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殺戮之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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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種種，無數曾在衛斯理生命中留下過沉重一筆的珍貴記憶再度浮現，那些人，那些事，無數的碎片在他的眼前排列成一行。在那裡，衛斯理看到了自己總是沉默著的父親，總是暗自傷神的母親，看到了總能在小夥伴中帶來一陣陣歡笑的卡蘿，看到了默默守護著這些「小輩」的哈莉，而在那無數堆砌起來的時光碎片之中，出現最多的身影則毫無疑問地是卡姆伊。
一個曾經最讓他厭惡，但也是最讓他操心和擔憂的人。
「卡姆伊……」
咀嚼著這個名字，往事悠然歷歷在目，他們一起經歷的歡笑，一起經歷的悲傷——會傷心的大概只有衛斯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浮現，彷彿不過二十年的人生在這短短數秒內又重新活過了一遍。
——你是我最珍視的朋友。
這句話，衛斯理至今並沒有親口對卡姆伊說過，曾經是因為對方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做是朋友過，說出這種話只能自討沒趣。而自從卡姆伊「改頭換面」之後，目的是快速提升自我刻苦訓練則讓他無暇開口說這句話，不，這只是借口，自己只是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用怎樣的語氣去說出這句話而已。
年紀大了，臉皮反倒是薄了。
——真想把這句話告訴你啊。
「衛斯理！我們該走啦！」
悵惘中，因為眼前浮現的一切舊事而感慨，而傷懷的衛斯理垂首不忍再去看曾經種種，耳邊，卡蘿那一如既往歡快的聲音忽然傳來了。
「衛斯理，你做的很好，是該休息的時候了。」
接下來則是哈莉乍聽上去顯得十分冷淡的聲音，但是衛斯理明白，這個總是以堅韌的盔甲和盾牌保護著自己等人的「大姐姐」有著一顆比任何人都溫暖的心。
「呼……嗯，該走啦。」
最後再看了一眼面前浮動的往事畫卷，抬起頭，一口惆悵的嘆息帶走了身上所有的怨與怒、所有不甘與悔恨，眼中陰霾盡掃的衛斯理洒脫地轉身，朝著遠處朝著自己著手的兩人而去。
「要加油哦，卡姆伊。」
年輕的法師帶著微笑，緊隨在蹦跳的卡蘿和一步一步邁出穩重步伐的哈莉身後踏入了無盡的光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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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雖然很年輕，但至今為止所殺過的人少說也有幾百個，其中向您這樣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雖然口中常常掛上謙辭和敬語，但給人的感覺反倒是凸顯出桀驁不馴的刺客眨了眨能夠迷惑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的清澈雙眼，繼續認真地打量著面前一動不動的衛斯理。
「倒也不是沒見過為了他人的性命而『捨生取義』的人，只是，他們的眼神里往往還帶有相當程度的不甘……但是您！怎麼會……如此美麗，啊啊，帶著微笑的表情滿足死去的男人，你在死前到底想到了什麼？到底感受到了什麼？！啊啊……好想知道啊……」
鋒利的匕首以及緊握住它的手臂一同貫穿了衛斯理的身軀，毫無疑問，刺客這一次所瞄準的又是心臟，不過，比起之前刻意選擇從身後貫穿要害的舉動，這一次，他的攻擊是自正面發動的。
「……滴答。」
血不在滴了，生命早已從這具漸涼的身體上消失了，只是，有些刺客所在意的問題也隨著衛斯理的逝去而永遠得不到解答了。
「與其說是自己在下從正面刺穿了你的心臟，倒不如說是你自己主動撞了過來，就算是死亡也依然要為要保護的人爭取時間嗎？很理智，但也很愚蠢。理智是因為你明白自己沒可能從我的手下逃脫，愚蠢則是……你以為這點時間就足以讓剩下的那個人逃跑了？」
自言自語的習慣是從師父那裡繼承而來的，只是，年輕的刺客比起自己的老師來說實在還是「青澀」太多了。
「不可能讓他逃跑的，畢竟他才是在下這次的『主要目標』，啊呀，差點忘了……」
「噗！」
收回的手臂從衛斯理體內帶出了不少殘破的血肉，整個手臂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刺客臉上掛著鬼魅般的微笑，用一直握著黑巾的另一隻手接住隨之倒下的衛斯理，並在他身上摸索著。
「哦，找到了。」笑容的弧度上升了一個檔次，從死者身上找到了那張「信息卡」的刺客顯得十分滿意，「兩張……喔，剛才一時興起稍微下了點『重手』，那個小姑娘身上的卡片飛到哪裡去了呢？算了，反正沒關係，這種『小角色』的身上又不會有多少錢……」
隨手將死者的身軀推倒了一旁，衛斯理信息卡上面的數字讓刺客稍稍皺了下眉頭，自顧說著的他逐漸收斂了笑容，讓絲毫沒有感到疲勞的軀體繼續活躍起來。
「那麼，狩獵要繼續咯！」
這次乾脆把身上殘破的黑衣全都丟掉，露出一身以刺客而言太過顯眼裝束的男人在空中胡亂揮動著匕首，讓剛剛痛飲了鮮血的它重新露出那副銳利的模樣。
死神的狩獵遊戲仍在繼續，「僥倖逃脫的獵物」之類的東西永遠也不可能在「他們」的手上出現。
因為，他們是「狩獵者」，被頂尖獵人盯上的獵物永遠也不可能被賜予逃跑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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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斯理……卡蘿……哈莉……」
月亮的位置稍有變動，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而此刻，隱藏在濃密樹叢之中的卡姆伊一邊大口喘息著，一邊將同伴們的名字瘋魔般地重複念過一次，又一次。
——我又一次拋棄了他們。
想到這裡，腦海中出現的赫然竟是自己被衛斯理「打飛」之後猝然回首時所看到的畫面：原本該站在那裡的卡蘿已經不見了，沐浴著鮮血的「怪物」正在朝著衛斯理走來。
「可惡……如果我……我能更強的話！」
伴隨著這種「不該從他嘴裡說出」的話，情緒複雜的卡姆伊狠狠地將拳頭擊向樹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