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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北戎小王

  張思道在旁看著,他就很發愁,這回這次密談,其實有點兒扭擰。為啥呢?因為人家北戎那邊來的是將來的狼主,現下的小王,放在慶朝那就是太子,整個北戎地界第二尊貴的人。按這規格,慶朝這邊怎麼也得來個貨真價實的王爺才對路,可末了派了個千戶過來,不倫不類的,知道的說是人家北戎小王指名的,不知道的還當慶朝欺負人呢!並且呢,這位陸千戶從來不知道藏臉色,有點兒什麼就愛往臉上掛,公事他也公辦,就是那張臉自始至終沒露一點笑,連嘴角都不翹一下,真是的!

  老張是此次密談的二把手,跟過來沒別的,是老鐵不放心,讓他過來打圓場,老鐵到底沒忘記北戎小王還惦記著三變,怕兩邊一言不合,真箇舞刀弄杖的,到時候北戎和慶朝,哪邊也下不來台。


  「哎,你坐下談的時候那張臉能不能收回去點兒,別拉那麼長,怪難看的!」老張偷空給三變遞了一句私房話,三變也不知聽清了沒,大頭沖前走得飛快。


  到了正式開談的時候,場面倒是好多了,兩位主角各自收拾了嘴臉,平復了心情,坐在一頂碩大無朋的帳篷當中,因地盤是人家的,北戎小王先開腔,說了些客套話,接著請慶朝這邊細說一說那樁「北戎屠村案」的前後情形。本來就是沖著這件事來的,陸弘景自然知不不言、言無不盡,他說到那把巨鐮和那群綠眼窩的東西的時候,北戎小王身邊一員武將打扮的漢子蹙眉說了一句什麼,跟著陸弘景的譯官倒還有幾分眼色,即刻就附耳過去把那漢子說的話告訴他。


  「他說這個村子里的村民常年養鬼,一直以來居無定所,事發當晚之所以停在北戎與慶朝交界,想是要沿著烏馬河往北走,去天山北路。」


  陸弘景聽到「養鬼」,心裡不免「咯噔」一下。在虎牢關呆過半月以上的人,就沒有沒聽說過養鬼這回事的。簡而言之,養鬼就是一種操控人心的邪術,「鬼」是養在人心裡的,剛開始只是米粒大的一丁點,邪念越熾,鬼越大,大到不可控,人便癲狂而死。當然,也不是誰都能養得了鬼的,若是施術的對象寡慾清心,活得猶如聖人一般,那沒戲。然,生而為人,七情六慾,大欲小欲,不論如何都會有點兒,即便是那持齋茹素的空門中人,心裡也難免有些疙疙瘩瘩,世上之人,十分之九能養鬼,剩那一分,不是心死了的就是痴獃,再不然就是聖人。因為這事陰損,要價也特別高,一條人命值不少錢,能動用金銀寶貨來害人性命的,要麼是錢多了沒地方放,要麼是真有不共戴天之仇。


  布魯曼有沒有可能,是這些人的大主顧?不然他們去往天山北路做什麼?要知道天時已經入冬,越往北越不好走。


  若真是這些人的大主顧,他們要害的人又是誰?


  想到這兒,陸弘景覺得這樁案發案的緣由可能有兩種:一是他們要害的人已經害成了,買主殺他們滅口;二是他們要害的人沒害成,但風聲已經走漏,順著他們這條藤,很容易就能摸到買主那顆瓜,不斷了他們這條藤不行。沒聽說朝堂上死了什麼特別了不得的人物,那多半是害到一半,命也收了一半,沒徹底害成。


  得打聽打聽朝中暗裡的人事異動了。朝中大族裡,有沒有哪家的關緊人物出了什麼事,這等消息,只能靠買。而且只能朝那一個人買。


  陸弘景正想得投入,張思道在旁邊扽了他一下,原來是北戎小王笑吟吟地對他說了句什麼,他沒接上,當著人家的面就發起了呆。


  「小狼主說北戎養鬼的只有沙靰鞡一支,聚成村落的只有被滅了口的那一個,其餘的散落在北戎四境,而且大多數都已經改做其他營生了,要找到近期與之有關聯的人不容易,還需要一些時日,陸千戶不如暫在北戎落腳,有了消息好儘快告知,也省得來回奔波折騰。」譯官原封不動地把意思說到,就見三變一張臉又掛上了,冷冷淡淡又客氣非常地回說:「您一番好意下官心領了,使命在身,不便久留。」


  這話若純從高低上下來說,是太不識好歹了,論身份,人家好歹是個太子,人家巴心巴肝地要留你多住兩天,吃點兒好的喝點兒好的,你還非要甩臉子!

  這不還有另一層關係了么,三變這話,雖說不識好歹,但這是該他說的話,明明對人家沒那個意思,那就得狠,一定得狠,最好連根拔起,連一點奢想的機會都別給人留,斬草不除根,當斷不能斷,日後牽扯不清了,賴誰?


  再說了,依慶朝和北戎不好不壞的關係,三變一行人當真不便久留不返。虎牢關內正是多事之秋,用人的地方不少,也不能久留。說到底,三變說的話都對,就是態度不夠謙恭誠懇。


  賽那盯著三變平淡如水的臉,再聽譯官把意思翻過來,臉色就不怎麼能看了。


  「至少也要留一晚吧,我想給你看點東西。」話是慶朝話,只不過十分的大舌頭,可見學得並不輕鬆。


  「……」一晚是肯定得留的,等北戎那邊取來書證,都後晌了吧,再走一段天就黑盡了,摸黑怎麼走?

  賽那見三變不言聲,鬆了一口氣,立馬換回北戎話,低聲交代身邊人去辦宴席,席面要最豪奢的。交代完,他笑對三變,「我們,來一場如何?」


  「……」


  不是說有東西給人看的么?怎麼成了「來一場」了?


  慶朝這邊的將士,一聽「來一場」,臉色都是一變——陸弘景手肘上的大傷還沒好,包著紗布都往外滲血絲呢,怎麼「來一場」?

  有心急的當時就要衝口說出「我們陸千戶身上有傷,不宜比試」,被陸弘景一個手勢硬生生截了回去。他應他:好。


  尚武的北戎人不會聽你任何因由,在他們看來,只要沒死,都可以打,他們自己也是,只要還有一口氣,手裡的兵器就不能放下。說受傷不能打的,都是懦夫。兩國密會,「來一場」不是個人的邀約可推可拒,事關慶朝威儀和尊嚴,由不得他說「不」。手上的傷,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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