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食惡果
第34章 食惡果
話落, 孟汝杳突然將他給推開,小臉哭成一團。
“你回去吧,這次父皇若能撤回旨意, 我定拋掉一切回來找你,若不能, 那你……”
不等她說完, 商溫便打斷了她的話。
“你若敢嫁他,我便敢搶婚。”
商溫抬頭看著她, 一向軟綿綿微眯的眼神,此刻罕見地強勢了起來。
她抬頭迎上商溫的視線。
“我一定跟你走。”
頓了頓,繼續道。
“可我不希望你來。”
話落,孟汝杳抬步離開。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
他看著孟汝杳一步步離開, 神情複雜又糾結, 想要抬腿追上去,可最終還是站在原地。
——
檀香自香爐中一縷縷飄出, 雪剛著地便融化成了水。
褚泱坐在杜奉為的麵前, 雖是帝王,卻半點不顯高傲,謙卑到了極點。
“杜大人。”
杜奉為身著常服, 四十多歲的年紀, 儒雅隨和,讓人不自覺地願意親近。
杜奉為伸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熱氣氤氳而出,推到他的麵前。
“陛下剛從外麵回來,還是先喝口熱茶去去寒氣吧。”
他雙手接過茶杯,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
“杜大人知道朕要來?”
杜奉為並未直接回答。
“王爺今天離開,那城外的路想必不好走。”
他輕輕點頭。
確實不好走。
“那陛下自己的路該如何走想清楚了嗎?”
聞言, 褚泱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來對著杜奉為一拜,誠心道:“我此次前來,便是想讓杜大人請教一二。”
“我自小便不受先帝重視,故而一直都未有老師,杜大人今日若能為我指點一二,那便是朕的老師。”
杜奉為也未起身,受了褚泱這一拜,伸手輕捋胡須。
“北魏六公主不日就要嫁來我南詔,陛下該當如何?”
褚泱略微思索道。
“以皇後之禮待之,敬之,捧之。”
見此,杜奉為滿意地點點頭,隨後站起身來,踱步到褚泱的麵前:“王爺用了十年將先帝養的那些酒囊飯袋給剔除幹淨,但現如今朝堂上的也不是個個幹淨。”
“先前王爺念及此時正是南詔用人之時,便暫時將此事給按壓下了。”
“臣是禦史中丞,有監察百官之責。隻要陛下下旨,臣自當替陛下解憂消慮。”
“可……”褚泱皺眉。
“可若將那些人革職,我朝短期之內恐難有可用之人。”
想要徹查,卻不能徹底清查。
需得雷聲大雨點小,起到震懾作用。
其中分寸極難把握。
杜奉為彎腰,恭恭敬敬地行禮道:“何人該留,何人不該,全憑陛下吩咐。”
一杯熱茶入口,褚泱來時眼中的憂愁已經散去了大半,神清氣爽。
他抬步從屋內走出來,此時,屋外的雪似乎也變小了。
今日來找杜奉為,不過是尋求一個態度。
這個態度對他對杜奉為都極為關鍵。
雖然皇叔囑咐他要善待杜奉為,但不能為他所用的人留著也無用,所幸今日杜奉為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禦史中丞站在他身後,他今後在朝堂上的路會好走很多。
褚泱剛抬步從屋中走出來,便看見從一側回廊中走來一女子,十七歲的年紀,梳著垂髫分肖髻,含辭未吐,氣若幽蘭,邁步走了過來。
“父親。”杜雲舒微微彎腰,對著杜奉為行禮。
因為從未見過褚泱,所以杜雲舒並不知麵前人就是當今陛下,並未行禮。
杜奉為給杜雲舒介紹,在得知麵前人的身份之後。
杜雲舒一驚,這才抬頭看了褚泱一眼,但不過就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並未見驚慌,十分大方得體地行禮。
“臣女杜雲舒見過陛下。”
杜奉為見著褚泱的眼神一直落到杜雲舒的身上,往前湊了一步,提議道:“陛下現如今已年滿十六,後宮也應當進人了。”
聞言,褚泱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杜奉為,並未一口答應下來。
“此事需得問過母後,得了母後的允才可。”
話落,褚泱告別杜奉為,抬步上了馬車。
盛平瞧著褚泱的臉色,詢問道:“陛下還要不要去陸廷尉府上?”
他輕輕搖頭。
“不去了,回宮。”
一直等到褚泱的車攆走遠了,杜奉為這才直起身子看著褚泱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杜雲舒站在一旁,輕聲道。
“父親,陛下年幼,先前又一直住在深宮中,脾氣秉性猶未可知,父親是否應該多考量他幾天。”
“陛下送走王爺之後,第一個就來了咱們府上,由此可見陛下對杜家的重視。”
杜奉為搖搖頭,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而且陛下雖然年幼,但待人處事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副做派,克己複禮,謙卑恭遜,比起王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杜奉為的心情看起來很好,一個勁地誇讚褚泱。
杜雲舒含笑:“陛下登門的消息,不久恐怕就要傳遍大鄴城了,父親此舉可是站在了群臣的對立麵,就不怕朝堂上受孤立?”
杜奉為冷哼一聲,一臉無所謂。
“現如今太後沒了兵權,王爺離開了大鄴城,這城內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褚姓,他們還能去依附誰?”
“不過就是端著架子,想要給陛下一個下馬威罷了。”
——
鳳鸞宮。
自從那天看著謝蘊道死在自己麵前之後,太後便整日將自己關在了佛堂之中,吃齋念佛已經數日未出佛堂半步。
秦淮命人將佛堂大門打開,撲麵而來的香火味濃鬱得嗆鼻子,秦淮伸手揮散了麵前的氣味,這才抬步走進去。
“娘娘。”
聽到秦淮的聲音,太後這才停下手中轉動的佛珠,口中念著的佛經也停了下來。
她抬眸朝著秦淮抬頭看去,眼中滿是後悔和掙紮。
“秦淮,你說……哀家是不是做錯了?”
秦淮走到太後的麵前,微微彎腰,伸出右手,以便太後搭著他的右手從地上的蒲團上站起來。
“娘娘先起來,地上涼。”
她伸出手,搭在秦淮的手腕上,從地上站起來,被秦淮帶著從佛堂往外走。
秦淮這才開口。
“娘娘沒做錯什麽,現如今這局麵是謝家自食惡果。”
秦淮如此說,依舊沒有抹平太後的不安。
“現如今謝蘊道死了,兵符卻沒了下落,娘娘你猜這兵符現在應該在哪?”秦淮轉頭看向太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太後腦海中便浮現一個名字。
但。
她搖搖頭:“哀家不知。”
“那娘娘再猜一猜,現在大鄴城中能拿得起兵符又能站在小皇帝身後的是誰?”
這個問題,別人或許答不上來。
但秦淮和太後一定能答上。
“靜安王府。”
“娘娘聰明。”秦淮伸手,將太後搭在腕上就要滑下去手往上拽了拽,輕聲道。
“謝家當年埋下的惡果終將反噬,娘娘當年留下的後患也要回來了。”
——
謝蘊道去世的消息傳到下陵城的時候,謝裕安打翻了七個茶盞八個碗,推翻了三個小廝四個婢,從商家一路失魂落魄地跑出去。
爬上馬背便朝著大鄴城的方向馳騁而去。
所有人都以為謝裕安不會回來了。
可不到傍晚,謝裕安便騎著馬又回來了,臉上的淚水被風吹成了數條淚痕。
看見謝裕安又回來,最意外的便是沈安合了,他抬頭看著坐在馬上的謝裕安。
“你怎麽沒回去?”
謝裕安擦了一把臉頰上的淚,聲音因為哭過而變得沙啞。
“你還沒回去,我怎麽能回去。”
言罷,她看著沈安合問道:“你什麽時候才能想起來?”
自從上次看見他毒發之後,謝裕安再也沒有喊過他趙汀白了,也沒再催他回去,不過他看得出來,謝裕安依舊想讓他回去。
他微微皺眉,朝著商苑的房間看了一眼。
江月令跟著孟杲卿離開了,將所有的毒藥和解藥都給他留了下來。
隔幾天一服,他算了算,剛好到年關,體內的毒就可以解了。
“快了。”
她受傷的事情除了初兒知曉,沒告訴任何人,將外麵那件染血的衣服給換掉之後,便看不出半點異樣了。
“小姐,醉花樓要租賃長樂樓一事我們該如何回了他們?”初兒一邊研墨,一邊詢問。
她低頭拿著筆尖沾了沾濃墨,隨後便繼續記賬了。
“租,隻要拿得出錢便租給他們。”
她是商人,送上門的錢慣沒有拒絕的道理。
況且,那死士既然說出醉花樓,不管是故意為之,還是如何,她都應當會一會那位傳說中的花魁。
她低頭看著手中賬本,輕聲呢喃道。
“那名滿天下的花魁,應該比銀子還要好看。”
話落,屋外突然傳來了動靜,初兒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說道:“小姐,溫公子回來了。”
“這是知道疼了。”她抬頭看了看窗外早就暗下去的天色,外麵嘈雜的聲音不減反強,皺眉道。
“他一個人怎麽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初兒皺起眉頭:“蕭公子回來了,還帶回來一人。”
“出去看看。”
她將手中賬本倒扣在桌案上,隨後便抬步出了書房,隻見院子中一老朽抱著蕭玦的腿不肯放開,口中嚷著。
“少城主,您就跟老奴回去吧!”
初兒一臉嫌棄:“一把年紀了,怎得如此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