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合/歡酒
第100章 合/歡酒
察覺到背後不同尋常的冷意, 他微微側頭,箭羽擦著脖頸往前射去,紮進前方的樹幹之上, 半點聲音都未傳出來,這雨下得格外大, 白林根本就沒有聽見身後的聲音。
也並未注意到沈安合的馬蹄聲停了下來, 依舊騎著馬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而他也沒有開口叫住白林的意思,白林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童, 就算留下來也沒什麽用,更何況這些人是衝著他來的。
等著他轉頭朝著身後看過去,就見七八個黑衣人不知道從何處冒了出來,手中拿著冷冽的刀刃, 齊齊朝他砍了過來, 他心神一凜。
在那些人揮刀砍過來的瞬間,將後腰處的長劍拔了出來, 與此同時, 腳踏馬背,身子騰升而起,那泛著冷光的刀刃一個個都砍在了馬背之上。
揮刀之用力, 頓時便砍出了傷口, 鮮血汩汩而出,馬匹發出痛苦的嘶鳴聲倒在地上,這嘶鳴聲終於穿透了厚重的雨幕。
白林心中一驚,轉頭看過去。
便見沈安合已經和那七八個黑衣人纏鬥了起來,衣擺翻飛間, 手中的劍也在上下翻飛,白林見此, 連忙夾緊馬腹朝著那處走了過去,但到底隻是一個書童。
不會半點武功,就算他到了沈安合的近前,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一臉擔憂地看著沈安合。
而沈安合此刻麵色極冷,仿佛能將雨水給凍結成冰,冷眼看著那些朝著自己揮砍過來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和上次在商家襲擊他的黑衣人招式一模一樣。
沒想到這麽小心謹慎了,還是被秦淮給發現了。
手中長劍將所有劈砍過來的殺機阻擋在身體的外麵,不讓那些刀刃碰見自己衣擺一絲一毫,這些黑衣人單拎出來一個,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雙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這七八個黑衣人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惜命,每次進攻之前總得保留了幾分護著自己,厚重的雨幕像是天然的屏障一般,將此處的廝殺聲給悶在這一方天地之中。
不要說是旁人,就連沈安合也幾乎聽不見刀劍襲來的聲音。
耳邊的雨水變得越來越大,手中劍刃也揮動得越來越快,他自小修煉的便是沈熠給他的邪功,是自損心脈修煉的功法,若是他練成了那離死也就不遠了。
起初他沒有選擇,也沒有在意,選擇修煉了那門心法。
但是現如今,他極有了活下去的念頭,便再沒有修煉那門邪功,若是此刻他使出邪功的話,這些黑衣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但若是這次使出來的話。
那他這輩子都擺不脫這門邪功了。
可是看著齊齊朝自己劈砍過來的刀刃越來越多,自己的手腕卻越來越吃力,手上劍仿佛重千萬鈞,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揮動不起來了。
就在此時,有人腳踏樹梢而來,手中石子透過雨幕打了過來,將那朝著沈安合砍去的刀刃給打偏了一些,他抬眸朝著樹梢看去,便將衍之站在樹梢之上。
臉上帶著禮貌卻疏離的笑容。
“表公子,小姐讓我來保護您。”
商苑擔心沈安合去冀州的路上會出現意外,便讓衍之跟著,但又害怕沈安合會發現,故而讓衍之遠遠跟著沈安合,不讓沈安合發現。
有了衍之的加入,沈安合的壓力頓時小了大半。
此刻,商苑坐在前往醉花樓的馬車上,心中默默掐算著沈安合離開的時間,按照本沈安合的腳程現在應該到哪了,也不知道衍之有沒有跟上去。
她和沈安合一個朝著北邊去,一個朝著南邊去。
兩人背道而馳,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暴雨聲將血液給衝刷的幹幹淨淨,原地除了七八具黑衣人的屍體之外,連一點血色都沒有流下,而按照這暴雨的速度,要不了多少,這幾具屍體也會被山上衝下的泥土給糊住。
衍之抬眸看著沈安合收起劍,朝自己走了過來,原本他以為能聽見沈安合的一句謝謝,卻聽見沈安合微微皺眉開口說道:“你來了這裏,阿姐身邊怎麽辦?”
見到沈安合眼中的擔憂,衍之將小姐交給自己的說辭搬了出來。
“你放心吧,小姐身邊不單單隻有我一個。”
他說完這番話,本來以為沈安合就會放心了,誰知沈安合的眉頭越皺越緊了,麵色反而也冷了下來。
他轉頭看著沈安合的背影,撓了撓後腦,越發搞不懂沈大人的心思了。
·
等到孟汝杳到了金國寺的時候,商溫已經在亭中端坐著了,她眼尾上揚,臉上漾開一抹笑,朝著商溫走了過去。
“你在這裏等了多久了?下次不必來這麽早的。”
聽見孟汝杳的聲音之後,商溫轉過頭來,原本就微眯的眸子,在看見孟汝杳之後,眯的更加厲害了。
隻不過不是因為看不清楚,而是被笑意連累的。
視線落到孟汝杳的臉上,在看見孟汝杳姣好的臉色之後,這幾日擔憂著的心此刻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沒有多久。”
兩人簡單交談幾句之後,商溫將一直放在手心攥著的溫玉拿出來,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玉佩了,隻是之前一直都沒有送出去的機會,玉石之上是他親自鑽的孔,又親手將紅繩從孔洞中塞了進來。
他遞給孟汝杳,輕聲道:“渺渺,這個給你。”
孟汝杳看著商溫伸手遞過來的東西,眼睛一亮,隨後伸手接了過來,臉上的欣喜沒有半點摻假。
兩人雖然已經行過了夫妻之禮,但他們之前確實還沒有互送過禮物。
這是商溫第一次送給她的東西。
“這是給我的?”
商溫重重點頭,一臉肯定。
她下意識想要將吊墜掛在脖頸之上,但是剛剛湊近了便被草藥味給熏到了,是從玉石上散發出來的,她微皺眉,朝著商溫看過去,輕聲詢問。
“這是什麽味道?”
“這是我在世外穀買的,這塊玉石在珍貴草藥中閹了許久,沁進了幾分藥性,對你的病有好處。”商溫輕聲說著。
這幾日,她日日服用江月令給她的藥丸,加上這幾日心情不錯,病情已經好了大半,她很想告訴商溫,看見他之後她的病就好了大多。
但是礙於羞恥之心,她隻是紅了紅臉,垂下眸子,將手中吊墜再次塞到商溫手中。
“你幫我戴上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孟汝杳轉過身去,將自己的後背對著商溫,他比孟汝杳高上半個頭,此刻微低頭剛好看見孟汝杳露出的脖頸,他將多餘的發絲給撫到一旁去。
隨後將紅繩的活扣給打開,戴在孟汝杳的脖頸上。
因為這塊玉一直在商溫的手心暖著,原本冰冷的玉石此刻帶著商溫的溫度,就算突然貼在溫熱的肌膚之上,也不會涼得人一個激靈。
溫熱的玉石不燙,但在貼上皮膚的瞬間,將原本白皙的肌膚撩紅了,孟汝杳的臉頰也一點點紅了。
手指靈活得將手中紅繩在孟汝杳的脖子上係了一個活扣,方便孟汝杳回去的時候,將這吊墜給取下來。
他低頭看著孟汝杳,因為對方此刻背對著他,所以他根本就看不見孟汝杳臉上不正常的紅暈。
隻是輕聲說著。
“你在宮中若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都可告訴我,我想辦法給你送進去。”
孟汝杳現在在宮中,兩人不能時時在一起,他能為孟汝杳做的也隻有這些。
聞言,孟汝杳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一般,猛地回身抱住了身後的商溫,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商溫的身體一僵,隨後放鬆下來,伸手出輕輕環住孟汝杳。
便聽見孟汝杳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
“我夢見你了。”
·
謝太後從馬車上下來,往日裏陪她來金國寺的不是謝裕安,便是秦淮,但是這一次她是自己一人前來的,抬步朝著金國寺中走去。
這幾日接連下雨,空氣十分清新,讓人聞上一口便覺得心底十分暢快。
前去佛堂上過香之後本該離開的,但是今日謝鳶不想那麽快回宮,便讓人攙扶著她往後院走走,散散心,但是剛剛走過月門,便看見亭中相擁的兩道身影。
謝鳶是見過孟汝杳的,此刻也認出了孟汝杳了。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似乎忘記了此處是何地,也並未發現不遠處的謝鳶,跟在謝鳶身後的宮女看見謝鳶停了下來,抬頭朝著太後看過去,輕聲提醒。
“娘娘?”
謝鳶這才回過神來,她猛地轉過身來,用自己的身子擋住身後一眾宮人的視線,眸底爬過幾絲慌亂之後,便強行平複了下去,她對著身後一眾的婢子說道。
“哀家有些乏了,回宮。”
·
在褚泱要來雨凝宮留宿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盛平帶人端著一杯酒走進了雨凝宮,將麵前的酒杯放在蕭玦的麵前,輕聲說道。
“此酒是為合/歡,娘娘先服下吧。”
蕭玦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麵前的酒杯,心中忍不住腹誹:合/歡酒大多是成親之喜的時候喝的,褚泱倒是多情,每次妃子侍寢都要喝合歡酒。
不過他也沒有懷疑,左右現在褚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就沒什麽好怕的,端起麵前的酒杯便一飲而盡了。
喝完酒之後,蕭玦便坐在一旁床榻之上端坐著,等著褚泱來,一旁的香爐中點著檀香,絲絲縷縷的青煙順著香爐頂部的孔洞朝著上空飄去。
不知道是不是蕭玦的錯覺,他總覺得今日的檀香有些過於香了。
香得讓人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