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山茶想了半晚上,把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基本上都想清楚了。


    哪怕周平安以後會飛黃騰達,她也不稀罕給人家當後媽,這樣的“好事兒”,蔣玉珍稀罕就讓給她好了。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誰有錢都不如她自己有錢更踏實。


    因此比起讓蔣玉珍母女倆吃癟,她眼下更要緊的事情是搞錢。


    作為一個富二代,山茶從生下來就沒考慮過錢的事兒,家裏住的是別墅,上學學的是最燒錢的藝術和設計,名校畢業學成歸來後自創品牌做起了設計師。


    衣食住行都被安排的十分妥帖,沒讓她為錢皺過一次眉頭。


    結果沒想到有朝一日穿了書,兜裏窮的連一塊錢都拿不出來。


    山茶隻得在心裏感歎了一句世事無常。


    八十年代初,經濟還沒有進入飛速發展的時候,但也已經有了苗頭,這個時代是一個風口,隻要找對了方式,豬都能趁勢飛起來,對高校畢業家裏有錢有閑的富二代山茶來說更沒有什麽難度。


    不過幹什麽都得有本錢。


    原身在趙春花眼皮子底下過了這麽些年,一顆雞蛋都被她鎖在櫃子裏不讓人看見,手裏自然沒有任何積蓄,所以山茶的當務之急,就是得想辦法,弄點兒錢來做啟動資金。


    雖說這年頭創業容易,但能幹的事情那麽多,要找個最適合山茶的,卻也沒那麽簡單。主要是要本錢不說,而且山溝溝裏沒有機會,掙錢的活都在城裏,她就算是想進城,都得先掏出八毛錢的車票錢來。


    而要是靠自己,山茶目前唯一能迅速上手並且用得上的,就隻有做衣服了。


    聽說山茶要用縫紉機,劉阿婆一句也沒有多問,就把縫紉機借給了她,並且還仔細教了她該怎麽用。


    這縫紉機還是她小兒子在的時候托人從城裏給她帶回來的,她寶貝的跟什麽似的,這也就是山茶跟她借,要是別人,她肯定看也不讓人看一眼。


    山茶雖然從來沒有摸過這種老式縫紉機,但學起來卻很快,畢竟這東西萬變不離其宗,舉一反三一下,其實原理都是一樣的。


    她把劉阿婆教她的都仔仔細細記在心裏,沒花多長時間,就把它完全學熟練了。


    等學完了,劉阿婆才有時間問她:“茶啊,你學這個幹啥啊?是不是你後娘又找你什麽事兒了啊?”


    山茶搖搖頭,現在她不找趙春花的事兒都是好的,趙春花還想找她的事兒?


    不過當著劉阿婆的麵,她還是維持著原身的樣子,小聲說道:“阿婆,我想找點兒事兒幹,掙點兒錢。”


    她雖然沒有告狀的意思,但劉阿婆一聽,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在她眼裏,山茶就是個十來歲的姑娘,從趙春花嫁進蔣家,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趙春花想得個好名聲,對外也不敢太過於苛待她。但是山茶實際上過得是什麽日子,她卻是很知道的。


    在家裏能吃頓飽飯都得趙春花心情好,更別說給她一分錢了。


    可姑娘家大了哪兒能有一點兒錢都不花的,就算是別的地方不花,那大姑娘來月事了還得花點兒錢扯點兒棉布用呢。


    山茶這麽一說,劉阿婆立馬覺得山茶肯定是在趙春花那兒受了委屈。


    歎了口氣,用粗糙的手拉著山茶拍了拍,說道:“你也是真不容易,既然有賺錢的想法,阿婆支持你。以後你要用阿婆的縫紉機就盡管來,別人我不借,你用肯定沒問題。”


    說著又轉身進屋在櫃子裏麵翻出了個布包,從裏麵掏出零碎的幾張毛票來。


    “給,拿著,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就去買。”


    山茶雖然從原身的記憶裏知道了有劉阿婆這麽個人,但這也隻是她第一次跟她打交道,她沒想到兩個人非親非故的,劉阿婆竟然對她這麽好,原本沒有什麽波瀾的心裏,頓時有些感動。


    不過感動歸感動,這個錢她肯定是不收的。


    劉阿婆命不好,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子都參了軍,兩個死於戰亂,好不容易小兒子活了下來還在部隊裏任了職有了出息,最後卻在一次見義勇為的事件中丟了性命。


    她年輕時沒了男人,老年後又相繼失去了兒子,大病一場險些沒挺過來。


    後來她被搶救回來,上麵領導說給她重新找個住處,順便找人幫忙照顧她。也被她拒絕了,她不想給黨和國家添麻煩,就顧自帶著小兒子的屍骨回了家。


    她無兒無女,孤身一人在這個院子住了好多年。雖然有國家給的撫恤金,但畢竟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她手裏有撫恤金,因此剛回村那一年,她有點兒什麽事兒半個村的人都跑來幫忙。後來見從她身上撈不著什麽好處,漸漸也就沒有人來了,隻有原身沒事的時候經常往她這兒跑。


    這可能也是為什麽兩個沒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卻處的像祖孫倆的原因。


    她年紀大了,本來就沒有經濟來源,自己都還指著手裏這點兒撫恤金過日子,山茶就是再缺錢,肯定也不能要她的。


    況且她已經想好了,要怎麽空手套白狼的從趙春花手裏扣一筆錢出來了。


    她把劉阿婆的手往回一推,說道:“阿婆,這錢我不要,隻要你以後能讓我天天來用縫紉機就行。”


    劉阿婆見她執意不要,隻好把錢收了回去,又問道:“你是要買布料做衣服嗎?這衣服料子可不便宜,你哪兒來的錢啊?”


    “不做衣服。”


    她現在手裏沒錢,就算從趙春花手裏扣出錢來了,也供不起她買多少衣服料子,而且做一件衣服時間太長了,又在村子裏,賣的貴了沒人要,賣的便宜了不劃算,因此從一開始她就放棄了買料子做衣服這個方式。


    “不做衣服?那你要做啥?”劉阿婆更好奇了。


    山茶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圈,笑眯眯的:“做內衣。”


    八零年代初,內衣這個東西還完全沒有在農村盛行起來,村裏年紀小的跟年紀大的都不穿,大家都這樣,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而年輕的雖然知道露出來不妥當,但也沒有什麽穿內衣的概念,隻隨便找幾塊布縫起來,把胸捂在裏麵從外麵看著不明顯就行。


    山茶剛來的時候,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原身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外衣就算了,裏麵貼身穿著的竟然隻是一塊布條,隨便裹兩圈就當內衣用了,把原本渾圓漂亮的胸裹得一馬平川不說,還壓得山茶格外難受。


    山茶穿了兩天,就難受的渾身不舒服,因此才會在想到要做什麽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了做內衣。


    內衣需要的布料不多,隻要是貼身能穿的棉布就行,需要的時間也不長,比做衣服快得多。


    劉阿婆剛開始還沒弄明白,山茶說的內衣是什麽東西,等想明白了,她又有些不解。


    “這玩意兒有什麽好做的?做出來有人要嗎?”


    山茶胸有成竹地說:“阿婆放心,肯定有人要。”


    作為一個後世人,山茶比任何人都清楚,女性到底有多強的購買力,更別說是這種必需品了。


    她一點兒也不擔心內衣的銷量。


    劉阿婆見她信誓旦旦,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既然山茶自己都決定了,她也沒什麽好說的。


    “你想好了就行,縫紉機你盡管用,有什麽拿不準的,就來跟阿婆說。”


    她知道趙春花和蔣玉珍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蔣衛國在家裏淨拉偏架,山茶要是有什麽事兒,肯定都沒個商量的人。


    她雖然不懂山茶說的這些,但好歹能跟山茶說說話,總比她一個小姑娘孤零零的強。


    山茶用力點點頭,被劉阿婆說的有些感動。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山茶每天都睡到日曬三竿才起床,睡飽了美容覺就起來吃飯,再挑三揀四的找找蔣玉珍的茬。


    蔣玉珍連著做了好幾天的飯,笨手笨腳還把手在鍋沿上燙出了兩個泡來,本就是一肚子的不滿,還得忍受山茶的奚落,心裏的火沒地方發,這兩天對趙春花和蔣玉川都沒什麽好臉。


    趙春花就更難受了,自從山茶一改往日開始厲害起來了之後,她每回跟她吵架就沒吵贏過,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學的那牙尖嘴利的樣子,次次都把她氣得胸口疼。


    偏偏還拿她沒一點兒轍,從前她在外麵說她壞話的時候,那小蹄子還總是一臉委屈,最近好了,不但不委屈,還引以為傲起來了。


    她越說,山茶越來勁,在家裏也變本加厲的嬌氣,衣服不洗院子不掃,飯都是她們做好了端上來她才起來吃。任憑趙春花在外麵跟村裏人怎麽告狀瞎說,她都無動於衷,甚至好像巴不得她把自己幹的那些事兒跟村裏人全都說個遍似的。


    這麽一來,趙春花自己反倒是先沒勁了,山茶這態度,她就好像用力出了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對山茶一點兒傷害也沒有,反倒是把自己累的夠嗆。


    並且因為她這兩天天天出去告山茶的狀,車軲轆話來回說,連街坊鄰居都聽煩了,最近到她家門口看熱鬧的人數直線下降,她想吐槽都沒人可說了。


    畢竟在大家心裏,山茶又不是頭一天這樣,說來說去,還不是趙春花慣的,聽一兩次還行,天天聽可就沒什麽新鮮的了。


    趙春花頭一回體會到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氣得幾天飯都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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