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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撒豆成兵

  哈桑是個約莫七十多歲的老頭,率先擠了上來,熱情地將若兒扶下馬來,就朝人群里迎。其他人立即圍了上來,一個個七嘴八舌地問長問短,若兒笑著一一回答。


  談寶兒聽著哈桑的稱呼,忽然明白過來,指著若兒道:「原來……原來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仙女!」


  當日胡戎和莫克兩族聯手對付馬賊,但馬賊頭領黃天鷹妖術厲害,幾乎沒有將兩族的首領打得落荒而逃,這個時候卻忽然出現了一名少女出手相助將黃天鷹打敗,殺得馬賊狼狽逃竄,兩族人對她感激非常,把她比作長生天神賜下的仙女而不直呼其名。


  沒有想到竟然就是若兒!


  若兒嘻嘻笑道:「我叫若兒,可不是什麼仙女!」說著她將談寶兒拉到哈桑面前,「師父,這是莫克族的族長哈桑大叔!大叔,我給你帶了個人來,嘻嘻,你看看他是誰?」


  「你是……你是……」哈桑看著談寶兒的臉覺得非常臉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啊!這不是談恩公嗎?」一名少女忽然叫了起來,「族長你忘了,今天早上胡戎的蘇坦族長派人送來的畫像,還有他背上那張神弓!」


  「啊!落日弓,對了,你就是一腳踢死黃天鷹的談英雄談恩公啊!」哈桑恍然,隨即翻身拜了下去,「莫克族哈桑參見恩公。」隨著他跪下,所有在場的莫克人都翻身跪了下去。


  談寶兒沒有想到自己的名聲竟然這麼的響,一時頗有些飄飄然,隨即想起老胡說書的時候說到這種場面自己應該很有風度的叫眾人起來,忙道:「在下不過僥倖殺了黃天鷹,大家切莫如此,快快起來吧!」


  莫克族人都磕了個頭,才在哈桑的命令下站了起來。


  一行人簇擁著談寶兒和若兒到篝火堆邊,在哈桑身邊坐下。靠得近了,談寶兒這才發現這裡的人一堆堆的成千上萬,也不知有多少。莫克族人通夏語者甚多,聽到族長的介紹,都來向談寶兒問好,一個個千恩萬謝,臉上都洋溢著感激之情。


  談寶兒這才搞明白,今天早上蘇坦的信使帶著自己的畫像和黃天鷹的人頭到達莫克族。莫克族人見黃天鷹被殺,一個個喜極而泣,便在今晚舉辦篝火晚會慶祝。搞明白這個情況,他忽然明白若兒一定是一見面就認出了自己,知道自己殺死了她沒有殺死的人,認定自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這才心甘情願拜自己為師。小丫頭鬼靈精,只是她可不知道自己這個高人是瞎貓碰到死老鼠,蒙出來的。


  他想明此節,狠狠瞪了若兒一眼,後者嘻嘻一笑,遞過一隻羊腿,低聲道:「大英雄有大氣量,莫怪我之前沒有告訴你!」談寶兒嘆了口氣,他正是餓的時候,也不客氣,接過烤羊腿另一手端起酒碗,歡快地吃喝起來。哈桑見此哈哈大笑,對若兒道:「小仙女,今天早上我們怎麼都留你不住,原來你是會你情郎去了啊!不錯不錯,談英雄如何殺死黃天鷹我是沒有親見,不過他酒量好,吃肉爽快,絕對是條好漢,配得上你!」


  若兒臉頰飛起一抹紅霞,解釋道:「哈桑大叔,你別亂說!這是我師父。你別看他看起來年輕,年齡比你還大呢!」哈桑嚇了一跳:「真的?哎喲,對不住,對不住!是小老兒失言了,前輩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晚輩自罰一碗!」說著端起面前酒碗,一飲而盡。


  談寶兒聽他自稱晚輩,暗自好笑不已,很是大度道:「不知者不罪,哈桑兄弟你別放在心上。」哈桑激動地點點頭,雖然沒有再說什麼,看談寶兒的眼神就透著敬畏和尊敬。旁邊的莫克族人見了,都是大吃一驚,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片刻功夫,整個莫克族的人都知道了談寶兒的另一個「真實」身份,來向他敬酒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談寶兒叫苦不迭,卻知道這些草原民族最是性直,如果不喝,他們就認為你是看不起他們,無奈之下,只得一碗接一碗的喝了。儘管他在如歸樓練出了一個虛懷若谷的酒肚,但十幾碗烈酒下肚,已經是頭昏腦漲,只得求助似地看向了若兒,後者嘻嘻一笑,掉頭故意裝著沒看見。


  談寶兒恨得牙痒痒,忽然眼珠一轉,站起來大聲笑道:「各位莫克的好朋友,大家再這樣一碗一碗地敬下去,太也麻煩。這樣吧,我一起敬大家一碗,大家可別再勸我,讓我隨意喝!不然在下就算有天河一樣大的肚子,也裝不下這麼多莫克的美酒啊!」眾人聞言都是齊聲大笑,覺得這個法子果然是兩全其美。


  喝完這最後一碗酒,談寶兒暗自鬆了口氣,抬眼望向若兒,後者朝他扮個鬼臉,吐吐舌頭,自和哈桑閑聊去了。談寶兒拿她無法,只得一笑了事。


  這之後,果然再沒有人來向談寶兒敬酒,各自隨著東鼓聲,載歌載舞去了。談寶兒樂得清閑,一面自斟自飲,一面與若兒和哈桑聊天,漸漸將昨夜若兒以一己之力沖入五千多名馬賊堆里擊敗黃天鷹的始末慢慢了解清楚。越清楚細節,他越是心驚:「老子這高人可是裝的,我這徒弟才真的是高人呢。」正聽到高興處,忽見先前最先認出他的那位莫克族姑娘從人群中徑直走到自己面前,伸出一隻白玉般的手,羞答答道:「莫克族新月,想請遠方而來的英雄跳一支舞,不知道可以么?」


  談寶兒愕然。他最近的一次跳舞經歷已經要追溯到十年之前,當時陪著他舞遍全鎮的還有一隻不知從哪裡跑來的瘋狗。


  新月見他不答,伸出去的手收回來也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說不出的尷尬。所有的人見到這個情況,都是愣住,有的人臉上隱隱露出不滿之色。


  忽聽一人大笑道:「新月妹子,談前輩乃是當世高人,怎麼能和你一個小女孩跳舞?」如果說話的不是一名粗獷的壯漢,談寶兒幾乎要衝上去抱住這妙人一陣猛親。但隨即,他卻想一腳將這廝踹出草原去,因為那壯漢隨即又說了一番話:「像這樣的熱鬧場面,應該舞刀助興才是。談前輩,晚輩木桑不才,想向您老人家學幾招,開開眼界。請!」說完這話,他抽出腰間的彎刀,大踏步走到了場子中央。草原上的民族最好弓刀,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都是齊聲歡呼,自動退出場去,只留下木桑一人。


  哈桑抹抹花白的鬍鬚,對談寶兒道:「前輩,這木桑是我莫克族第一勇士,不過本事遠遠比不上閣下的高徒。您千萬別藏私,還請下場指導,讓兒郎們開開眼。」


  談寶兒頭皮發麻,乾咳道:「這個,那個,指教一下晚輩幾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個,老夫前幾天在邊關與魔人廝殺,那個,不小心受了點內傷,實在是不太適合動手……這個若兒也是知道的。」說時朝若兒遞了一個眼神。


  場中響起噓聲一片。莫克人最重英雄,就算刀劍加身也不能皺一下眉頭,談寶兒這番示弱的話,只道他看不起木桑,立時引來他們的不滿。


  「不好意思!讓我和師父說說。」若兒朝眾人歉意地笑笑,將臉湊到談寶兒耳邊道:「笨蛋師父,他們是懷疑我的話以為你是我……是我情郎呢!你也不想這樣的吧?」談寶兒心頭嘀咕道:「我很想!」若兒又道:「我知道你受了內傷,不過這傢伙本事稀鬆平常,你隨便用半成功力將他放翻就可以了!」談寶兒心頭叫苦:「老子只會射那麼一支會脫褲子的箭,難道射出去后就等著其餘的莫克人把我活活撕了?」若兒看他不作聲,只道已經答應,伸手背上用力一推,叫道:「我師父來了!」談寶兒不及反應,回過神來時已站在了場子中央。


  掌聲雷動。


  木桑大喜,雙手擒刀行禮道:「請前輩手下留情!」說時彎刀一擺,亮開一個架勢。談寶兒乾笑道:「還是你手下留情的好!」木桑只道他是讓自己不要客氣趕快出手,彎刀化出片片雪花,猛地砍了過來。


  「停!」談寶兒急得大叫。


  「怎麼了前輩?」木桑收刀回去。眾人都是莫名其妙,齊齊望向談寶兒。「這個……」談寶兒急得頭上直冒汗,手不由自主地在衣服上搓了起來,右手正好碰到若兒送的那個香囊上,立時急中生智,大咧咧地擺擺手道:「這個木桑是吧?剛剛你出了這一招,我已經看出了你功夫的深淺。不客氣地說,你這一招中最少暴露了三十六處破綻!」


  「啊!這麼多?」木桑大驚,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神色。眾人聞言也都是目瞪口呆,看談寶兒的眼神就很是茫然。


  談寶兒胸有成竹道:「真話難聽,你不信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樣吧,我這裡有個我前幾天煉製的小玩意,你要能打敗他,我再指點你!」說時他已從香囊里摸出一顆黃豆。


  眾人看那黃豆不過指頭大小,除開若兒,人人都是詫異莫名,難道這位高人前輩竟是要木桑去打敗這豆子嗎?木桑更是怒道:「前輩這是在戲弄我嗎?」


  談寶兒並不知道這黃豆的具體功用,暗暗也是心虛,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將那黃豆朝木桑地面投擲過去。木桑見豆子來勢緩慢,並不似含有任何真氣力道,大惑不解,但既然是高人發出的招式,自然是大有深意,半點不敢怠慢,彎刀劃出一道光弧朝黃豆疾斬過去。


  「叮!」彎刀和黃豆相撞,發出一聲脆響。木桑只覺手腕一顫抖,彎刀幾乎沒有脫手飛出,整個人被震得倒退三步。黃豆金光一閃消失不見,但場子中央已經多了個手持長槍的金甲壯漢。


  「啊!」眾人驚叫起來。


  金甲壯漢現身之後,手中長槍一擺,劃出一道凌厲的槍線直取木桑咽喉,後者大吃一驚,舉刀去封,刀槍一觸,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湧來,他整個人立時被震得倒飛出去。金甲壯漢不依不饒,人槍合一,飛身撲了過來。


  眼見這一槍快如閃電,木桑已是避無可避,眾人失聲驚呼,齊齊叫談寶兒住手,後者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但這一槍卻已到了木桑咽喉,現向若兒問收豆之法卻又怎麼來得及?千鈞一髮之際,他耳中響起若兒的聲音:「快叫豆子回去!」他不假思索,當即高聲叫道:「豆子回去!」


  聲音落時,金甲壯漢身周金光一顫,身體迅疾縮小成豆,在木桑咽喉上輕輕一碰,掉到地上,迅疾鑽入土中不見。木桑但覺喉間一涼,只道被槍尖刺入,頓時嚇得暈死過去。


  一時間,四周安靜得像個墳墓,唯一的聲音就是篝火的畢剝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哈桑忽然大聲叫道:「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神術撒豆成兵啊!原來前輩你就是長生天神派給草原的當代神使啊!」說時雙膝下跪,向著談寶兒就是磕頭不止。


  眾人被哈桑一叫,都是如夢初醒,齊齊大叫一聲神使,雙手舉過頭頂,虔誠地跪在了談寶兒面前。


  「我不是什麼神使,你們先起來!」談寶兒慌了手腳。


  哈桑停止磕頭,抬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面:「神使大人,您千萬別不承認啊。這招撒豆成兵的神術,正是我部族神使的唯一標誌啊。想當年最偉大的莫邪神使,隨身都帶著一個大麻布口袋,祖先們不明白其用意。直到魔人踏破龍州,進入我草原燒殺搶掠的時候,莫邪神使將口袋打開,扔出十萬顆黃豆,草原上立時就多了十萬神兵,協助聖帝的軍隊,將魔人殺得血流成河!只是後來魔人退出神州之後,這門撒豆成兵之術便徹底失傳!嗚嗚,天佑我莫克,在魔人再次進犯神州的時候,長生天神終於又讓神使你帶著這門神術重現草原!」


  「天佑我莫克,感謝長生天神!」所有的莫克人齊聲高呼。


  談寶兒傻眼了。聖帝就是當今大夏王朝的開國大帝。不算上古洪荒時期,神州史上第一個朝代是華朝,華朝末年,災荒連年,民不聊生,魔人偏偏於此時寇邊而來,朝廷無力阻止,聖帝舉義旗驅魔,擊敗魔人,華朝末代帝君赤炎禪讓於聖帝,大夏朝建立。每日聽老胡說書的談寶兒對這段歷史自然清楚無比,關於聖帝的各種傳說也是耳熟能詳,卻獨獨沒有聽過這回撒豆成兵的故事。他轉頭看向若兒,後者卻也同樣的一副白痴模樣,顯然搞不清楚狀況。談寶兒只得回頭道:「我真的不是什麼神使!哈桑族長,你們先起來吧!」


  「不!神使不認您的子民,我們就不起來!」哈桑堅持道。「……我們不起來!」眾人一起附和道。


  談寶兒無奈,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們說我是,我就是好了!大家都先起來吧!」


  眾人齊聲歡呼,紛紛稱謝,先後站了起來。哈桑族長端起一碗酒,遞給談寶兒,自己又端起一碗,大聲道:「神使大人,請允許莫克族第十七代族長哈桑向您致以最神聖的敬禮!」說著咕嚕咕嚕地將一碗酒灌了下去,喝完一臉期待地看著談寶兒手上的碗。


  又來?談寶兒想哭,難道那狗屁的長生天神也是個酒鬼嗎,不然這最神聖的敬禮就是要神使代替他喝酒?他心頭叫苦,這碗酒卻不敢不喝。


  這碗酒才喝完,人群歡呼聲未覺,剛剛還倒在地上的木桑這會不知道怎麼又冒了出來,端來兩碗酒:「神使大人,莫克族第一勇士木桑向您致以最神聖的敬禮!」說著咕嚕咕嚕幹掉一碗酒。


  談寶兒無奈又干一碗。


  然後,莫克族最美麗的姑娘,最偉大的烤肉師,最優秀的歌手,最偉大的占卜師……紛紛向新任神使大人致以了最神聖的敬禮。談寶兒無法推辭,喝得像一灘泥似地坐在地上,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縫,但熱情的莫克人根本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個全身高得像鐵塔的人提著兩個和他身體一般高的大酒桶走了過來,咧嘴傻笑道:「莫克族最有情調的配種師藏可向神使大人致以最神聖的敬禮!」


  「我靠!配種師也來……」談寶兒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談寶兒覺得耳邊嘰嘰歪歪的聲音慢慢遠去,全身綿軟,頭腦渾渾噩噩,睜開眼來,自己竟又已在無名玉洞之中。


  談寶兒嘆了口氣。接下來的工作果然是圍繞著那圈腳印不斷踏圓。只是這一次情形稍微有了一些不同。在踏了六十四圈之後,談寶兒發現自己的身體自動停了下來,偏偏丹田之內的真氣卻充盈無比,比往日踏萬次時候的容量並無兩樣。


  他不明所以,看向地面,地上的金色腳印卻開始一個個地消失不見。談寶兒又驚又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卻在此時,背上羿神筆卻再次從盒子里自動飛了出來,落到他對面玉壁之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所操縱,筆走龍蛇,唰唰唰地飛舞起來。


  筆鋒過處,一行行金色的文字似被刻在了玉壁之上。談寶兒念道:「後輩見此字時,當是凌波禁神術得成,大地之氣已然初結,至此禁神之陣每日只需行六十四次即達無窮無盡之功。之後修行之要,乃在一氣化千雷。此法以大地之氣為根,融神州氣象為一體……」之後是如何修鍊一氣化千雷的法門。幸運之極的是,這些字談寶兒竟然一一都認得,而句法雖然有些怪異,但貫通上下文,大致意思卻還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之前不斷的踏圓果然就是在修鍊蹁躚凌波術和太極禁神大陣,而據此練成的真氣竟然是叫大地之氣。談寶兒想想丹田的熱氣果然是踏圓時從地底傳入身體的,叫大地之氣倒當真是再貼切不過。一氣化千雷乃是將體內真氣化作雷電外放的法術,談寶兒想起談容之前曾多次用金色閃電殺敵,想來就該是這門法術了,一時欣喜若狂,只要老子學成這門法術,今後可再不用怕那些魔崽子了。


  他想做便做,按照壁上文字所說,開始嘗試著用所謂的意念去引導丹田的大地之氣,一道道熱氣果然從丹田流了出來,很聽話地流向全身各處。談寶兒又驚又喜,壁上文字說要將大地之氣馴化得完全按自己意志流動,至少需要一年苦功,自己怎麼一試就成?他無暇細想,按照文字所說,慢慢將真氣回收丹田,開始將真氣壓縮。本來充塞整個丹田的一大團真氣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小球,小腹中陡然間多了一股巨大的壓力,談寶兒知是時候,意念一轉,被壓縮后的真氣流經右手食指,陡然外放。


  「嗤!」食指上多了一道三尺長的金色閃電。閃電閃了一閃,便從指尖消失不見。談寶兒大驚,怎麼這麼短?按照壁上文字所說,這一氣化千雷之術練成后,招手之間便能放出上千道雷電,如果只放一道閃電出來,閃電可達十丈之遙。怎麼自己練的只有三尺這麼短?開玩笑,這麼短的距離殺蚊子還差不多,殺人就不要夢了吧!


  他再次調集真氣……


  「哎喲!」談寶兒忽然覺得雙耳一陣劇痛,一個激靈,睜眼醒了過來。


  「懶鬼師父,你可終於醒了!」若兒鬆開談寶兒的兩隻耳朵,拍拍手叉腰道,「天可快亮了,再不起來趕路,等哈桑大叔他們起來,你可就走不掉了。」


  對啊!談寶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昨晚自己被逼當了那個什麼狗屁神使,最後又喝了個爛醉如泥。在若兒送自己到帳篷睡覺前,曾迷迷糊糊中聽哈桑說今天要去天池族的天池祭長生天神,召開草原聯盟大會,被他們這麼一折騰,只怕得搞好幾天,到時候老子趕到京城只怕楚遠蘭已經嫁過門來當寡婦了。


  談寶兒想明此節,也不再怪若兒叫醒他的粗暴方式,笑道:「還是我的好徒兒肯替師父著想!」說時他自然而然地就朝若兒臉上湊了過去。兩人近在咫尺,帳篷內光線又很是昏暗,若兒促不及防下竟被談寶兒在臉蛋上親了一口,只覺全身如被電擊,立時愣在當場。


  談寶兒卻不以為意,將寶盒神弓背上,抓起若兒的手就朝外面走去:「小丫頭,你發什麼愣?走了走了!」


  「哦!」若兒回過神來,跟著談寶兒出了帳篷。


  外面天剛麻麻亮,滿天星斗依舊閃爍,不過所有的帳篷都是一片漆黑。兩人找到自己的馬,輕手輕腳地悄悄牽著走出聯營。到柵欄口的時候,卻發現路口有三個守衛。談寶兒皺起了眉頭:「難道要動手才能出去嗎?」


  「破師父,一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若兒低聲罵道。談寶兒自己懶得想辦法,本是激她,見她中計,便道:「那你說不打怎麼出去?」若兒詭異地笑了笑,從隨身帶的包袱里摸出一個錦囊,打開錦囊,從裡面取出一把豆子來。


  談寶兒嚇了一跳:「你說我暴力,自己還不是要召喚神兵對付他們?」


  「笨蛋,這不是神兵豆!嘻嘻,再說了,那東西我可沒本事用!」若兒笑著將豆子朝那三個守衛扔了過去。


  豆子出手,落到地面,隨即變成了一隻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小蟲子。談寶兒目瞪口呆,這小丫頭隨身都帶了些什麼東西啊。


  卻見那些毛蟲慢吞吞地朝三個守衛的方向爬去,過了一陣,終於爬到三人靴子上,順著褲管、衣服、慢慢爬上頭髮。三個守衛本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用胡語正在聊天,到那蟲子粘到頭髮上不久,便一個個頭腦昏沉,不時便沉沉睡去,發出均勻的鼾聲。


  談寶兒又驚又奇:「乖徒弟,這是什麼東西?」


  「這叫瞌睡蟲。怎麼樣,有意思吧?以前老師老不讓我出去玩,我就給他放瞌睡蟲,自己偷偷遛出去,等我回來的時候,他還沒睡醒。呵呵,我爹問起我的學習情況,他自然不能說自己睡著了,就是一昧地誇我用功!」若兒笑道。


  「真有你的!」談寶兒朝她翹起大拇指,心說幸好老子這個師父只是說來玩的,不然不小心得罪了這姑奶奶,她也偷偷給我一隻到脖子上,以我最近嗜睡如命的表現還不得睡死。


  若兒得意道:「區區一個瞌睡豆又算得了什麼,本姑娘還有可以召喚青龍的神龍豆,可以召喚漂亮孔雀的孔雀豆,可以變聲的變聲豆……」


  守衛既然睡著,兩人牽著馬悄悄朝外走去。兩人的馬從守衛身上跨過去,出了柵欄口,正要上馬,身後一名守衛忽然叫道:「老公……老公……」兩人嚇了一跳,忙各自翻身上馬,朝柵欄外疾馳奔去。


  奔了一陣,走出老遠,回頭看去,那守衛卻並沒有追來,依舊躺在那裡睡得昏天黑地。兩人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對望一眼,都是笑出聲來。


  笑了一陣,談寶兒忽道:「對了,剛才那守衛叫什麼來著?」


  「老公啊!」若兒不假思索道。


  「哎!」談寶兒扯著嗓子答應,「老婆叫我有什麼事啊?」


  若兒愣了一下,隨即罵道:「死師父,人家說的是『姥貢』,胡語里是『你好』的意思,你竟拿來占我便宜!」說時一擺長槍就朝談寶兒身上刺去。


  談寶兒哈哈大笑:「什麼你好她好我也好的我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有人謀殺親夫了!」說時趕忙打馬快進避開。若兒自然不依,打馬追來。


  清晨的草原上響起一片笑罵聲。


  兩人胯下都是千里挑一的寶馬,比之真正的雲騎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日行千里簡直不在話下,此時撒開蹄子奔跑,莫克族人即便此時發現只怕也是追之不及了。


  想想自己再不用當那什麼狗屁的神使,天天享受四族人的「神聖的敬意」,談寶兒就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舒服,心情大好。雖然這次「姥貢」事件的最後,若兒終於還是追上了談寶兒,並且狠狠在他背上掐了一下,只似乎這依然不能影響他美好的心情。但作為懲罰,他不得不開始教若兒毛驢派的入門功夫——倒騎毛驢。


  但搞笑的是,若兒卻怎麼也學不成這倒騎毛驢的心法,每次她一倒坐在阿紅身上後者一動,她立刻便給滑了下來,好在她輕功了得,每次從馬上摔下來也安然無事。談寶兒在旁邊看得笑破了肚皮,他不明白若兒看起來冰雪聰明之極,卻偏偏學不會這麼簡單的倒著騎馬。


  若兒卻似有一種倔脾氣,明明學不成,卻偏偏每日都要纏著談寶兒學幾次,後者一面拚命搖頭苦笑,一面卻還得無可奈何地用心教她。


  日子便這樣歡快地過去。魔人似乎也很識趣,路上再未現身打擾。天氣卻也明媚,並無一日陰暗。


  這樣過了五日。


  葛爾大草原雖然廣袤無限,但從莫克族所在的部落到草原的邊上已經只有一小半的路程了。黑墨和阿紅都是馬中極品,經過五日順利的馳騁,這日黃昏,忽見前方峰巒起伏,卻已是到了草原的盡頭。


  兩人都是心情大好。談寶兒道:「若兒,我聽人說出了這草原便是天河,為何前方卻儘是高山?」若兒笑道:「你個笨蛋師父,那人說的只是大概。其實在葛爾草原和天河之間尚有這一片山脈,就是眼前這葛爾山脈。而這一段的天河與葛爾山脈本來就是融合一氣的。」


  談寶兒點頭表示明白,想起魔人很有可能在前方埋伏,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若兒,出了這大草原,我便要陷入隨時被人追殺的境地,對頭厲害非常。要不你還是不要陪我去京城了吧?」


  若兒笑道:「你可是怕魔人在前方埋伏嗎?」


  談寶兒大吃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若兒笑道:「你個笨蛋,我既然早知道你是談容,怎麼會不知道追殺你的是魔人?」


  談寶兒愕然。


  若兒道:「你忘了,我可是從京城來的!嘻嘻,在我出發之前,毛驢派談容掌門於百萬軍中摘取敵人首級的光輝事迹,和著你的畫像可是早已傳遍京城了。草原上那些消息閉塞的傢伙只知道你是殺死黃天鷹的恩人,卻哪裡知道你在前線那些更光輝的事迹呢。」


  「哦~~原來你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認出了我!」談寶兒恍然。


  「對啊!嘻嘻,算你老實,沒有說假名字給我,不然我可不管你什麼抗魔大英雄,才懶得甩你,更不會認你做師父了。」


  談寶兒嘴張得老大,好半晌才裝模作樣道:「想我堂堂毛驢派掌門,竟然被你一個小丫頭看破行藏而不自知。不過若兒,你明知跟在我身邊很有可能遇到魔人,你還不怕哦?」


  若兒認真道:「你是抗魔大英雄的嘛,本事自然高得不得了,危急時候自然會保護我,我可不怕。」


  談寶兒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心說老子之前還想著讓你保護我呢,只是這話自然說不出口,笑道:「你就不怕師父我浪得虛名,到時候自身難保?」


  若兒笑道:「嘻嘻,至少你能扔出神兵豆,這就證明你功力比我強了。」


  「這又從何說起?」談寶兒不解。


  若兒道:「這神兵豆我爹給了我好幾年了,說只要我本身功力夠了,就能撒豆成兵。這些年我一直苦練,可是一直沒有辦法成功,每次扔出去豆子還是豆子。可你能啊,那說明你功力比我高。」


  談寶兒呆住,自己可是明明只修鍊了十幾天的大地之氣,功力竟然已比若兒還高了嗎?那太極禁神大陣可真是神奇!想起禁神大陣,談寶兒才記起這幾天自己每次睡覺果然時候都只踏了六十四圈圓,睡覺的時間也恢復正常,但第二日醒來真氣的增長卻比以前還快了很多,看來這陣法果然是奧妙無窮。倒是那一氣化千雷卻依舊只能練到三尺長的閃電,並且只是凝於指尖無法外放。唯一讓人欣慰的是,這東西似乎根本不耗費什麼真氣,難怪老大當日見誰都一個閃電放出去。


  心念電轉之後,談寶兒忽然問道:「對了,你爹是誰啊,怎麼這麼有本事練成這樣神奇的豆子?」


  「嘻嘻,這可不能告訴你。」


  「那你家住京城哪裡啊?」


  「這可更不能告訴你了。你要是那天摸進來偷東西怎麼辦?」


  「靠!為師是那樣沒有品位的人嗎?」


  「哦?」


  「兔子還不窩邊草呢!」


  「切!還以為你品格多高尚呢!原來堂堂談大英雄也不過是個小偷!」


  「喂喂喂,話可別亂說,熟歸熟,你這樣說小心我告你誹謗!」


  「嘻嘻,你去告吧,誰能作證啊?」


  「這個……小黑啊,阿紅啊,都是可以的!」


  「拜託,你別以為誰都能聽懂你同類的話好不好?」


  兩人拌嘴說笑的時候,胯下駿馬依舊在賓士不絕,這說話間兩人卻已出了草原,上了官道,眨眼間已奔到葛爾山下。


  兩馬奔行正疾,談寶兒卻沒來由地忽然心中陣陣不安,而奔進葛爾山下一片密林時,這種不安感覺卻是更加強烈。終於,他一勒絲韁,叫道:「若兒,我們先停下!」


  若兒答應。兩馬同時一聲長嘶,也不人立,卻於疾奔之中穩穩停住。


  「哈哈!談公子好久不見,你還沒死啊?」一人大笑著忽然從前方密林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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