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拜堂禮
第101章 拜堂禮
南詔國一連半月的大雨, 令數座城池接連淪陷,太常寺呂奉常提議祭祀上天,以求雨停民安。
此事褚泱準了, 將祭祀的時間定在了下月初八。
謝太後回到宮中的時候,褚泱正待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 剛剛下了早朝便將自己埋進成堆的政務之中, 原本高挑的身材站在那摞得高高的奏折前,竟顯得有些瘦弱了。
見謝太後突然造訪, 褚泱連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來對著謝太後行禮,姿態乖巧。
“兒臣見過母後。”
看著褚泱這幅乖順的樣子,謝太後心中著急, 但是顧念這件事情傳出去有損皇室, 擺擺手讓一旁的宮女都離開。
等到所有宮女都退下之後,謝鳶這才看著褚泱開口。
“今日哀家去金國寺了。”
褚泱點點頭, 神情如常, 謝鳶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去金國寺上香,這已經是南詔國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了。
見謝鳶此刻突然提起,褚泱猜測著說道:“母後是打算讓兒臣下次陪你一起去嗎?”
謝鳶見褚泱誤會了自己, 輕輕搖頭, 隨後補充。
“哀家去了後院。”
聞言,褚泱神情一怔,旋即猜到了什麽,垂下眼皮,臉上盡顯落寞, 過了好一會這才開口:“母後是看見了什麽嗎?”
謝鳶看著褚泱這幅表情,心中明白褚泱恐怕早就知道了, 但知道了卻一直忍著。
看著褚泱乖順的樣子,謝鳶的心尖傳來一陣悶痛,褚泱自小在她身旁長大,和她的親生子沒什麽區別。
可是現在褚泱卻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你便這麽任由著他們在你眼皮子底下私會?”
褚泱突然抬眸,凝視著謝鳶,眸光極淡卻仿佛要望到謝太後的心裏去,無可奈何地說道。
“不這樣還能如何呢?瑤妃的背後是整個北魏,現在南詔還沒有和北魏開戰的資本,隻能裝作不知道。”
話落,褚泱又垂下了眼皮,看起來像是受盡了委屈,卻隻能默默承受的孩子,謝鳶被氣急,胸口劇烈起伏幾下。
“他們…他們北魏皇室怎麽能教出這樣的女子!”
謝太後的語氣中更多的是憤怒,但那一絲的心疼還是被褚泱給捕捉到了。
聞言,褚泱低垂著的眸底滑過一絲得逞,他何嚐不知道太後有初一十五去金國寺上香的習慣,他讓孟汝杳也初一十五去金國寺,為的就是讓謝太後碰見。
他在賭,在賭謝太後對自己還有一絲的憐愛之心。
現在看來,他賭贏了。
“南詔國庫空虛,兵力弱,被欺負也是應該的。”
“兒臣可以受委屈,可是我們南詔的百姓不能受委屈,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幫兒子,也可以幫南詔的百姓,就看母後願不願意幫兒子了。”
褚泱此言一出,謝鳶抬頭看著褚泱,等著褚泱的下文。
褚泱往前走了一步,走到謝太後的麵前,微微彎腰,湊到謝太後的耳畔低聲耳語了幾句,隨後謝太後的眸子被震驚塞滿,睜大了瞳孔。
他直起身子看著謝太後,眼中滿是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期盼。
“下月初八,祭祀大典上,眾位大臣和兒子一起飲酒祭天,母後會勸掌印喝的對嗎?”
他看謝太後,等著謝太後的回應。
想要除掉秦淮的話,他需要謝鳶的幫助,全天下能哄得秦淮喝下那杯毒酒的唯有謝太後。
·
在褚泱走進雨凝宮的時候,雨凝宮中半點動靜都沒有,隻有一旁的婢子彎腰對他行禮,他抬頭看著內殿的方向,往日這個時候,蕭玦已經從內殿走出來迎他了。
今日是怎麽了?
懷揣著心中的疑惑,他抬步朝著內殿走去,而就在走過重重屏風,掀起床上的層層帷幔之後,看清楚床榻上的風景之後。
褚泱愣了一瞬之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守在外殿的宮女並不知道內殿中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看見剛剛走進去的褚泱,不過瞬間便從裏麵走了出來,臉色微沉,看著他們說道。
“盛平來過了?”
守在一旁的雀心點頭。
褚泱咬了咬牙,黑著臉問:“給他喝酒了?”
雀心又點頭。
見此,褚泱狠狠閉了閉眼睛,心中後悔,後悔自己沒有囑咐盛平不必給蕭玦送酒,但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現在隻得轉身朝著內殿中走去。
將床榻上的層層帷帳掀起來,看著床榻上表情難耐的蕭玦,一旁的香爐還有絲絲縷縷的青煙往上飄著,但是這味道著實香的讓人心煩。
褚泱端起一旁早就擱涼的茶水,快步朝著那香爐走了過去,伸手將蓋子打開,用手中的涼茶把那正在染上的檀香給潑滅了,斷了那甜膩心煩的味道。
隨後又站在了床榻旁,看著麵色紅得極不正常蕭玦,出了一身的熱汗,將發根都給打濕了,發絲粘連在臉上,讓人心煩得厲害,褚泱伸手將蕭玦粘在臉上發絲給撥到耳後。
此刻蕭玦懷中抱著被褥,口中喃喃道。
“陛下,疼……”
褚泱臉色又黑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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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蕭玦醒來之後,昨夜支離破碎的記憶漫上來,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他躺在床榻上,伸手抱著一旁的被褥,臉頰滾燙,驚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他昨天,他昨天還褚泱歡好了。
而且記憶中,他還樂在其中。
“我…我袖子不會真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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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手指撚著一個紙包,交給一旁的宦官,低聲囑咐道:“在小皇帝每頓的膳食上都攙上一點,記住,不能攙太多,隻一小手指蓋那麽多就夠了。”
若是再多了,就會被人驗出來了。
那宦官得了吩咐,雙手接過小紙包便離開了。
那紙包中包的不是什麽毒藥,隻是一種能讓人慢慢染上情愛之癮的妙藥,之前先帝已經荒淫無道而險些被滅國,這次就滅的徹底一點吧。
等到謝鳶回來的時候,秦淮眼中的冷意還未完全褪去,他抬步走到謝鳶的身側,伸手小臂讓謝鳶扶著自己的小臂,慢條斯理地問道。
“今日娘娘怎麽去了這麽久?”
往日的時候,謝鳶都會等著他一起去金國寺上香,但是自從上次之後,謝鳶再去金國寺便不會帶著他了,是已經對他死心失望了吧。
想至此,秦淮好心情地揚了揚唇角。
本就不該對他抱有希望的。
她看著秦淮的側臉,看著他不知想起何事而勾起的唇角,她不知道秦淮在想什麽,她現在心裏亂極了,看著秦淮的側臉,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猶豫半晌還是放棄了,隻是低頭說。
“心情煩悶,便在金國寺裏麵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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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幫著處理祭祀的事情,再加上各地送來請求賑災的公文實在是太多了,褚泱連夜批閱也沒有看完,已經接連數日都歇在禦書房了。
其實褚泱這個人雖然多情,但是極為公平,這後宮的妃嬪都是挨個按照順序宿的。
故而,這些天,蕭玦日日去不同的地方打葉子牌,差不多和所有妃子都混熟了,和想象中的互相算計不一樣,這後宮中的大多是一些無聊寂寥的少女。
有了葉子牌解悶之後,連當今陛下姓什麽都可以忘了。
今日聽說褚泱已經數日都未從禦書房出來了,蕭玦想學著別的妃嬪做點東西給褚泱送過去,但是想來想去他隻會做炸雞,別的一概不會。
於是他隻能端著一盤子賣相絕對算不上好看的炸雞,朝著禦書房走過去。
但一早就準備炸雞了,自己卻沒有吃飯,鼻翼間聞著香味,肚子便咕咕響了起來,蕭玦沒忍住自己先吃了一個。
褚泱若是怪罪下來,也該怪這雨凝宮到禦書房的路太遠了。
等到蕭玦快要走到的時候,這盤子上的炸雞已經隻剩下一塊了。
他砸了咂嘴,幹脆把最後一塊也咬在了口中,想著待會褚泱問起來,就說被野貓叼走了。
褚泱從不讓那些宮人陪著他一起熬夜,早早就將那些宮人給屏退了。
現在殿外隻站著盛平一個人,禦書房處燈火不足,加上夜色太黑了,蕭玦在邁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沒有注意腳下,被絆了一下,整個身子朝著前麵摔去。
但沒摔在地上,一雙手拽住了他。
他抬眸看過去,便看見盛平唇紅齒白卻沒有半點情緒的臉,此刻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跟沒生氣的木偶一樣,看起來還有些滲人。
盛平伸手將他給攙扶起來。
“娘娘小心些。”
聽著殿外的聲音,褚泱抬步走了出來,蕭玦一抬頭便對上了褚泱的眼睛,他心中一驚鬆了口,一直咬在嘴裏的雞腿掉在了地上。
他連忙彎腰將雞腿從地麵上撈了起來,拍了拍雞腿上的土,對褚泱遞了過去。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你來幹什麽?”
“陛下…吃雞腿嗎?”
褚泱低頭看著蕭玦手中明顯咬了一口,還沾了灰塵的雞腿,麵色又是一黑。
——
垂下來的紅綾將那莊嚴的門楣給裝飾出了幾份喜意,奏樂聲和鞭炮聲幾乎要將天給吵了一個窟窿。
寧王府的前院中人頭躦動,四處可看見互相寒暄的官爵大人。
今日寧王世子成親,幾乎盛安城中所有的官宦世家都前來參加了寧王府的喜宴,孟杲卿也在其中,眾人的眼神落到孟杲卿的身上,各自在心中猜測著什麽。
不過想到孟杲卿和陳箏的關係。眾人心中的疑惑又散去了。
五殿下來參加好友的喜宴,沒什麽特殊的。
馬蹄聲和禮樂聲同時響起,引得眾人朝著門口看去。
迎親的隊伍已經從白府回來了,陳箏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吉服襯得他氣宇不凡,他一眼便看見了在賓客之中端坐著的孟杲卿。
原因無他,其他人來寧王府參加喜宴,不管開心與否,臉上總得擠出幾分半真半假的笑意。但是獨獨孟杲卿,坐在那裏,不喜不怒,臉上也沒有半點的情緒。
白拂在一旁婢女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手中的羽扇遮擋住下半張臉,露出那和白綾一樣的眉眼,也露出那一道猙獰的傷疤。
眾位賓客在看見那露在外麵的傷疤之後皆是一愣,眼中滿是疑惑,雖然他們沒有親眼見過白家女兒,卻也聽說過,白綾長了芙蓉麵桃花腮,怎麽會是這幅模樣?
陳箏仿佛看不見眾人眼中的疑惑一般,抬步朝著正堂走去。
隻是在邁向台階的時候,陳箏突然伸手,用掌做刃將纏在門框上作為裝飾的紅綾撕裂開來,紅布晃悠悠地落到了白拂的頭頂,將她的麵容給覆蓋住了。
這麵前這一幕,眾人一愣,有些不明白陳箏此舉是為什麽,畢竟在北魏的婚俗中從未有過紅蓋頭敷麵的習俗。
眼前視線突然被紅色充斥,白拂也是心中一驚,因為看不見來路,她隻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身側傳來陳箏的聲音。
“白小姐身子不舒服,拜堂往後推遲,等到白小姐身子什麽時候舒服了,再行拜堂之禮。”
聞言,一旁的賓客忍不住互相對視,一眼,眼中因為陳箏的荒唐行為震驚,這可是吉時,怎麽能隨便推辭?!
但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反駁陳箏,他們隻是寧王府的客人,這是吉是凶都是他們寧王府擔著,跟他們又有什麽幹係,而陳箏也沒有理會眾人眼中的震驚,徑直朝著孟杲卿走了過去。
低聲輕語。
“跟我來後院。”
話落,也不管孟杲卿有沒有聽見,有沒有答應,說完這句話之後,陳箏便離開了,看也不看孟杲卿的臉色,他坐在原處,看著白拂被小廝引去後院。
看著那抹紅色消失在眼前,孟杲卿猶豫了一下,抬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