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家（家）發（發）表（表）

  「……嗯嗯，嗯，是，我知道了，」步花間應付性地搪塞道，看著屏幕，滿滿的都是粉絲對蘇幕遮的表白，看得她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雖說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她硬是沒有關掉彈幕。


  要不是看網友評論，步花間還不知道網上居然有蘇蘇的同人小說和漫畫。出於好奇，她熬夜把小說和漫畫看了，第二天助理楊雲看到的是一個眼睛紅腫的步花間。那天，要不是楊雲攔著，她差點就要去問蘇蘇後續如何了！媽蛋！所以說到底有沒有發生18x的內容！

  整個早上，楊雲從後面抱著她的腰，喊得聲嘶力竭，活脫脫地像是拯救一個即將跳樓的失足少女：「姐你醒醒啊啊啊！這樣去蘇姐肯定會把你趕出來的！重點不是這個！是小說！！你懂嗎是小說！不是真的啊我的親姐啊啊啊……」


  「時間快到了，就這樣！嘟——」


  步花間呼出一口氣，她哥總算走了，每天定時定點檢查，真是夠了。話說回來，蘇蘇這事早點解決也好，娛樂圈的人向來捧高踩低，有蘇家靠著，那些人還得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視線移到屏幕上，五顏六色密密麻麻的一片，步花間頭腦發麻，這是蘇蘇公開出櫃了還是世界末日了？


  「表白女神！女神表走！求回頭qaq」


  「喜歡蘇蘇啊啊啊！攻氣十足！彎了彎了」


  「軟妹紙秒變御姐！萌得我一臉血！藥丸」


  「記者那邊發生什麼事了(⊙o⊙)求現場解說」


  「女神回頭，我就直播吃翔」


  「坐等吃翔菌」


  「記者又要搞事情exm？？？」


  「漲潮了嗎【一臉懵逼.jpg】」


  「水軍？？？又來了？？在哪裡？？」


  「啊啊啊啊蘇蘇木有回頭！騙紙！小偷！偷走了我的心你給我換回來」


  「愛心光波來一發」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酷愛看中間那個記者」


  「是開始針對蘇蘇的那個記者咩」


  「好像是！！！怎麼回事？？？誰弄的？」


  「直播能倒退嗎？倒退回去看誰拿刀子出來！！！」


  「並不能啊啊啊！誰拿刀了酷愛找！」


  「眼瞎嗎！刀子還在那個記者身上啊啊啊！剛剛離他近的人有人記得嗎？」


  「都去看蘇蘇了，誰還看他！已經報警了！」


  「這麼久了，記者都不知道報警嗎？趕緊救人啊」


  「救人說得容易！還沒找出來誰做的！貿然上去有危險啊！」


  「工作人員是不是也跟著走了？這都幾分鐘了還沒人來看看」


  「應該都走了吧，哎怎麼都跑了？？？」


  「這群人有病吧，都快到前門了，還趕著後門跑！這才多久蘇蘇沒走遠吧」


  「卧槽！那些人誰帶的頭有人看見了嗎？說不定就是沖著女神來的啊啊啊啊」


  「細思極恐！樓上說得我好方！剛剛跑出去，好像是個男的帶頭」


  「啊啊啊啊這特么又是誰指使的！！煩死紅眼病了！整天盯著蘇蘇是不是有毛病！！」


  「蘇蘇在的酒店離得近，出去看看」


  「啊啊啊樓上酷愛回來播報後續啊啊啊！！！紅眼病黑子們都去死吧！！！」


  「靠中間那個記者就那留著了？？？好歹打個120吧」


  「已打！問題是蘇蘇那邊怎麼辦？！！！那人故意放著離得近的前門不走，走後門！還帶了那麼多記者，蘇蘇肯定沒有防備啊啊啊！！」


  「重點！重點不是帶了刀子嗎？！！能確保他只有這一把嗎？！！！」


  「靜不下來了啊啊！已經打了110、120、119！！還有什麼可以打！！！」


  「去上了個廁所，到底發生了什麼？？【黑人問號.jpg】」


  「不知道！密密麻麻的，什麼都沒看到！」


  「自己去看彈幕去，這會問誰有心情回答你！！！」


  「那個說去看情況的，怎麼還沒回來！！都十分鐘了！！我方了」


  「十分鐘能到酒店就不錯了_(:3ゝ∠)_方1」


  步花間趕緊翻了下之前的彈幕，大致了解了后，打了電話給蘇幕遮，果然沒人接。心慌之下，她急急忙忙地打電話給她哥，卻聽到提示已關機。來不及多想，步花間拿了鑰匙和手機，電腦也沒關，直接開門出去。


  因而，她沒看到的是，沒多久，屏幕里就出現了工作人員清理現場，縱使網友們手指翻飛，彈幕刷到天上去，無情冷酷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句解釋，毅然決然地結束了直播。


  沒了直播還有微博！網友們忿忿地複製了直播的鏈接地址，在微博上開了新話題#蘇蘇直播#，因為直播中行兇造成的社會影響太大，來頂話題的不僅僅是蘇幕遮的粉絲，甚至於許多不追星的大齡網友也開始關注這個話題，等待後續。


  事情經過半個小時不到，但對於擔心受怕的當事人來說，卻如同長達一個世紀！南渡讓人聯繫了公司方面，公司立即發了聲明，表示目前蘇幕遮受了驚嚇，兩人受傷，正送往醫院，對於犯罪嫌疑人，他們會盡量配合警/方，希望能儘早抓到嫌疑人。


  事後，記者們被趕出酒店，現場進行了封鎖。警/方調出了監控，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同時，帶著項高入場的幾個記者也被帶回警/局做筆錄。因為蘇幕遮精神恍惚，另外兩人受了傷，暫且先讓人送他們去了醫院。


  直播傷人很快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不論是為了其中的噱頭，還是因為這一惡劣的行為，都對整個社會民眾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有記者在項高追趕蘇幕遮時，偷偷拍了全程的視頻，之後在自家網站放出。雖引起了極高的點擊量和轉發量，但這個網站和記者很快就受到了社會譴責。


  一眾記者當中，男多女少。當劉明和項高對峙時，其他人完全可以從背後偷襲他，甚至於齊心協力，抓住他。但是沒有，記者們為利益而來，自是不願意拿生命去堵。比起冷眼旁觀更可怕的是，趁火打劫的心理。有多少人得知項高針對蘇幕遮時，臉上露出了放鬆的喜悅，更有甚者，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人低聲罵著，如果不是蘇幕遮，這人就不會持刀行兇。


  可是他們忘了，記者招待會是他們自己來的，沒有人逼迫。行兇者也是出於主觀意願去害人，難道因為出現行兇的行為，被害者就活該被害嗎？這和指責被□□者衣服穿少了豈不是一個邏輯？不論衣服穿得多少，你出名與否，加害者只會拿此當借口更加肆無忌憚地迫害受害人。


  視頻拍得很清晰，除了走廊上的三人對峙，還有旁觀記者的言行神態，一一不落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這次事件引發了很多思考，在各大論壇貼吧遭到瘋狂轉發，冷眼旁觀是什麼心態？縱容行兇者行兇而不阻止有罪無罪？我們為什麼會成為被害者？……以上等等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然而現在，對於廣大蘇粉而言，蘇蘇現在如何？犯罪嫌疑人是誰？圍觀記者有哪些人？這些才是他們最緊要的問題。


  由於事件影響力大，警/方專門用官方微博發布了案件的最新情況：項某和方某確定為共犯，案件會進行深入調查。


  這則消息雖抹去了方嵐的名字，但透露的還是太多。網友們通過前年瘋狂男粉絲闖進女模特家中這個報道，很快鎖定了這兩人的身份。方嵐的名字一爆出來，網上罵聲不絕，甚至牽扯到和她交好的明星身上以及公司。與之交好的明星們紛紛發微博關心蘇幕遮，表明與之劃清界限。方嵐的公司迅速發布聲明，稱已和方嵐解約，並痛斥方嵐如此惡行！

  人倒眾人推，就是方嵐如今的下場，只是此時的她自保都難，更不用談保全事業。


  光線猛地刺入瞳孔，方嵐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再睜開，她眯著眼環顧周圍。


  「看什麼呢！跟上！」前面帶路的警/察不滿地催促著，似是想起什麼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嘟囔道：「這人吶，就是不能自己作，一作吧大好的人生就毀了。天底下那麼多吃不飽飯的也沒見人家去害人啊，你一個大明星有錢有人氣，怎麼就想不開唆使別人傷人呢！我看吶，都是吃飽了撐著了！」


  方嵐一陣恍惚，是啊，她有名氣有資源，事業正處在上升期，她為什麼要做這些針對蘇幕遮的事。一個新人罷了，怎麼會讓她這麼容不下，以至於賠上自己的人生？她好像走到了死胡同，卻堅決地認為自己是對的，然後一路都到黑，撞到南牆不回頭，最終到了這裡。


  「注意時間啊，有話快點說完，別到時候又拖！」警/察見多了這種犯/人和親朋好友見面的情景，都一個樣，痛哭流涕啊，怒罵勸慰啊，放著正經事不說都一個勁兒抒情去了，到最後，說時間到了吧，扯著他們警/察的袖子求寬鬆點時間。想到這，警/察搖了搖頭，吐掉嘴裡的牙籤，早幹嘛去了！現在這裡說再多有個屁用！

  方嵐定定地看著對面的男人，下巴上的胡茬沒刮乾淨，額前幾縷頭髮軟趴趴地趴著。等待的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對面的人卻遲遲沒開口，方嵐勾唇，暗黃的臉上泛起一絲自嘲：「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是你。來看我的笑話嗎？恐怕讓你失望了。」


  「方嵐！你怎麼還執迷不悟！」林森叱責道，忽然想起這裡是派出所，壓低了些聲音，「你不是小孩子了，現在也容不得你任性！我已經通知你爸媽了，過幾天他們可能會來看你，到時候……」


  「誰讓你告訴他們的！」方嵐尖聲叫道，平靜的表面破裂，她抓了把頭髮，煩躁地命令道，「不能！你告訴他們，不許他們來！來了我也不會見！」


  林森失望地看著她：「方嵐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就算我不說，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你當他們死的嗎？他們過來，你求求他們，幫你走走路子，裡面少呆一年是一年！」


  枯瘦的手用力地抓緊話筒，方嵐冷聲道：「你指望他們，太天真了！你以為他們夫妻兩個眼裡除了錢還有別的嗎？沒管我吃沒管我喝，現在會來管我死活？你當說天書呢！」


  想到方嵐父母，林森既頭疼又無奈，話說出口帶著氣性：「那你說怎麼辦吧？」


  方嵐掃了眼身後的警察，挨著隔離的窗口，小聲說：「林森，我懷孕了。」看著對方瞪大的雙眼，方嵐心滿意足地笑起來：「是江大少的！你去幫我通知江家，這可是江家第四輩的第一個孩子，就沖著四世同堂，江老爺子也會救我出去的！還有江如絛，很有可能繼承江家……」


  她自顧自地說著，沉浸在出了監獄嫁進江家一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白日夢裡，卻沒看到林森眼中的同情和憐憫。


  南渡起身走到窗前，雨沙沙地下著，冷空氣襲來，她把外套裹得緊了些，伸手關上窗戶，拉上窗帘。


  「砰！」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床上睡著的蘇蘇，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南渡深吸了口氣，悄聲過去開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外面的人就探頭進來看了下床上的人。她正要說一下蘇蘇的情況，江南憶食指豎在嘴唇前：「噓！」對著南渡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來說話。


  南渡輕輕地帶上門：「蘇蘇受了驚嚇，好不容易睡著。行兇的人已經抓到了，指使的人是方嵐……」


  「其他的事不用跟我說了，你去處理。那兩個人交給我。蘇蘇這裡我來照顧就行了。」江南憶打斷她。來的路上她看了下直播，看著那些人消失在大廳後門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又看了記者發的視頻，氣得心肝疼。想了一路，江南憶才下定決心。


  「阿南。」蘇幕遮毫無睡意的聲音響起，驚得江南憶心口一跳：「沒睡著嗎？」她走到床邊，給她倒了杯熱水，搭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腕，一片冰涼。蘇幕遮坐起來，不發一言。心中微澀，江南憶勉強地笑了笑，雙手包裹著她的手，對著吹了口熱氣：「怎麼這麼涼？」


  蘇幕遮閉上眼，血液噴射出來的那一幕似乎還在眼前，嚇得她猛地睜開。看著她滿臉驚懼，江南憶緊緊抱著她，聲音不自覺地發顫：「蘇蘇，沒事了，都過去了，我們不想了，啊！是我不好，我沒陪著你，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去哪我都跟著……」


  那個時候的恐懼捲土重來，明明死過一次的人再次面對死亡恐懼更甚，蘇幕遮咬著下唇，全身發抖，她害怕，好像又回到了十七歲那年，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沒有人來看她，也沒有人和她說話，只能每天被強制灌下那些黑乎乎的中藥，感受著身體一日一日地衰落下去，死亡的腳步聲終日不絕。


  室內開著空調，蘇幕遮只覺得渾身發冷：「阿南，我好冷，是不是要死了？血，血是熱的，我看見了，他流了好多血……」


  「沒有！不會的！」江南憶心裡一咯噔，突然想起蘇蘇前世在深宮中年紀輕輕就遇害，不由得心慌意亂。她雙手死死抓住蘇幕遮的肩膀，緊緊盯著她：「蘇蘇，你看著我！現在已經沒事了，那個人被關著，再也不會放出來！那種事以後也不會發生了，蘇蘇你不會像過去一樣，這次有我陪著你。我永遠都會陪著你，不論生死！」


  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這會，她終於清醒過來，沒有行兇的人，沒有刀，也沒有血，更沒有冷清的宮殿和濃濃的藥味。


  蘇幕遮扯起唇角笑了下：「你以為這是小說呢，是意外啊，我不怕了，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話說到最後，她編不下去，紅了眼圈，淚水瀰漫了眼眶：「我……那段時間太難熬了，每天都扳著手指數著還能活多少天，偶爾也會盼望著爹娘來看我，可是沒有，至死都沒有……拖著病體等了那麼久，終究還是等不下去了……做夢的時候夢到過，我娘說，新皇與太皇太后交鋒，相府最好兩不相幫，太后入了宮那就是皇家的人，哪怕死也是皇家的鬼……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親生女兒，不過是他們的工具，爭權奪利，榮華富貴哈哈咳咳！咳！」


  看著她又笑又哭，江南憶心臟伴隨著呼吸抽疼，如同被扎得千瘡百孔，眼前這個人，是她想要護著愛著捧在手上藏在心裡一輩子的人，連吼一聲都捨不得，罵一句自己都會難受半天，沒有在一起的日子除了相思就只剩相思。但哪怕是這樣深愛著，也依然沒有為她擋去外界的傷害，化解心裡的委屈。


  她低聲笑著，抹了把淚，不知道是說給蘇蘇聽，還是說給自己：「蘇蘇，你有我就夠了，我私心裡這麼想的，不願意你有朋友，也不想你去想那個世界的人和事，你只有我，就像我只剩下你一樣。不需要別人，只有我們兩個！」


  江南憶緊扣著蘇幕遮的手，凝視著她，低緩的聲音裡帶著化不去的濃情：「我會去跟老爺子說清楚，這輩子我就守著你過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經歷今天的事。」最後一個字落在兩人的唇間，伴隨著室內的暖氣，融於交錯的呼吸中。


  深秋的寒涼被隔絕在室外，室內迅速升溫，時不時傳出幾聲嚶/嚀和喘/息聲。


  撫平傷口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