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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醉花樓

  第33章 醉花樓


    “一人兩騎, 去雪山之巔,去天地邊緣。”褚亦伸手摸了摸身旁的馬鬃,隨後抬頭看著他。


    “太後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她知道遠知為了救我會代替我去邊關,她想看著你我叔侄二人自相殘殺。”


    “我現如今要走了, 剩下的路你隻能自己走了。”


    褚泱微微垂眸, 輕聲道:“皇叔並無兵符,將士們恐不能服你。”


    褚亦翻身上馬, 披風在半空中利索地劃過。


    “不需他們服,我隻是暫時守著。”


    不想告別。


    他說完這句話,雙腿夾緊馬腹就要離開,可突然想起了什麽, 將懷中剩下的梅子糖拿了出來, 丟給褚泱。


    “記得你自小便喜歡吃,送你了。”


    話落, 褚亦揮動馬鞭, 騎馬離開。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梅子糖麵露無奈。


    哪裏是他喜歡,隻是小孩子都喜歡吃糖,而褚亦身上隻有這一種糖而已。


    他抬眸看著褚亦離開的背影, 高聲道。


    “侄兒祝皇叔一路順風。”


    待到褚亦走遠了, 看不見身影了,褚泱這才收回視線,太監盛平迎了上來,卑躬屈膝道:“陛下,我們回宮嗎?”


    他搖搖頭。


    褚亦花了十年時間才將先帝留下來的酒囊飯袋給剔除幹淨, 可現如今褚亦走了,不代表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就會服他。


    褚亦離開之前, 給他留下了三個名字。


    “禦史中丞杜奉為,廷尉陸行舟,奉常甘棠。”


    “此三人剛正不阿,為官清廉,陛下務必善待之。”


    褚泱轉身上了馬車,對著盛平吩咐道。


    “去禦史中丞府上。”


    此時,從下陵城到盛安而返的官道之上,急速而過的馬蹄踏起地上的塵土,等馬跑遠了,塵埃還未落定。


    蕭玦看著前麵的商溫,自從去騎上馬之後,手中的鞭子就沒有停下來過。


    馬受不了,人也受不了。


    五髒六腑都要被顛簸出來了,他對著前頭的商溫高聲喊道:“我說,我們要不要歇一下?”


    商溫並未回頭,再次抬手將手中馬鞭揮下。


    他一隻手揮動馬鞭,一隻手死死攥著韁繩,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刺進了肉裏,鮮血順著韁繩滴落到地上。


    疼痛給他換來了清醒,若非如此,他早就在馬背上摔下去了。


    “你不必跟來,在這裏等著我便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


    蕭玦拉緊手中韁繩,迫使馬匹停下。


    “對啊!他媳婦,我追什麽?!”


    不過是一息間,等他抬頭,早就沒了商溫的身影。


    瞧著路旁有個茶水攤,他牽著馬走過去打算休息一下,順便等商溫一起回去。


    將馬拴在一旁的樹上。


    之後便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道。


    “小二,給我上壺茶。”


    這路邊的茶攤的茶大多都是提前煮好的,所以不需要等多少時間,剛一坐下,便有人端著茶過來了。


    他這一口熱茶還未喝到口中。


    坐在茶攤裏麵的一頭發胡子皆花白的老者,突然站起身來,神情激動地朝他走了過來。


    “少城主!老奴終於找到您了!”


    見此,他暗道一聲不好,忙抬起手來,用手遮麵。


    可還是晚了一步,那老者已經朝他走了過來。


    “認錯人了,認錯人了,我不是蕭玦。”


    顧不得喝茶,他拔腿就要跑,但剛站起身來,那老者便雙眼一閉倒在了地上,昏厥不醒。


    蕭玦早就見怪不怪了,但還是認命地抬步走到老者的麵前,蹲下身子,戳了戳老人鬆弛的臉頰。


    “老曹,這把戲你還要跟我玩多久?”


    隻見剛剛還暈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老曹,突然睜開眼睛,死死抱著蕭玦的腿,抬頭嘿嘿一笑道,頗為得意。


    “少城主,老奴逮著你了。”


    蕭玦無奈又無語,站起身來,任由老曹抱著自己的腿。


    “我說了,我不是你們少城主,也不會再回渝南城了。”


    “少城主又在說瘋話了。”


    “……我沒瘋。”


    ——


    “我知道你在裝瘋。”


    她看著麵前被折磨得渾渾噩噩,意識不清晰的死士,做死士的大多心性堅定,怎麽會這麽容易就瘋了。


    那人並未理會她,眼神毫無焦距,似乎根本就聽不懂她說的話。


    她伸手將束縛著死士的繩子給解開。


    “你在裝瘋,那就證明你想活下去。”


    她伸手將最後一個死結解開:“你既然想活,那我就放你離開。”


    那死士沒了束縛,轉頭表情依舊呆滯,但眼裏還是流露出一絲意外。


    她上前,抓著死士的胳膊,帶著他往外走。


    這次沒有提著裙擺,藕荷色的裙子很快就蹭上了髒汙。


    她一直將那死士帶到暗室外麵,抬頭看著那麵容可怖的人,眼中滿是擔憂。


    “他們要殺你,你快走吧。”


    說罷,把那愣在原地的死士往外推了推。


    死士回過神來抬步就要離開,但與此同時,一柄利劍破空而來,朝著死士的後心處刺去,速度之快,根本就反應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旁的商苑突然轉身,要為那死士擋劍。


    蒙著麵的衍之心中一驚,想要收回手中的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能將手中的劍尖往上移了三寸,避過要害,從商苑的肩膀處穿了過去,鮮血瞬間便流了出來。


    衍之不敢停頓,將劍拔出之後,再次朝著那死士刺了過去。


    此時,死士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扶住商苑往下倒的身子。對上商苑蒼白的臉,此時對方還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快走,別管我!”


    這幾天的折磨,早就將他心裏對死亡的恐懼放到了最大,此刻再也忍不下去,拿起一旁的劍便朝著衍之刺了過去。


    可身上重傷未愈,還沒了左手。


    不過幾招,他便敗在了衍之的手下。


    彌留之際,是商苑衝了過來,伸手堵住他腹部流血的口子,眼淚都急得流了出來。


    “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喉嚨氣血翻湧,沒了下巴說話本就不清楚。


    商苑低頭,將耳朵湊到那死士的嘴邊,這才隱約聽見。


    “殺你的人……醉花樓。”


    手上的血還溫著,人卻先一步斷了氣。


    她站起身來,將滿手的鮮血在裙擺上擦了擦,隨後對著衍之麵無表情地吩咐道。


    “埋了吧。”


    說完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山莊,神情晦暗不明。


    醉花樓?

    天下第一花樓。


    還真是巧了。


    醉花樓的花魁不久要來下陵城待一段時間,想借長樂樓一用。


    初兒就在山莊外等著,瞧著她渾身是血地走了出來,當下被嚇了一大跳,忙迎上來。


    “小姐,您……”


    她搖搖頭。“我沒事,血都是那個死士的。”


    初兒剛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眼神又落到了商苑的肩膀之上,傷口還往外冒著鮮血,倒吸一口冷氣,心疼道。


    “衍之呢?他不在嗎?怎麽能讓小姐受這麽重的傷,我回去就把他這個月的工錢全都扣光!”


    見此,她沒好意思說這就是衍之傷的。


    “沒事,是我不小心傷的。”


    初兒恨聲道:“那也是他保護不當!”


    聞言,她在心底對著衍之默默說了句抱歉,隨後連忙轉移話題:“我們先回去。”


    ——


    一直追到下午,天色都在漸漸變暗了,商溫這才追上孟汝杳他們回盛安的馬車。


    從離開下陵城的時候,孟汝杳便一直心神不安,此刻聽到馬車後麵有馬蹄聲傳來,她探出車窗看過去,果不其然是商溫。


    心跳驟然加快,她不知道自己是緊張的還是怎麽的。


    她隻知道商溫追過來了。


    孟杲卿見孟汝杳表情不對,忙讓人停下馬車,轉頭詢問道:“可是身體不舒服了?我讓人把江公子請來。”


    她連忙說道:“不是,我就是感覺有點悶,想下去走走。”


    跟孟杲卿簡單說了幾句話,她便下了馬車,隻不過孟杲卿不放心,執意讓金玉跟著。


    往前走了十幾步,她轉頭對著金玉道。


    “你在這等著我。”


    金玉皺眉,作難道:“可是五殿下讓奴婢……”


    孟汝杳轉身看向金玉,端出了公主的氣勢。


    “你是我身邊的婢女,不是哥哥的。”


    金玉低頭,不再阻止,隻是道:“奴婢在這等著公主。”


    做完這些,她抬步朝著一旁的樹林走過去。


    商苑遠遠地瞧見孟汝杳走了過來,在距離孟汝杳十幾步遠的時候,他便翻身下馬,朝著孟汝杳跑了過去。


    渺渺氣喘,吃不得半點飛塵。


    與此同時,孟汝杳也朝著他跑了過來,二人撲了個滿懷。


    他低頭看著孟汝杳,眉頭緊緊皺起,擔憂道:“外麵風塵大,你怎麽下馬車了。”


    孟汝杳低著頭,窩在商溫的懷裏,拽著商溫的袖子,小聲道。


    “我看見你來了,就來迎迎你。”


    “商溫,你……”秀眉微蹙,呼吸有些不順暢,倒不是被飛塵惹到了,而是那濃鬱的血腥味。


    她細細嗅了嗅,這才發現那血腥味是從商溫的掌心傳來的。


    將商溫的手指一根根掰開,露出了裏麵被指尖刺的血肉模糊的掌心,她轉頭朝著商溫看去,卻見商溫笑了笑。


    “你下的藥太重了,我隻能這樣。”


    鼻頭一酸,她伸手抱住商溫,湊到商溫的耳畔哽咽道。


    “對不起,我從未想過傷害你。”


    “我知道。”


    他伸手環著孟汝杳,喉結微動,輕聲道:“你別一聲不吭地離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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