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霧擒天
這獨眼的怪物一坐坐滿整個山頭，華清鎮旁的山丘幾乎都快被他坐塌了，遠遠看去，黃沙遍布只能瞥見一片黑影之時，會讓人以為這就是一座在普通不過的山脈，華清鎮傍此而生，可站近了看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近看這怪物完全不像山，只是塊頭太大了，六手兩頭的他在背上背了四把獸齒劍，黑氣繚繞，這妖怪應該是剛剛神功大成，出山後的他立馬找了只妖獸系的同類殘忍的殺害，然後剝奪其利牙鑄成與自己寶劍。
而那獸齒劍上的邪氣太過濃烈，因此他殺掉的那妖怪極可能早已是稱霸一方的極惡君主，所以才連一顆牙齒都有如此戾氣，也正是因為那狂躁而磅礴的氣焰，華清鎮周圍方圓數里的生靈都屍骨無存，現在整片區域只有夾雜著妖氣的黃沙，遍地而生。
這獨眼怪物本安然的坐著，剛剛返世的他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但這並不表明他在坐以待斃，身旁成堆的獵妖師屍體已經通告全天下，華清鎮，生人勿進。
「哎呀呀。」
懶散而又惋惜的話音無由而生，引得這妖怪一陣心驚。
「誰！還敢進我鬼王迦摩羅的領地。」
「可憐了這引魔香，結果根本用不著。」
迦摩羅睜大了眼睛，將感應氣息的結界運轉到最高境界，可仍未知道來者何人，所在何處。
「若是你這種程度的鬼王，放上一千一萬個引魔香都沒辦法引你出來，我還傻乎乎的點了一個，浪費啊！」
這聲音忽近忽遠，近的時候感覺就在腳下，遠的時候又覺得遠在天邊。
「不知來者何方神聖，可否現身一看？」
迦摩羅冷汗直流，畢竟這人繞過了他的結界，而且在無聲無息中就接近了自己，自己竟然毫無察覺，所以至少在通感這一能力上，來的這人遠勝於迦摩羅。
「我就在你眼皮底下這麼一路走過來，你還要我怎麼現身？所以說你那一隻眼睛明顯不如人類兩隻好用。」
「你！」
迦摩羅定睛一看，才確實發現了此人正大搖大擺的走向自己，身上除了那斗笠，連根武器都沒帶，而且他走進來的路線正是結界眼，迦摩羅時刻注視著的地方，他不可能沒注意到他。
「怎麼？我說的可有錯？你的這眼睛.……該換換了。」
迦摩羅怒不可遏，眼前這隻小螞蟻竟然嘲笑他的眼睛，還說自己不如可悲的人類，他作為妖界鬼王的尊嚴連同他的顏面一起掃地。
「你等著……」
迦摩羅六手兩兩合十，漆黑幽邃的濃濁妖氣鋪天蓋地而來，頃刻間四面山川流水皆夷為平地，天地顫動不止，黑雲密布其上，漸漸形成漩渦與黑光，直衝其下。
迦摩羅不想對這個敵人留任何一手，殺戮成他唯一念頭。
「滅世劍——森羅密布」
迦摩羅六手齊開，背上四妖劍飛天直上。
可就當妖劍準備分裂為無數妖火，遍布大地之時，迦摩羅卻無法再進行下去了，他的六隻妖臂盡數消失，只留下空蕩蕩的六個黑洞，頭以下僅存兩隻腳和一個驅殼。
「威力尚且，施法太慢。」
秦雨摘下斗笠，心平如水的望著迦摩羅，嘆息道。
「我的手！！！我的手啊！」
妖劍在空中短暫停滯之後，紛紛落下，重重的砸在秦雨周圍，此時這四根劍已經妖氣盡失，不過是幾塊毫無意義的骨頭。
秦雨聽到迦摩羅震天的怒吼，眉頭一皺，滿臉嫌棄。
「再送你一對腳。」
說完，將手中的斗笠甩出，迦摩羅閃躲不及，被輕輕滑到，瞬間失去兩腳，被削成妖棍。
「白髮.……」
迦摩羅后倒而去，眼睛瞥到了秦雨，看到了黃沙中那頭顯眼的白色，這才恍然大悟。
「白霧擒天.……我怎麼會遇上你了，我的萬年修為啊！！！」
這一番狂吼，是絕望中的咆哮，是無奈后的悔恨，迦摩羅閉關修鍊的這幾千年裡，雖然已經幾乎隔絕了外界的任何干擾，但當他修鍊到幾乎神功大成之時，煉化出了感天之力，於是在天地萬物的訴說中，聽聞了「白霧擒天」這個名字。
「一人即世界，我輸的不冤！你的實力的確足以抗衡天地。」
「死到臨頭了，依舊還那麼能說嘛？」
秦雨冷笑著說道，此刻的他面如修羅，與之前坐在酒館里喝酒的他判若兩人。
「別殺我，我修鍊萬年，在地下發現不少珍品，若你不殺我，我便都將那珍寶給你，我知道你獵殺妖怪所為的也不過是珍寶。」
「你倒是了解的夠透徹。」
秦雨將落在地上的斗笠再度帶上，陰冷的目光讓迦摩羅一動都不敢動。
「說吧，在哪？」
迦摩羅一聽，剛想破口大罵，可仍舊忍住了。
「你總得讓我離開這地方，等我覺得安全了，再告訴你，這樣可好？」
「不妥。」
秦雨搖了搖頭，一個閃身，已經落到了迦摩羅身上。
「若你下一句不是告訴我寶藏在哪，我就立刻殺了你。」
迦摩羅此刻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他心想著秦雨這該死的魔頭到底會怎麼做，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后，迦摩羅最終敲定了主意，他除了相信秦雨別無他選。
「離這不遠的燕雀泉里。」
話音剛落，迦摩羅已無聲息，化為一道靈光收入秦雨符中，這符不是太極陰陽符，而是秦雨專門煉化妖怪的九轉無生符，迦摩羅這種難以殺死的鬼王只能在九轉無生符中被慢慢的消磨掉生命或者他自己了斷了。
「華清鎮周圍全是艱難生存的平民，你一出山就得殺多少人？還企圖讓我留你一條命？開什麼玩笑。」
秦雨看著屍骨遍地的華清鎮，其中竟還夾雜著幾個綠衣軍。
「還算殺對了幾個人。」
秦整了整衣冠，拋出一藍色小石子，周圍的妖氣被藍色石子盡皆吸收，華清鎮重回黃沙狂呼的環境，除了那四根倒插在地的巨骨與一地的屍體不斷地提醒著這裡發生了一場大戰外，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
當然，還有那座被迦摩羅坐垮的小山，這樣一看，似乎一分為二之後也挺美觀，自然地好像天生就是這樣一般。
秦雨覺得奇了怪了，明明谷雲城離華清鎮不過幾里路程，可一邊是陰雨天氣，一邊卻乾燥的令人抓狂，秦雨並不是不喜歡這兩種天氣，而是他剛剛把傘丟出去折了迦摩羅的四隻手臂，這下沒傘遮進谷雲城裡了，剛換的衣服，還散發著陣陣余香，秦雨才不想弄濕再去換一身。
於是秦雨索性遁入陰界，反正陰界此時正是晴天，別說雨，空氣中一丁點水分都沒有，清清爽爽，這鬼王實在是弱，秦雨沒有消耗一絲一毫魂力，所以依靠魂在陰界行走起來輕輕鬆鬆，見著個『人』還時不時打聲招呼。
踏入朱玉閣大門，秦雨才將魂力收起來，重新轉入陽界。
「紅香，我回來了。」
秦雨開門，一眼就望見了紅香。
「守著門口乾嘛？」
秦雨問道。
「不過是……恰巧逛到了這裡。」
紅香支支吾吾的說道。
「門這裡有什麼好逛的？你該不會又要出去買首飾了吧!」
秦雨恍然大悟般的問道。
「買你大頭鬼，你把封妖得來的錢全給貧民了，我拿什麼買？」
秦雨聽罷，鬆了口氣。
「這樣甚好……甚好，不過.……」
「不過什麼？」
「先把門關上。」
秦雨轉身合上大門，然後拉著紅香進入晚香房，引得紅香一陣臉紅心跳。
「我收的這鬼雖然不強，但聽他說貌似他有一處寶藏，藏在了燕雀泉底下，燕雀泉那麼大，那妖怪肯定發現了不少東西。」
「不強？他可是比我的妖力強上不少！」
秦雨嘿嘿一笑。
「妖力再強，陰陽之術也能剋制，他縱有四把妖器，但還是抵不過我一擊。」
紅香暗驚，秦雨已經許久沒有在她面前出過手，但聽秦雨這麼一說，他的實力有增長了不少，至少突破陰陽之巔，遁入神界層次的實力了。
「這不是關鍵。」
秦雨將手一點，眼前劃出一道金光，谷雲城周遭的地圖完全被模擬而出。
「這！藏著大量寶物，谷雲城的那些可憐孩子又有飯吃了。」
秦雨說完，看了一眼紅香幽怨的眼神，頓時明白了點什麼。
「放心，這次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好吧？」
紅香對於秦雨給自己買什麼一點都不在意，倒是覺得鬱悶，這平時里如同悶大頭的一個男人，還是如此的愛財，這愛財就愛財吧，可愛的不是聚財而是散財，一提到這些東西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臉上仍是似笑非笑，可口氣覺得熱乎了許多。
「我要的是你又不是.……」
秦雨湊過耳朵。
「你說什麼？泥？尼羅玉？」
「哎……幫霜妹妹買點布匹吧，她衣服少的可憐，我給她做幾身。」
一提到霜，秦雨突然想到些什麼。
「霜今天的白衣很合身，你做的吧？飄然如飛鳥。」
「我還以為你沒注意到呢，霜妹妹似乎還有些不高興。」
「她臉上還能露出不高興？」
「木頭。」
紅香罵了一句，然後轉身到柜子中拿了個袋子。
「出門可別忘了變裝。」
秦雨提醒道。
「你還是去看看霜妹在陰陽世界里呆的好不好吧，這麼長時間，她可能等你都等煩了。」
「說的也是，路上小心。」
秦雨走上前去，遞給紅香一枚移形換影符，紅香欣然接受。
「若是有危險，定要果斷用。」
紅香雖不語，但還是覺得高興，這枚符咒的珍貴程度堪比一整座谷雲城。
「明明是個摳到不行的木頭……」
紅香低頭喃喃道，而秦雨已經走出晚香房，拐入陰陽室之中。
遙遠的大明聖天暗潮湧動，迦摩羅死去所散發的漣漪傳遍了聖天，坐在萬神座上奈羅天身上的碎片開始凋落，悲鳴之聲擴散至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