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郁錚的手一一撫過化妝台上的tf、arss、burberry、tilbury……換了別的女人，大概也無法再吐槽那指甲光禿的修長手指太過黝黑，唯獨孔鐺鐺還在狀況外。
「你是要給我化妝嗎，這個不行，我拒絕。」
「我知道化妝能遮痘印，但我也聽說過化妝有多傷皮膚，那些化學物質還會堵塞毛孔。」
「況且我的皮膚又不好，不像別人化了不會長痘痘，我不化都會長痘痘。」
「我覺得我還是先把痘痘治好再化妝吧，萬一刺激閉口，發得更厲害怎麼辦？」
「萬一細菌感染，擠過的痘痘留疤怎麼辦？」
郁錚心不在焉，從孔鐺鐺的角度，便是他一手撐著檯子，半弓腰，沖自己的方向撅起那由藍白條紋包裹的緊實臀部，看似猶豫不決，其實也不知怎麼地，就忽然間變得很沉默。
孔鐺鐺的話題已經進行到：「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女人的化妝品，你連這個都倒賣？」
郁錚背對她的臉還沒什麼表情，眉心略糾結，直身回頭，卻已展開笑顏：「我為什麼不能有這些，這裡是健身房，來的不是招搖女學生，就是前衛女老師，我只要有她們儲物格的鑰匙，隨隨便便拿幾瓶粉底遮瑕不是輕而易舉？」
「你——」孔鐺鐺震驚得沒話說，「你偷人東西？！」
「哎，」郁錚擋下她的指控，「都是熟人，怎麼叫偷？」且還都是同一個人，郁錚所能收集到的彩妝品全都是夏羅莎用一半嫌棄的淘汰品，他不過是做個多事人替她存了下來，或者她有天還會需要。
「那就更不行了。」孔鐺鐺拒絕的態度尤為強硬，說話間已整好衣衫自行下樓，玻璃門並同鐵閘門，兩道鎖封得死死的，她回頭沖二樓的郁錚叫，「幫我開下門……謝謝。」
郁錚半垂的捲毛劉海出現在樓上鏤空圍欄后，一副吊得沒sei樣：「走唄，反正入學典禮也不是一輩子只一次，四年後總還有個畢業典禮呢是吧？孔撐撐，你想出風頭的*也就只配了這麼點決心？見過那些熒幕上耀眼奪目的模特明星嗎，人家可以拿命去賭一次光彩綻放，當然，你更怕的是賭毛孔。」
孔鐺鐺一直在樓下靜望郁錚，直至他把這些話一次說完。「問題不在這裡，我可以冒險一次。」她道，「在我確定是正確的前提下，我甚至可以把整張臉蹂/躪得血肉模糊。但是你拿的是別人的東西，不管它們傷不傷皮膚，我也絕對不會參與。」
郁錚呵呵一笑：「你初中思想品德是美術老師教的吧，既然這麼有原則，剛為什麼還用我的sk2面膜？」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
郁錚相隔甚遠的臉，沒太多表情也沒冷嘲熱諷：「回來吧，你用的所有東西都是我花錢買的，這下滿意了吧？」
孔鐺鐺仍舊沒動，郁錚靜候，片刻才聽她隔著一整間空曠無人的健身場地問：「死騙子，你嘴裡能有一句真話嗎？」
話音四壁回蕩，對方反問：「就當我一個沒品的死騙子，是要冒著被告偷竊的風險，騙你一個小姑娘什麼呢？」
……
孔鐺鐺最終坐回化妝鏡的升降椅上，郁錚展開刷具組，沒動手之前，孔鐺鐺兜轉一圈，陷入死循環：
「你確定沒問題嗎？」
「那是不是只塗粉底就夠了？可我聽人說粉底根本遮不住嚴重痘印。」
「不過好像還有飾底乳，bb霜，cc霜，dd霜……那些又是什麼，我能用嗎？」
「對了，能不能請你在上粉底前先幫我上層隔離，聽說能有效隔離彩妝和有害物質……不過我還是有點害怕。」
一面側對她的郁錚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向天翻道白眼，罵自己犯賤，再扭回頭來，腆笑臉：「看來動手之前還是有必要向你科普一下底妝常識。」停頓，一瞬間面轉猙獰，「等科普完，你個火山坑要是再敢叨逼叨、叨逼叨，我特么就讓你閉口長到炸裂！」
「哦。」孔鐺鐺立馬來了精神，瞪大她那剛睡醒的腫眼泡，神奇地望著郁錚，「怎麼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郁錚簡直被氣笑，長腿毫不費力坐上化妝台，斜視某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知道bb、cc、dd還有隔離霜，就特別有常識？」
孔鐺鐺想起那窩在沙發上翻了一夜時尚雜誌的死騙子，反問：「這麼說你知道它們有什麼區別了？」
「我當然不知道。」郁錚毫不覺臉腫，非常自信且有范，「但我知道大原則，無論bb、cc、dd抑或隔離，他們只是把幾樣彩妝品的功能融為一體，做成一個一步到位的產品。例如防晒、保濕、控油、遮瑕、提亮、均勻膚色……這些對那些微瑕疵的肌膚當然方便很多，但是對你——！
「拿隔離來說吧，它只是一種帶有防晒功能的輕薄型粉底，沒有你說的那些隔離後續彩妝、隔離大氣有害物的超能力。如果你單單因為『隔離』二字就信了廣告商的噱頭，那你這個高考狀元可真是太好騙了。
「既然說到學習，都知道學識淵博是好事，但涉獵太多往往就很難做到專精一門。所以bb、cc、氣墊粉底同理可得，如果什麼功能都要有，那麼什麼功能也就都欠缺一點。它們的防晒係數比不上真正的防晒霜，所謂的控油、滋潤抑或令妝面持久，更是不可能和專業的妝前乳媲美。遮瑕嘛，這點你說對了，用不對產品和方法，別說一張臉，就是一個痘你也遮不住。
「很多時候也不是產品不夠好，是你根本不懂怎麼用，你想用一款粉底或遮瑕解決滿臉所有痘疤，解決不了就吐糟別人貨不對板，我要是那款產品，我還真不稀罕被你這種無知的人用。
「對了，無知……你知道多少養膚控痘的彩妝品會為了你的無知哭暈在廁所嗎？炎症過重的問題肌膚的確應該治療優先，但你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人，高科技日新月異，彩妝品的化學刺激與危害更遠比你想象得要輕。你不化妝，仍有可能被霧霾危害，也有可能被粉塵堵塞毛孔，只要做好卸妝工作，說化妝傷皮膚，你確定它會比你不擦防晒出門傷嗎，會比你天天對著電腦手機的輻射傷嗎，能比你晚晚熬夜、多糖高鹽、辛辣油炸來得更可怕嗎？」
「那——」
郁錚揚手，完全不給孔鐺鐺開口機會：「總而言之一句話，不會化妝的女人總能找出千般借口來抵制它，如：我皮膚太好所以不屑化，我皮膚太差所以不能化，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不需要，因為太麻煩我根本懶得學，因為我是手殘所以我覺得畫眼線一定會戳瞎我的眼……孔撐撐，你還有什麼借口與理由，不妨一次全說出來。」
於郁錚的大段教學之後陷入沉默，孔鐺鐺心中小做掙扎，終道：「因為我沒有錢所以買不起……」
「噗。」郁錚遭遇會心一擊，如果有血條，現在大概只剩了血皮。
「這個……」他萎縮了自己的喇叭花臉，對視孔鐺鐺，「聽起來很有道理。」邊說邊抽動唇角。
孔鐺鐺被他一番開導，多少有些柳暗花明之感，又從上至下去看郁錚弧度精準的巧克力黑下巴，還有那熬了整夜倒刺一般的鬍渣渣。「我懂，」她道，「化妝與穿衣打扮一樣，都是對別人的尊重，同樣也能讓自己信心倍增。化妝的人，從心態上就已經變得容光煥發。而且它不分美醜，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彩妝讓自己變得明艷動人。只要你足夠自信足夠引人注目，那麼身旁那些以無妝清純自居的閑言碎語就會自動消聲。」
郁錚「咦」了下，挑眉：「這不像你會說的話。」
「是我們寢室一個人說的。」
郁錚頓了下，問：「仇人？」
孔鐺鐺回視對方眼睛，想起那日黃昏后某人拖箱開門的情景，以及夕陽的明輝里，那道長發披肩的剪影。「不，」孔鐺鐺搖頭，「是朋友。」
郁錚想你還會有朋友，點著頭道：「挺好，當你仇人也挺要命。」
孔鐺鐺有那麼一瞬間想問：對啊，不知打你還記不記得那曾經n連發的恐嚇簡訊呵呵呵？
……
上妝開始。
郁錚給孔鐺鐺用的妝前是smashboxlight款，邊用邊講解：防晒是護膚的最後一步，妝前是底妝的第一步。一款好的妝前不需要防晒潤色遮瑕，它只需要讓你之後的妝面更平整服帖，毛孔撫平，持妝更久，那麼就算完美完成了使命。
孔鐺鐺感嘆：「你懂得還真不少。」
「那當然。」郁錚說「我絕非自誇」，於是自誇起來，「錚哥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識過整圈豬，放心，不比專業的差。」
孔鐺鐺有感腦中新跳出的幾個「集眼神之大成」的系統任務，什麼請對方目不轉睛凝視三分鐘、略有批判審視兩分鐘、小有驚艷高看一分鐘……諸如此類還算正常的任務，魅力值獎勵卻是以千為單位起跳、奇葩得高。
孔鐺鐺很想問系統一句：「尼瑪死騙子給你錢賣廣告了嗎，為什麼他的眼神就這麼值錢，他是系統開發者嗎？還有，為什麼我到現在一個任務都沒有達成，他的眼神是魔幻批判現實主義、加馬蒂斯野獸派審美嗎？！！」
座椅忽被調高。
之前的妝前乳是指導孔鐺鐺自己推勻的，此刻的修正膚色卻得郁錚親自上陣。
孔鐺鐺只覺一股鋪面的咖啡氣襲來，微屏了呼吸，仍然不能忽略異性近在咫尺的感官刺激。郁錚的手指很暖，神情很專註，當他靜下心來直視孔鐺鐺的臉，就連整個人的氣勢都好似大為不同。
沉浸，並且不受打擾，像某些女性雜誌愛探討的男女話題：女人眼中，什麼時候的男性最為性感？
或者是單手開車，或者是單手打蛋，但一定有一樣不需要顏值作為襯托，便是專心工作的男人，最為令人心折、且為之傾慕。
尤其是對比太大，從死騙子、一步將臉憋成了業界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