哐啷的巨響,好象被誰使勁地推搡著,下一刻就要散架了一樣。
什麼鬼天氣?這麼大的風,從小到大還從來沒遇到過呢!
我心生詫異,忙收斂心神,剛想要站起身去檢查一下門窗,就聽「哐」的一聲,門被刮開了,一陣狂風打著旋吹進來,架子上的書都被刮落一地。我急得忙用袖子擋著頭臉往外沖,想要把門關上。
此時,門板在狂風中被反覆摔打在牆面上,發出可怕的的啪啪聲,好象隨時就會斷裂一樣。狂風裹夾著沙粒,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我頂著風,眯著眼,好不容易走過去抓住了門板,想把門拉回來關上。可沒想到那門板這會兒卻象是被釘在了牆上一樣,被風壓得死死的,怎麼拉都拉不動。我也顧不得風沙了,兩手拉著門的邊沿,一腳踩著牆,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那門還是紋絲不動。
真是見了鬼了,看來明天得練練力氣了,否則連風都可以欺負我。正吐槽著,一陣勁風吹來,把我整個人吹飛起來,虧得我手快,抓牢了門栓才沒被颳走。我死死的抓著門栓,身子就象是被抖摟的衣服一樣,被狂風隨意地摔打,身體有一下沒一下地撞在門上,拍得我生疼。心中暗暗叫苦:老天,我這不是要被摔成肉餅了吧?
這時,我才突然認識到,所謂的強大不過是相對而言,在自然面前我還是很弱小、很脆弱的。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修習的路上無止境。我暗暗下定決心,如果能逃過此劫,定要戒驕戒躁,潛心修習,嗯,先從力氣練起。
正當我滿腦子走馬燈時,那風象有智慧一樣,突然改了路數,不再摔打我,而是象長了手一樣扯著我的腳踝使勁地拽,好象非得要把我拽離門板扔飛出去似的。那勁道之大讓我的手瞬間鬆脫了,我急得在心中大喊「救命」。在身體騰空的瞬間,我想,完了,這回真的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然而上天似乎又一次眷顧了我。時間彷彿被凝固了,我沒有任何疼痛不適的感覺,周圍的景物都看不到了,滿眼全是耀眼的白光。沒有風聲,沒有門窗的吱嘎聲,整個世界都變得安安靜靜……
這是哪兒?天堂嗎?
腦子正不轉個兒似的緩慢地琢磨著,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力的牽引,一下子被吸了過去。
「啊」,我大叫了一聲,陡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依然坐在蒲團上,外面沒有風沙,室內整潔依舊。我跳起來,樓上樓下跑了個遍,窗戶、門都是好好的。我推開門,外面月朗星稀,只有不遠處樹上的一隻夜貓子瞪著溜圓的大眼睛晃動著身子,歪著脖子與我對視,還砸吧了幾下嘴。看它腳下踩著一隻垂死的老鼠,估計它是在推測我去跟它搶食的機率有幾分。
關上門,重又坐回到蒲團上,我不禁蹙起了眉,我這是走火入魔了?
心裡有些煩躁,閉目調息往下壓了壓,感覺好了一些,可已沒了繼續呆下去的興緻。樓上樓下的走了一圈,檢查一下門窗,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便打算關了門回去休息。結果剛鎖上門,還沒等轉身,渾身的毛孔就跟炸了一樣都立了起來,有東西帶著風聲直奔後腦勺而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是怎麼回事,頭已經偏向一邊,一個快速轉身,右手一伸便抓住了一樣東西。嘿,這姿勢,這造型,一定很帥。我很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這些。我警惕地環顧四周,靜悄悄的,什麼都沒發現,這才收回造型展開手掌低頭一看,竟然是塊石頭。
嗯?這就不能不說有點古怪了。剛才起風的事如果說是我的幻覺,那現在這石頭可是實實在在千真萬確的存在。難道我得罪了哪路的神仙?我思疇著,自從跟了方丈,我是要多乖有多乖,自覺沒做過什麼壞事呀?
心裡一面想著一面往回走,走了半天抬頭一看,禪房還在前面不遠處。我的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不好,真是著了道了。要知道藏經閣離禪房並不遠,不過百十來步的距離,按往常我早走到了。今個兒可好,走了這半天,禪房竟然還安靜地立在那百十來步之外向我招手呢。趕緊回頭去看,哪裡還有藏經閣的影子!而周圍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以我的視力,竟然看不透。
障眼法!我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藏經閣不見了,按我走的時間來算,應該已經走出寺院了,那前面那個禪房就一定是幻像!想到這,我把手裡的石頭狠狠地扔出,向禪房砸去。只聽「哎喲」一聲,禪房迅速縮小,變成一個毛絨絨的東西仰面倒在地上。那傢伙兩個後腿一蹬,撲棱一下翻過身,頭也不回地就跑出了迷霧。原來是只四腿黑黑、嘴巴尖尖漂亮的火紅狐狸。
我撲擼撲擼手,心想,這也不是什麼狠角色呀,一塊石頭就搞定了。此時,遮眼的霧氣已經不見,再看四周,竟然已經走到半山腰的密林里了。我忍不住想笑,看來這傢伙要麼是不算太壞,沒成心想害我;要麼就是心眼不夠。否則大可把我引到後山懸崖那兒,直接讓我掉下去不就完了嗎?哪用得著這麼費事?也不知我到底是哪裡開罪了她,讓她這麼勞神費力地來調理我?哼哼,要說調理人吶,她可是找對了人了,想我當年……剛要回憶往昔那些光榮史,忽的想起老爹,心中一陣酸澀。我吸口氣,仰起頭把眼角剛要湧出的淚花給憋了回去。
低下頭,想想今天這事,不免擔憂,這狐狸吃了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找上門來。看來最近怕是不會太平了,得多加小心,不要傷及無辜才好。
擰著眉,計較了一番,便有了主意。哼哼,如果她想玩,那咱就陪她玩,難不成我還會怕她個狐狸小妞不成?咱又不是吃素的二百五!只要她敢來,咱就奉陪到底。
有了打算,回寺的路上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連嘴角都抵制不住地翹起。那顆頑劣的蟄伏了許久的調皮搗蛋不安分的心象是被什麼喚醒了,滿肚子的「壞水」雀躍著壓都壓不住地咕嘟咕嘟往外冒。眼看著寂靜的山林從身邊呼嘯而過,好想大叫幾聲:哈哈,太好了,這回可有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