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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毛驢一派

  清晨,太陽高高掛在天上,陽光落在談寶兒的身上,那種懶洋洋的感覺讓他舒服得躺在黑墨背上,那種晃晃悠悠的感覺竟讓他立時又有了一種想要大睡一場的渴望。


  想起昨夜才在馬背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談寶兒覺得自己開始有些不正常了。自從學成了蹁躚凌波術之後,離開胡戎部落的這三天里每天十二個時辰他至少有七個時辰是在睡夢中度過的,而每每一入夢,立時便進入了那無名的玉洞,自動陷入了那無休止的踏圓過程中。每次夢醒后,丹田的真氣便多了很多,現在的他雖然不能像談容一樣踏著落花也能飛起來,但已經可以在草上狂跑百丈的距離而不壓彎一根嫩草了,這聽起來似乎是個好事,但如果當你尿著尿也能睡著的時候,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看來得想個辦法控制一下了!」談寶兒倒躺在黑墨背上自言自語,但他的聲音才落下不久,便響起了均勻的鼾聲。


  毫無意外地,這次他又到了無名玉洞,開始不斷踏圓,不斷重複著這一枯燥但卓有成效的事業。


  再次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黃昏的時候。這一覺竟又睡了五個時辰!

  他搖搖頭,讓黑墨停下來休息,自己翻身下了馬,從酒囊飯袋裡掏出一隻冒著熱氣的羊腿和一壇燒酒吃了起來。黑墨吃了幾口青草,便將頭伸了過來,不斷蹭他的肩膀。談寶兒笑罵道:「你這臭小子,就知道和老子搶酒喝!」說著他從袋子里拿出一隻大碗,倒了一碗,遞到黑墨嘴前,後者原地跳了跳,咕嚕咕嚕地喝了個乾淨,隨即又去蹭談寶兒。「算老子怕你了!」談寶兒苦笑,隨即便又繼續倒酒。


  這一繼續就繼續倒了八碗。黑墨喝了這麼多的酒,卻是一點也不暈,反而神采奕奕,全身似乎立時有了說不完的力氣。


  發現黑墨喜歡喝酒這個秘密是在前天晚上,當時談寶兒正開始試驗如何從酒囊飯袋裡取出酒,只是他對此完全沒有經驗,咒語剛剛念完,一壇壇好酒就從袋子里不斷竄了出來,談寶兒鬧了個手忙腳亂,其中便有兩個酒罈摔破,酒流了一地。談寶兒正叫可惜,黑墨卻興奮地一撩蹄子,衝上去將酒舔了個乾淨。


  喝光這壇酒,談寶兒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就要繼續上路,腦子裡卻又有了朦朧的睡意,他大叫不好,卻已不及,身子一軟,已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睡夢裡,不斷地踏圓,無休無止。


  正踏得高興,談寶兒忽然覺得臉頰濕濕的,他倏然從夢中驚醒,睜開眼卻看見黑墨正在舔自己的臉。舉頭望明月,一天星光璀璨。


  談寶兒搖搖頭,這一覺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看來這一路上還是別再喝酒了,不然這隨時睡覺的習慣可會要了自己的命。


  他正要翻身上馬,卻陡然聽見後方一陣急促的細微聲響傳來,那種聲音,和自己的腳踏在草上疾奔的時候並無兩樣。談寶兒愣了愣,這聲音分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自己什麼時候耳力變得這麼好了?


  就是這一愣的時間,那聲音卻已向前進了極長的距離。談寶兒抬眼望去,淡淡的月光下,一道有如鬼魅的身影正從天邊疾馳而來。他大吃一驚,這才如夢初醒,腳步一動,飄到了馬上。這些日子他習慣了倒著騎馬,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正要去拍馬屁,那淡淡的鬼影卻已停在了五丈之外。這是一個鐵塔般高的壯漢,上身著一灰布坎肩,露出虯起的胸臂肌肉,下身是一條很古怪的裙子,背上背著一把九尺長的巨型開山長刀。談寶兒一見此人,只覺得寒毛倒豎,不及細想,伸手去打馬屁,卻聽黑墨長嘶一聲,四蹄奮進,但整個馬身似乎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所牽住,任它將地下濕潤的泥沙刨得亂飛,卻難以向前動彈分毫。


  定睛看去,卻見壯漢的手虛虛抓住馬尾,一臉的冷酷。談寶兒大驚失色。


  壯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冷的鋼牙:「魔宗門下第三弟子天狼見過談公子!」


  「嘿,你好你好!原來是天狼兄,久仰久仰!」談寶兒乾笑著,心裡發毛,一時卻想不出脫身之法,只得不斷廢話,「久聞天狼兄乃魔族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見那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哈,見面那個更勝聞名,哈哈!」


  「真的?你們人族都說俺是魔族第一美男子?」天狼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他這一問神態頗有些痴傻,立時破壞了他剛剛苦心營造起來的冷酷形象。


  「莫非這傢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談寶兒心頭一動,用力拍拍胸口,「我談容以我名義保證,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不然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反正老大已經死了,自己又不是他,發過的誓自然做不得數。


  「哈哈!了不起,了不起!俺就說嘛,整個人族,就你算是個英雄,不然厲老四也不會死在你手裡了!」天狼咧嘴放肆地傻笑。


  「過獎,過獎!」談寶兒打著哈哈,心頭恍然,原來被老大一刀斬下首級的魔人主帥厲天竟然是厲九齡的第四弟子。難怪這次魔教的人傾巢而出,欲殺他而後快。那謝輕眉多半也是厲九齡的徒弟了。


  「等等,不對!」天狼一拍腦袋,停止傻笑,臉色又變得冷酷無比,「謝丫頭說你們人族狡猾之極,叫我千萬不要和你多說話的!你這就納命來吧!」說著話,他將一直虛引著馬尾的手一松,「鏘」地一聲抽出背上開山刀,雙手握刀舉過頭頂,就要朝談寶兒劈過來。


  「且慢!你不聽我說話你一定後悔莫及!」談寶兒慌忙大叫。


  「為什麼?」天狼一呆。


  「為什麼?哈哈哈哈!」談寶兒仰天大笑,只笑得天狼陣陣發毛,才又神秘兮兮道,「你以為謝輕眉為什麼不親自來找我,偏偏要讓你來?」


  天狼愣了愣:「她說她和你動手受了重傷,不能來!不過你也中了她的碧蟾****,即便不死功力也一定退步了最少九成,所以叫俺來取你性命!這有什麼不對的?」


  「有什麼不對?」談寶兒再次大笑,「簡直是再對沒有了,大大的對,對的哇哇叫,對的乖乖跳!你奶奶個冬瓜!」


  「等等,謝丫頭說你們人族狡猾!你說對,一定是不對!你別騙俺,我很聰明的!」天狼立時「醒悟」過來,「快說她為什麼叫俺來?」


  「你這都不明白?」談寶兒一副很好笑的神色,「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沒有得罪她?」


  「得罪她?好像沒有啊!」天狼搔搔頭,「她是我們小師妹,誰都疼著她,有好東西都給她,哪裡會得罪她?就像這次的差使師父明明是叫老大來的,她要搶著來出手,老大都沒有和她爭啊!古怪,古怪!不猜了,你告訴俺!」


  談寶兒嘆了口氣:「你看看我臉色,像是中了碧蟾****的樣子嗎?」


  「不像!」天狼搖搖頭。


  「那你還不明白嗎?你們來殺我,本來是你們大師兄的差使,她搶了來卻沒有成功,自然要找替死鬼了!她叫你來送死,然後回去就對你師父說,就是因為天狼自作主張,自己先死了,才導致我們功敗垂成。她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你死了還要你背黑鍋。」


  「啊!」天狼大驚,一臉的半信半疑。畢竟他和謝輕眉的感情是所有師兄弟里最好的,按說謝輕眉不會騙自己,但談寶兒說的卻又句句在理,以他的智慧一時間自然搞不清楚真相。


  談寶兒從背上取下落日弓,嘆道:「就知道你不信!不過現在不是戰場,我看你是條好漢子,也不忍心殺你!這樣吧,你站遠些,我射你一箭!你看看我功力還在沒有!」


  「好辦法!」天狼點點頭,向後倒退了三百步。一般弓箭的距離就是百步左右,天狼想起眼前這人曾於百萬軍中取了四師弟的首級,不敢大意,便多留了百步的距離。


  「不夠,不夠!你再退遠些,我這箭威力大了,傷了你我可不好意思!再退百步!」談寶兒擺擺手,將箭搭在了弓上。


  天狼覺得人家一片好心,便又向後退了百步。


  「哎喲,難道你們魔族男人的腳都小得像我們人族的女人一樣嗎,一百步就這麼點距離?」談寶兒冷笑。


  天狼臉漲得通紅,卻無法反駁,又向後退了兩百步。


  談寶兒看距離已經夠遠,月光下剛剛夠看到人影,心想:「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把牌了!」大聲叫道:「我們人族尊重好漢,所以我這一箭就只用一成功力就好!」說完他手一松,鵰翎箭離弦,帶著他全身功力,呼嘯著朝天狼疾沖而去。同一時間,談寶兒拼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狠狠一拍黑墨的屁股,後者長嘶一聲,如一道旋風急奔起來。


  天狼見黑馬奔起,大叫不好,便要動身去追,但見那支鵰翎箭離弦之後,箭身卻似有一種巨大的旋轉著的吸力,沿途經過的地方立時捲起了一股旋風,地上的草皮都被刮出了一個個巨大的凹道。他又驚又喜,被這一箭激起凶性,開山刀挾帶著全身功力朝著箭頭猛劈下去。


  「轟!」一聲巨響,鵰翎箭和開山刀撞個正著,天狼整個人被撞得倒飛出去三步之遠才險險定下身形,雙手一陣發軟,開山刀幾乎拿捏不穩,低頭看時,全身的衣服已經碎成一塊一塊,隨風飄散。


  看著自己****的身體,天狼傻傻地在原地站了良久,好半晌才大聲叫道:「談公子,你這是什麼箭啊,怎麼把我衣服都射得沒有了?」


  無人回答。天狼抬頭看時,四處早已不見談寶兒和黑墨的蹤跡。


  「這叫脫衣服箭法,哈哈!」遠遠的,在天狼視線不及的遠方,談寶兒放聲大笑。黑墨的速度實在可以用快如風來形容,不過眨眼間的時間,他已奔出了天狼的視線。當然,這也和他通體和黑夜一樣的顏色保護不無關係。


  談寶兒笑聲音剛落,一股睏乏感便又襲卷上頭,他知道這是功力耗盡后的必然反應,拍拍黑墨的屁股,倒躺在馬背上,眼皮一重,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候,這一覺竟又睡了七個時辰之多。談寶兒在夢裡踏了最少十萬圈的圓后,說不出的神輕氣爽。只是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會睡足一天十二個時辰才會罷休,不過他對此一方面是毫無辦法,另一方面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每次在夢裡踏圓,睡醒后真氣便又增加了很多,自己能在草上奔跑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對於今後遇到敵人逃命是大大有好處的。難怪胡老頭常說禍福***間),倒也有幾分道理。


  就這樣又走了兩日,天狼卻再沒有追上來,談寶兒不知道是因為這廝被自己那一箭嚇怕了,回去找謝輕眉算帳了,還是因為他功力雖然高明,卻終究追不上黑墨。不過不管怎樣,他不追來總是好事一件!談寶兒懶得再想,每日里抱著酒罈繼續醉生夢死。


  進入暮春,草原上陽光普照,草長鶯飛,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適合睡覺了。


  這日黃昏,他正倒躺在馬背上閉目養神,已有些迷迷糊糊,忽聽身後馬蹄聲響,隨即一個清脆的女聲順風傳了過來:「哇!這位高人你好厲害,竟然能倒著騎馬!」


  談寶兒只道是草原上的牧民,頭也不回道:「小丫頭好見識,倒著騎馬正是本高人的獨門絕技!」


  「好好玩,高人你能不能教教我?」那女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兩匹馬已是擦肩而過。這是一匹棗紅馬,馬上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一身火紅內袍外套金甲,頭頂美猴王似的衝天花冠,手持一桿紅櫻槍,腳下長靴,如墨雲似的長發間襯著一張白凈如玉的瓜子臉,明眸皓齒,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兩馬交錯,棗紅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迅疾掉過頭,朝談寶兒追了過來。談寶兒見這少女美貌絕倫清麗脫俗,身體立時軟了幾分,但隨即想起傳說中魔族女人一個比一個美貌,這丫頭該不會是魔人吧?他心頭害怕,面上卻嘻嘻笑道:「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教你。」


  少女看見馬上少年的樣子似乎呆了一呆,隨即歡呼道:「好哦!阿紅,加油!」長槍一拍馬臀,棗紅馬歡快地一甩蹄,如火雲似地朝黑墨追了過來。談寶兒見她天真,頓時放下心來,輕輕拍拍黑墨的屁股,叫道:「小黑,看你的了!」黑墨聞言一聲長嘶,全力狂奔起來。


  這一全力奔行,馬飛如箭,只是兩馬竟然速度相若,奔了約莫盞茶時間,居然還是保持著初時的一丈距離,黑墨拉不下阿紅,阿紅卻也追不上黑墨。那少女自得了這匹棗紅馬以來,一直沒有遇到對手,見此只歡喜得手舞足蹈,哇哇亂叫。談寶兒看得有趣,敵意盡去,笑問道:「美女,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若兒……呀,前面怎麼有那麼多綠皮的狼?」少女說著話忽然叫了起來。卻是前方忽然出現一群綠色皮毛的狼朝這邊沖了過來,看輪廓正是魔狼的形狀。


  「******!是魔人!辣快媽媽不開花,老胡說紅顏禍水,果然沒錯,這回完蛋了!」談寶兒大驚失***族的狼人只是談容死的那天他見過一次,這些日子銷聲匿跡,談寶兒以為是狼速太慢遠遠追不上黑墨,完全料不到這些傢伙居然會在前面截擊自己。當下他胯下一用力,黑墨心領神會,向前沖的路線上便有了個斜角。


  「這就是傳說中的魔狼么?太好了!」若兒卻是歡呼一聲,縱馬撲了上去。談寶兒大驚,忙大聲叫她回來,卻已然不及,三十多頭狼已經將她圍住,隨即群狼變身成狼人,手持著狼牙棒,惡狠狠地沖了上來。


  「用狼牙棒的?」談寶兒暗自鬆了口氣,原來這些狼人和上次那批用弓箭的並不是一批,不然這些傢伙居然跑得過黑墨,問題可就大條了。


  「抓住談容,聖女和天狼大人重重有賞!」人馬不同,選擇相同。這次狼人的首領喊出了和半個月前那批狼人一樣的口號。


  若兒長槍抖出一團火焰,左擋右挑,圍上來的狼人立時東倒西歪,齊唰唰倒下一大片。談寶兒又驚又喜,忙叫黑墨停住,彎弓搭箭在一旁觀戰。


  談寶兒初時還以為若兒槍尖的火焰只是紅纓飄飛帶來的假相,看了一陣才發現那竟然是真的火焰,但凡碰到烈火的狼人立時皮焦肉綻,空氣中瀰漫著烤肉的誘人香味。狼人雖然悍不畏死,但幾個回合下來,卻也是心膽俱寒,下意識地向後退,包圍圈立時變大了不少。若兒殺得興起,拍馬追上,一桿長槍縱橫捭闔,一槍下去,便有一名狼人被挑上天去,隨即變成火球掉下地來。片刻功夫,這片草原就變成了火海。群狼再也堅持不住,紛紛落荒而逃。


  「以祝神之名,收!」若兒長槍一指地面,正熊熊燃燒的烈火立時化作道道紅光,百川歸海似地被吸進了槍尖。剛剛還是燎原之勢的烈火,立刻便連一點火星也看不到一點,唯有長槍紅櫻隨風飄舞,如少女臉頰一般神氣。如果不是地上躺著的二十多具燒焦的狼屍,談寶兒幾乎要懷疑自己剛剛是做了場夢。


  「女俠,英雄!了不起,哈哈,了不起!我看你的功力還在我之上啊!」談寶兒將弓箭收好,鼓著掌,下了馬,一臉狗腿地拍馬朝若兒走了過來。


  「我可不敢和你比,只要高人你別再罵我紅顏禍水就好!」若兒嘻嘻笑道。談寶兒乾笑兩聲,裝著低頭去看地上死狼屍體。若兒大眼睛忽然滴溜溜一轉,指著棗紅馬道:「高人兄,現在我的馬可是超過你的一丈,你是不是可以教我倒著騎馬的本事了?」


  「這些狼肉烤得剛剛好,肥嫩適宜,今天晚上可以加餐了……啊你說什麼?啊,這個啊,當然,當然要,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馬難追,嗯,死狼也追不上!不過我這倒著騎馬的本事,可是相當厲害,要獨門的內家心法配合,大大的秘密。你要學,那就得拜我為師,加入我毛驢派!」


  「什麼死馬死狼的?」若兒直接被談寶兒亂用的成語攪得暈頭轉向,到後來更是撲閃著大眼睛,一臉茫然,「等等!毛驢派?我神州有禪林派、蓬萊派、天師派,也有快刀門、豆腐幫……怎麼從來沒聽過有什麼毛驢派?貴派弟子都專以養毛驢為生的嗎?」


  談寶兒一本正經道:「對,就是毛驢派,不過我們不養毛驢!張果老你知道嗎,就倒騎毛驢的那位仙人?對了!那就是我毛驢派的祖師爺了!我這門倒著騎馬的心法就是他所創,傳到我這一代已經有三十六代。我給你說,我這門心法練到至高處,就算遇到天魔,你也能把他當毛驢倒著騎,你讓他去跳懸崖,他絕對不敢跳火坑!」


  「這麼厲害?」若兒目瞪口呆!

  「這是當然!」談寶兒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懷疑,「白笑天知道不?就當日以一人之力死守鎖龍關,力阻魔族十萬大軍七日之久,最後掛掉的那個?」


  「戰神轉世的白笑天誰不知道?怎麼了?」


  「那是我大弟子!唉,可惜我這騎驢心法他只學了點皮毛,不然最後一定能全身而退。」


  「啊?」若兒大驚,「我聽說白戰神死的時候已經五十六歲,高人你你……你會返老還童之術?」


  「聰明!我這『倒騎毛驢心法』的一個重點就在這『倒』字上。什麼是倒?『倒』就是什麼都反著來,所以這『返老還童,青春永駐』之功效是本門心法一個重要表現方式!張十三知道吧?就大前年以一碗豆腐腦騙出魔族軍事情報的那小子?我給你說,那傢伙其實年紀比我還大,那是我師叔,功力比我深多了,所以看起來比我更小些。再說那秦半仙……」反正吹牛不上稅,談寶兒絲毫不客氣地將古今名人都和自己或多或少地拉上了關係,最後只差說羿神是自己小舅子,天魔是自己徒孫了。


  「原來毛驢派這麼源遠流長啊!」若兒聽得激動不已,忽然翻身朝談寶兒跪下,「師父在上,毛驢派第三十七代弟子李若兒拜見!」


  談寶兒見若兒真的拜下去,暗自只差沒有將肚皮笑破,表面卻是異常嚴肅地點了點頭:「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師父我乃是毛驢派當代掌門,姓談名容,不過這名字太威風,你沒事不要泄漏出去。本門門規只有一條,那就是聽師父的話,行俠仗義,愛國愛民。你做得到嗎?」


  若兒卻似對談容這名字沒有任何感覺,眨眨秋水似的大眼睛:「聽你話可以,不過你可不能老拿師父的身份來壓我!」


  「成交!」兩人擊掌。


  談寶兒看看天色,道:「你先起來吧!我們得上馬離開這裡,魔人隨時會回來,為師肩負國家興亡,實在沒時間和這些小角色糾纏。」


  「等一下師父。」若兒叫住談寶兒,從腰上解下一個香囊遞了過去,「師父,這是徒兒孝敬師父的拜師禮!」


  「豆子?能吃不?」談寶兒打開香囊,裡面是三十來顆黃燦燦的小圓豆。他拿出一顆來,聞了聞,只覺幽香撲鼻,立時就要朝嘴裡扔。


  「饞嘴鬼,不能吃的!」若兒慌忙阻止,「這是我爹給的仙豆。遇到敵人的時候,朝地上扔一顆,他就能幫你打跑敵人。最適合你這樣不想自己動手的懶鬼高人了!」


  談寶兒大喜,有了這黃豆,以後遇到魔人應該可以撐撐場面了,不用每次都一箭射出去將對方搞成****豺狼,自己卻變成待宰羔羊。只是不知道女孩家的玩意究竟管不管用,千萬別是她老爹用黃泥巴給她做的玩具就好。想到這裡,他抬起手就要扔出一粒,若兒慌忙阻道:「這東西很珍貴的,用掉一粒就少一粒。除非遇到危險,否則不可輕用。」


  「有多貴?百兩金子一顆有沒有?」談寶兒懷疑小丫頭有向自己收費的嫌疑。


  若兒傲然道:「你有錢也買不到的,天下只有我爹有。不要就還給我。」


  「嘿,為師就隨便問問,別生氣!」不要錢的東西不要白不要,談寶兒忙將香囊拴到腰間,「雖然馬馬虎虎,但難得我徒兒一片心意,師父我就不客氣了。」想了想,他又伸手從皮靴里拿出一把當日用一錢銀子從牧民那買的那把匕首,連鞘丟了過去,「這把匕首乃是我在昆崙山偶得的上古異寶,只是沒有開封的咒語,你自己拿去慢慢研究吧!」


  若兒看那匕首鋒芒尋常,漆色猶新,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談寶兒怕她看出破綻,忙道:「我們現在趕路,你先收起來,以後再研究!」說時翻身倒騎上黑墨。經過這半個多月和黑墨朝夕不離的磨練,他騎術已臻至宗師級,再加上此時體內真氣頗有火候,這一跨步上馬動作固然乾淨,姿勢也很是優美。


  「好!」若兒大聲喝彩,隨即依樣畫葫蘆,倒著上了阿紅的背,眼見談寶兒向馬屁股一拍,黑墨如電般竄了出去,她也一槍桿拍向阿紅的臀,但覺下半身立時一晃,人已離馬飛了出去,好在她功力頗高,忙凌空一翻,穩穩落到地上,回頭過去,阿紅停在了三丈之外,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談寶兒哈哈大笑,放緩黑墨的速度,叫道:「好了徒弟,等回頭找到幾頭驢子,師父再教你倒騎心法。你先上馬,咱們趕快離開這是正經。」


  小丫頭眨眨眼睛,答應一聲,飛身上馬,很快趕上黑墨。


  兩騎並肩疾馳,馬上之人一個臉向前,一個臉向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兩人本是一般的少年心性,很快熟絡起來。


  聊了一陣,若兒問道:「師父,你這是要上哪裡去啊?」


  「京師,大風城。」


  「京城!」若兒驚叫起來。


  「怎麼?有問題啊?」談寶兒很奇怪。


  若兒吐吐舌頭:「我家就在京城。嘿嘿,我偷偷跑出來的。」


  「跑出來的?」談寶兒吃了一驚,「為什麼啊?不是你爹要給你找婆家,你不滿意吧?」


  「你真聰明,連這個都看出來了!」若兒直直的眼神充分說明她對談寶兒是多麼的崇拜。「嘿,誰叫我是高人呢?」談寶兒一點不謙虛,心中暗想原來老胡的書也未必全是胡扯——像若兒這樣年紀的小女孩離家出走,老胡最多的解釋就是逃婚。


  若兒似乎不願多談這事,岔開話題道:「師父你去京城,會不會逗留很久?」


  談寶兒想了想,道:「應該呆不了幾天吧。我家在邊關,去那邊辦了事,我終究還是要回來的。」經過這些天的流亡,他忽然覺得還是呆在如歸樓舒服些。如果大英雄的義務就是每天被人追殺,風餐露宿的,那這英雄讓別人去當也沒什麼可惜的。


  「那就好!」若兒拍拍胸口,似乎鬆了口氣,「我這次出來,本來是要去邊關,龍州啊牛角關什麼地方去轉轉的。師父你要進京,我先陪你過去,回頭再一起去邊關就是。不過到了那邊我可不進城,就在城外等你出來。」


  「好!」談寶兒歡喜答應。有若兒這樣可愛並且武術高強的少女千里同行,這一路上的安全係數猛漲了好幾百倍不說,旅途也絕對不會寂寞。


  不會寂寞的還有黑墨。這一路行來,它都是一騎絕塵,無論是草原上的野馬還是牧民的良駒,沒有一匹能追得上它的,此時見阿紅腳力之強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頓時動了好勝之心,全速飛奔起來,阿紅自然不甘落後,也是賣力狂追。馬上兩人聊得高興,兩馬也是斗得開心,一路行來,說不出的熱鬧。


  兩人說說笑笑,天色卻很快暗了下來,不時金烏西墜,玉兔初升,天幕如在頭頂,星斗仿似伸手可摘。兩個人賓士在遼闊蒼茫的草原上,放聲大叫,一時只覺天地空曠,一切的凡情俗念都在這一瞬間沉入大地,再不記得今夕是何年。


  若兒忽然興奮地站到馬背上,將花冠摘下,一甩頭,春夜的長風迎面襲,捲起她一頭青絲飄散,使得這臨風獨立的可人兒在這一瞬間恍如仙子。她迎著風,放聲大叫。


  談寶兒看得眼珠發直,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心頭髮狠:「老子早晚得將這便宜徒弟變成便宜老婆。」


  若兒叫了一陣,忽道:「師父,再向前十里,有一個部落在那裡聚居,我們今夜去那借宿如何?」


  「十里之外?你怎麼知道的?莫非你有千里眼?」談寶兒回過神來。


  「笨蛋師父!我今早才從那裡過來的嘛!」若兒嘻嘻笑著,坐了下來,甩槍一拍馬臀,阿紅如箭一般竄了出去。談寶兒一拍腦袋,拍馬追上。


  疾馳一陣,前方果然隱隱有了火光,再向前奔一陣,便聽見陣陣嘹亮歌聲伴隨著一種粗獷的樂器聲飄了過來。


  「東鼓聲!這是莫克族的人嗎?」談寶兒叫道。前幾天胡戎族和莫克族聯手滅了馬賊,事後談寶兒曾找桃花特意問過這個民族,知道他們的東鼓以別具一格的音色馳名草原。


  「對了!就是莫克族!」若兒笑著回答,打馬更急。


  再向前一陣,火光更盛,鼓聲更隆。遠遠便看見一大片帳篷連綿起伏,其中燈火最盛處散布著十來面巨鼓,一大群人圍在一堆篝火邊載歌載舞,似乎在慶祝什麼盛大的節日。


  兩人再近些,柵欄外的守衛看見兩馬奔進,通知裡面,所有人紛紛停止歌舞,朝這邊看來。一時間偌大的場面里,安靜之極,唯一能聽見的,只有「畢剝畢剝」的篝火聲。人群里,有一人用胡語叫了一聲,見來人沒有反應,便迅速又用夏語高聲叫道:「什麼人?再靠近我們可要放箭了!」


  若兒大聲道:「哈桑大叔不要!是我!」


  「啊,是小仙女回來了!」那人歡喜地高叫一聲。隨即人群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一大堆人從篝火邊迎了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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