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191章
紀舒和錢桂君見到許剛的時候, 他正在給女兒許夢做飯。
作為一個獨身的男人，許剛的家裏算是比較幹淨的。
開始給紀舒幹活拿工資之後，許剛也有了一點積蓄, 他物色了一個在漢方街附近的一居室，帶著女兒搬了過來。
房子不大,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紀舒簡單講了羅倩倩的事情，許剛一拍大腿，“這個童飛真不是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紀舒試探著問：“許大哥, 你說我們能不能挖一下, 看看這個童飛是不是還有些其他的……”
不等紀舒點明, 許剛就擺擺手。
“我知道小紀老板的意思。這個童飛肯定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這樣的家夥我見多了。能用廠裏的車子撈私錢，還能打老婆，什麽事情做不出啊？”
許剛義憤填膺, 但說到關鍵處，許剛特意壓低了聲音。
因為可可愛愛的小妹妹許夢雖然在一旁看連環畫冊，可是耳朵明顯豎著往這邊聽呢。
許夢漂亮的大眼睛也時不時瞟過來, 像是好奇的小鹿。
這個孩子很內斂，什麽都不說，不過都看著、聽著。真不知道長大了，會是如何內秀的姑娘呀。
錢桂君說：“許大哥，羅倩倩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肯定要幫助她。就是她現在有點執迷不悟, 我們想把童飛給曝光了，她也許就能醒悟呢？”
許剛沉吟。
“這個想法沒問題。不過以我的了解, 這樣的男人最為雞賊, 你說他剛剛犯了事兒, 怎麽樣也要學著乖一段時間。”
“他會隱藏自己嗎？”
錢桂君問。
紀舒想了想，“沒錯。最近他肯定不會露出狐狸尾巴的，不然，倩倩不會原諒他，倩倩的父母、他的父母也都盯著呢，要犯事，也是過一段時間。”
許剛露出一個安慰似的笑容來。
“過多久我都不擔心。他不是要借錢買卡車跑運輸嗎？跑運輸，都要師傅帶，我們扁擔幫好幾個師傅也在跑運輸，我安排一下，找個人跟他接觸，長期盯著他，能挖不到他的問題？”
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好了！
“而且現在卡車緊俏，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這小子，現在豬油蒙了心，肯定是一釣就上鉤，我過了年就安排一個卡車師傅去釣他，邀他做學徒，做副駕駛。他肯定屁顛兒的！”
長途大卡車現在吃香，跑運輸，把貨物從經濟發達的地方，運到欠發達的地方，隨便賣，都是錢。
現在這一行可以說是財源滾滾。
一般一輛大卡車需要兩個司機輪流換著開，因此，老師傅們往往會帶個徒弟。
這徒弟也不是誰都能當上的，要麽是父子、兄弟、同鄉，最不濟也要是認識的人介紹的。
所以，想入行的童飛，被許剛的人釣魚的概率挺高。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心裏都有了譜。
盡管這事情過年期間不好解決，不過有許剛盯著，相信今年內一定能有個結果。
……
討論完了這個，紀舒拉著許剛問，“小夢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紀舒知道，劉彩娟原本想把許夢接到家裏，和紀甜、紀暢一起照顧，可是許剛推辭了。
“恢複得很好，孩子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提到許夢，許剛的臉忽然就變得溫柔起來。
“夢夢是我的命根子，你媽媽本來說接過去幫我照顧，可是我舍不得呀。”
許剛轉頭，看著在一旁自己玩的小姑娘，眼睛紅紅的。
“放心吧，小紀老板，我一定好好幹，把欠你們家的手術錢早一點給還上。”
紀舒笑著說，“不急，我還怕你跑了不成！”
她想了想，又問：“對了，許大哥，現在二房東的生意怎麽樣？”
許剛嘿嘿一笑。
“小紀老板，你是不是有段時間沒逛漢方街了？”
紀舒點頭。
“那漢方街現在比起以往還要火爆，來租房子的人都要排隊。果然就和小紀老板說的一樣，那邊現在房租漲價了至少30%！”
錢桂君聽了也頻頻點頭。
“沒錯，我媽那邊生意今年也比往年還要好。很多西南的、東北的，都到咱們武市來打貨，運回去賣。鋪子租金也漲價、房租也漲價，紀舒，你這又瘋賺一筆啊！”
許剛點頭，“現在啊，感覺武市到處都在搞建設。我看漢方街的鋪子，也好多要裝修的。我們扁擔幫，有幾個人不做扁擔了，去工地做小工，一天工資也不少。就是人累，而且那些老板啊，黑心，都喜歡克扣工資，”
紀舒聽著許剛的話，忽然想起來，上輩子，馮光耀是怎麽開始做房地產的呢？
是從包工頭開始！
上輩子，他做國庫券，然後投機倒把倒賣鋼材，再後來，他就徹底從鋼鐵廠辭了職。
辭職之後，馮光耀靠著鋼鐵廠的關係，拿到低價的一些建材，然後組建了一個施工隊。
從包工頭做起，馮光耀善於鑽營搞關係，最終成為了武市首富。
“許大哥，你是說，扁擔們很多都可以做小工？”
許剛調侃地一笑，“小紀老板，你這可不了解我們扁擔了。在村裏哪個不是種田好手？家裏的房子，也都能跟著蓋，還有些連電工都做。扁擔有一點好，就是來去自由，做什麽工都不耽誤，好多扁擔都能去工地上幹小工！”
錢桂君見紀舒眯著眼睛思考，拍一拍她肩膀。
“我的天啊，紀舒，你不會又想做其他的生意了吧？”
紀舒倒不是想和馮光耀比較。
不過，上輩子她也是一路見證著馮光耀發家的，做包工頭，是這個年代的暴富途徑之一。
以至於，包工頭成為了往後電視劇裏的暴發戶典型。
紀舒上次去許剛住的扁擔房裏看他和許夢，那個環境，實在是太差了。
這些扁擔出賣力氣，無非也是為了家人、孩子的好生活。
出去做小工，又被馮光耀這樣的無良包工頭壓榨。
但是如果她紀舒，能成立一支自己的施工隊，能給這些在工地上討生活的人一份好的工作，何樂而不為呢？
不但站著把錢掙了，還相當於為扁擔們謀了福利。
紀舒思考得出了神，許剛問：“小紀老板，你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了？”
“現在還隻是一個想法。不過，如果我組織一個施工隊，你看能找到人嗎？我會給大家發工資，按企業職工計算，不會讓大家的工資、福利得不到保障的。”
“這！”
許剛先是一驚，不過想到紀舒的“二房東”計劃，一開始看也是天馬行空，現在卻已經賺了幾萬塊，忽然也就理解了。
“那怎麽可能找不到人？水工、電工、木工、泥瓦匠，你要的，我們扁擔都有。不過……”
許剛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畢竟都是非專業的，那些什麽資格證什麽的，我們可沒有。而且老實說，技術也不算最好，不然也就去幹專業的了。”
這一點紀舒知道。
扁擔們技術雖然多，卻不算精通，所以才隻會做零工，而不是大工。
還有很多，就是賣個力氣，俗稱“搬磚”。
“先試著看看，我們成立個公司，組織一些小工，最基礎的，我們再去承接項目，和那些大的施工隊合作，慢慢把能力培養上去，你看行嗎？”
“行啊！現在快過年了，好多扁擔都回老家了，不好搞，年後啊，兩件事，一個童飛那雜碎的事情，二個施工隊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紀舒心裏還有一個想法。
錦明希和富潤合作的宏華酒店項目，設計院已經通過了設計圖紙。
富潤集團將會負責施工。
到時候，工程肯定需要大量施工隊。
如果在這之前，自己的施工隊能達到資質要求，再去參加競標，豈不是能打入海市的市場？
海市的工資比武市高，如果以後這個施工隊，能承接海市或者其他外地的項目，那就可以賺更多的錢，給工人們開高工資。
這些扁擔，也能富裕起來，不再住在扁擔房那樣可怕的地方。
錢桂君歎氣，“我要趕緊行動起來了，不然紀舒搞不好成了武市首富了！我看你這個施工隊的事情，肯定能賺到錢。”
許剛也激動起來：“剛剛到武市做扁擔的時候，我都沒想到我現在能成二房東，有工資，有抽成！現在，我覺得啊，什麽事情，咱們都能幹成。”
“行，那我們保持聯係。注冊新公司的事情，你找財務周阿姨和我們的律師去弄，年後一步一步來。”
紀舒囑咐了一通，這才和兩人告別，回到家裏來。
……
羅倩倩的事情，讓紀舒、劉彩娟、錢桂君等人鬱悶了一陣。
不過隨著新年的臨近，大家又都漸漸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無論如何，至少紀舒和錢桂君知道了羅倩倩的真實處境，這也算是往前邁了一步。
這天，劉彩娟對紀舒說：“年夜飯我們準備請一大堆人來吃。但是啊，今天，就我們一家四口吃，媽來給你們做幾個大菜，你看怎麽樣？”
紀舒望著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紀暢和紀甜，又看看媽媽明亮的眼睛，點頭：“真好！”
劉彩娟把紀舒一把摟住，“我的乖女兒，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紀舒仔細看劉彩娟，這一年來，她們聚少離多，她忙，媽媽也忙。
劉彩娟的白頭發似乎多了幾根，在整片的黑發中，那幾根白頭發絲兒有點肆無忌憚地翹起來。
可她麵色紅潤，精氣神十足。
“媽你是不做廚師手癢了吧？我今天不想吃家鄉菜，我想吃個川菜，水煮肉片，媽能做嗎？”
“水煮肉片啊？媽還真會做！”
劉彩娟刮了一下紀舒的鼻子，“媽媽在食堂，和我們那三位大師傅也學了不少手藝。他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我上手頂替，你可別小瞧了我。”
“不敢不敢，媽，你多做點，這個菜下飯，少了不夠吃。”
紀舒摸摸她的肚皮。
本來現在才早上10點，想到水煮肉片那個香滑爽辣的勁兒，她居然有點餓了。
“剛好，冰箱裏有裏脊肉，昨天買的新鮮的，媽這就來做。”
紀舒笑嘻嘻地去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來一罐可樂，先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又幫劉彩娟把裏脊肉取出來。
這有冰箱的日子真是快樂啊！
“大冬天的，喝冰可樂！昨天買的時候我說了，不要買——”
劉彩娟的碎碎念紀舒自動忽略，“媽，我給你打下手！家裏燒著爐子，我臉都熱紅了，喝點冰的舒服。”
可樂這個年代價格不便宜，也要3元錢一罐，不過多年後，幾乎還是這個價。
這個年代的“奢侈”飲料，到了日後，成為了人人都消費得起的“快樂肥宅水”，也是很有趣了。
紀舒忽然記起來，投資大亨巴菲特很喜歡喝可樂，還重倉了可口可樂的股票，賺翻了。
她依稀記得，巴菲特1988年建倉了可口可樂，持有了多年，盈利大約20倍。
可惜，她無法持有美股，不然……
哼！
“想什麽呢，快過來給我洗配菜。”
劉彩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來了來了！”
水煮肉片這道菜，並非很古老。
據說這道菜，起源於上世紀30年代，是一位來自自貢的廚師範吉安，創新融合了川味菜式而研發的。
這年頭，冬天的蔬菜沒有後世品種多，不過黃豆芽和千張還是有的，家裏剛好有這兩樣，劉彩娟就決定用這兩種配菜。
紀舒幫劉彩娟把豆芽洗幹淨了，又準備掐掉那些有點發黑的小豆芽尾巴。
她一邊掐豆芽，一邊盯著劉彩娟的手看。
媽媽的手靈巧極了，在砧板上，欻欻欻地就把一整塊裏脊肉分成了幾個小塊。
然後她又拎起一塊肉來，斜著刀，快速推進，把肉塊切成厚薄均勻的肉片。
很久沒看劉彩娟做飯了，紀舒看著竟然入迷了。
她記起來，小時候，她也是這樣趴在灶台邊上，看媽媽做菜。
劉彩娟那時候做好了菜，總是趁沒人注意，夾起一塊肉、一筷子菜，先喂給紀舒吃。
“媽，你刀工越來越好了。小時候我看你還沒這麽厲害呢。”
“你小丁師傅的刀工那麽好，我做了2年的餐飲，能不學著點？”
劉彩娟笑著，又把千張從碗裏拿出來，對折，然後快速切絲。
紀舒覺得，她媽切千張看起來太解壓了。
不過一分鍾左右，千張就成了細細密密的千張絲兒。
紀舒現在屬於腦子看會了，手學廢了的階段。
“好了！”
劉彩娟切好配菜，又把蔥薑蒜、花椒、辣椒都備好，再就是醃肉了。
“媽，這道菜的秘訣是什麽？你傳授一下我，我以後自己在海市做。”
“秘訣是火候。尤其是肉。”
劉彩娟一邊說，一邊把肉片放到碗裏，加了生粉、鹽、料酒和一點點醬油醃製。
“用手揉，把味道揉到肉片裏。”
說完，她又拿起油壺，倒了一點點油到肉片裏。
“為什麽要倒油？”
“免得幹了。肉片要滑，要嫩，就是要把水分鎖在肉裏麵。”
劉彩娟把黃豆芽和千張絲兒炒熟了，放在一邊，又燒了一鍋水。
鍋底放了薑蒜去腥味，等水開了，她快速把肉片滑進鍋裏。
“就這樣，用鍋鏟輕輕推一推肉片，免得粘鍋底，但是不要攪動，省得老了。”
紀舒看得專心極了，覺得她媽這個水平，後世就應該在網上做美食小視頻，肯定能火爆全網。
等這鍋肉片煮開了，劉彩娟快速連著湯汁和肉片一起倒入配菜裏，雖然沒辣椒味，但是這肉香已經很醇厚迷人了。
紀舒咽了咽口水。
最後，就是燒辣油了。
“辣油，關鍵是料子足，不要舍不得放油。咱們做家常菜，做不出餐廳的水平，一個很大的原因是舍不得放油。我自從做了餐廳，才明白這一點。咱們的大廚說，以前做食堂，有規定，不能多放，菜的味道差一些。現在啊，放得多，顧客吃了都覺得好！”
“有道理！”
劉彩娟把大把的花椒、辣椒、蔥薑蒜都扔到油鍋裏，又加入一大勺子紅油豆瓣醬。
劉彩娟不斷攪動油鍋，直到滿屋子飄著誇張的香辣味兒，然後快速把辣油倒在那一碗肉片上。
滋啦滋啦的聲音伴隨著辣椒的香、花椒的麻綻開來！
“哎喲，香菜！還沒切呢！”
紀舒的口水都流下來了，趕緊說：“我來，我來。”
她把香菜洗幹淨，切成小段，撒在肉片上。
香菜特有的味道瞬間散發出來，混合著肉香、辣椒花椒香味，太誘人了！
這時候，剛剛還在看電視的兩個小家夥也聚在廚房門口了。
紀甜說：“聞起來好辣好辣啊，但是我想吃啊啊啊！”
她舔舔嘴唇，一副貪吃小貓的樣子，把紀舒都逗笑了。
紀暢則像是個小大人，很有修養地說：“我見過這個菜，在我們家餐廳裏，不過沒吃過，媽媽不是說小孩子不能吃這麽多辣椒的嗎？”
紀舒說：“我可不是小孩子，你別吃哦。”
紀暢小臉一沉，“姐姐——”
這乖巧孩子，如果真不讓他吃，他估計就真不吃了。
“吃吧，沒事，又不是天天吃！”
紀舒說完，紀暢才抿嘴笑起來。
紀甜不管那麽多，已經衝過去要拿筷子了。
可是筷子筒太高了，她夠不著。
“嗚嗚嗚！我要吃！”
小家夥眼看就要變臉。
劉彩娟洗完手，就給她拿了一雙筷子。
“好了好了，給你。”
紀舒把菜端上餐桌，也拿了筷子，她夾起一塊來。
入口香滑，那肉片嫩嫩的，一點也不腥，而且奶香奶香的。
外麵的油汁香辣香辣的，卻不是那種辣到張不開嘴的感覺，主要是香，麻。
太好吃了！
三個孩子都拚命吃，劉彩娟笑著看著一切。
“媽，你快來吃啦，不然沒有了——”
……
到了晚上，紀舒睡得很香，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卻見客廳裏有燈光。
“這麽晚了？誰沒睡？”紀舒嘟噥著。
紀暢趴在客廳的小床上，點著他的小台燈寫著什麽。
見紀舒出來，他快速把那個本子塞到他的枕頭低下，又飛速地關了台燈。
作者有話說：
很久沒寫吃的了，寫餓了。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