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暴雨梨花
「語中無刀鋒，殺不死人！」
百里淵果斷的執刀，向前飛奔，腳邊枯葉飛散。
凌孽眼中厲芒閃爍，光潔的手腕沒有了依仗，心中越發的憋屈，莫輕雪戲謔的看了眼洶洶而來的百里淵，嗤啦，抽出了傘柄，一把布滿鱗片圓劍被她安靜的握在手中。
百里淵身形一頓，心中感到了一股悸動，但刀在手上，不得不斬，大喝一聲，手中銀刀，破了風，向著莫輕雪砍去。
「暴雨梨花！」
嗡嗡嗡！
無數細小鱗片從莫輕雪手中的圓劍上飛出，絞割著氣流，飛向百里淵揮來的刀和躍起的身體。
叮叮叮！
錯愕，不解，怨毒……充斥著百里淵的雙眼，悉悉，那把他引以為傲的銀刀，成了鐵屑，折射著斑斕的光，落入塵埃。
凌孽吃驚的長大了嘴巴，驚懼的看了眼莫輕雪正緩緩插入傘中的魚鱗圓劍。
「哈哈，哈哈哈……」
百里淵癲狂的大笑，身體如流沙般向著地下癱軟，一段難澀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一隻黑鴉瑟瑟的躲在遠處，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沙沙！
輕微密集的響聲逃命般的遠去，莫輕雪帶上了白紗，映照的臉色更蒼白了一分。
「百里淵的黑鴉！」
凌孽提醒道，不想留下後患，百里淵死時的那種眼神，他都感到心寒。
然而，莫輕雪搖了搖頭，淡淡道。
「來多少，殺多少！」
像是對凌孽說的，又像是對著密林中某些不安定說的，凌孽臉色一變，小心翼翼的扶著莫輕雪，不急不緩的離去，至此，沒有人再出現，也沒有人再阻攔，身後留下了一灘屍體。
離開不久，莫輕雪噗的噴出一道血箭，直接暈了過去，凌孽心中抓狂，背著江小白，抱著莫輕雪撒腿狂奔，時不時的吐出一口黑血。
……
唧唧！
雛鳥的輕鳴，打破了寧靜，江小白嗅著有些腥味的空氣，吃力的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他躺在一個寬敞的石洞內，身下是一塊不知名的獸皮。
「莫姑娘，凌孽？」
江小白皺著眉頭，回想著昏迷前的情景，他破了柳雲溪的一劍青雲，很開心，小銀的到來，使他認為危機已經解除，很踏實的暈了過去，看著左右的一切，以及不時傳來的獸吼，兩人均勻的呼吸聲，他的心安靜了下來。
小銀看到江小白醒來，親昵的向著他懷裡鑽，眼中甚至閃爍著晶瑩。
「小銀，你能不能抓著我飛到洞口？」
江小白虛弱的說，他喜歡早晨盤坐在晨曦中，習慣那樣，也會強迫自己那樣。
於是，小銀騰起，抓著江小白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將他送到洞口，那裡剛好有一抹將要逝去的晨曦。
「嘶……」
江小白豆大的冷汗冒出額頭，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奇痛無比，仿若萬蟻蝕骨，心中對那些會青雲劍訣的人埋了一份戒備。
暖暖的光，使他不自覺的閉上了眼，拿出了他師父的那串念珠，瞬間，便如入定般，融入了山石。
「多謝師傅，紫虛靈眸很好用，又一次救了我！」
「納東來紫氣，破虛妄，存本真，識毒，辯人心，趨吉避凶……可他到底怎麼用，難道一定要到我瀕臨絕境，才會發揮作用。」
念珠在江小白手中越來越快，啪的一聲，其中的一粒珠子碎了開來，一個發皺的紙團滾落。
江小白突然一驚，僵硬的伸出手，小銀銜著紙團放入了他的手心，泛黃的紙上開頭寫著紫氣東來決，是用梵文寫的，不是師父的筆跡，是一種吐納的方法，說是修習從東而來的紫氣，匯於一目，由絲成氣，化氣成海，九十九丈凝紫金丹，天涯盡在咫尺間。
江小白一喜，馬上按照上面的方法，全身放鬆，沒多久就感覺全身上下縷縷暖洋洋的氣流向著他的左眼匯聚，然而，這些暖洋洋的氣流還未進入左眼，卻突然憑空消失，了無痕迹，他心中一空，睜開眼，天大亮，悻悻的搖了搖頭，當他在想要不要把其他的八粒念珠打碎時，身後傳來了不滿的叫聲。
「江小白你起那麼早，難道不應該為我們烤些魚，準備些吃的嗎？」
凌孽蒼白的臉上露出兩朵不自然的紅霞，因為在他的一旁，躺著位很美很美的女子，他甚至可以嗅到對方呼吸間，所帶的淡淡的香，他很享受此時此刻。
「嗯？不好！」
凌孽看著那絕世容顏上長長睫毛微微的顫動了下，暗暗責怪此前的毛糙，他不應該吼江小白，驚醒了佳人的美夢。
江小白看著石塌上，美目對著小眼，猜測著他們是怎麼到這裡的？
「呃……」
凌孽感覺這光頭上傳來的溫熱，呆愣在了那裡，莫輕雪竟然揉了揉他的頭。
「謝謝你！」
莫輕雪柔聲說道，如果不是眼前的小胖子，那麼她與江小白都會死，或者說生不如死。
「不……不用謝！」
凌孽支支吾吾的說道，像個害羞的孩子，眼中滿滿的幸福，他不想與這裡的人一樣，也許，這也是他願意跟眼前的兩人共同站在絕境的原因。
「小白，去準備些吃的，我們餓了！」
莫輕雪支起頭，慵懶的說道，那股子嬌媚，使得凌孽的雙臉越發的紅潤。
「哦！！！」
江小白不滿的托著長音，對著小銀吩咐了幾句，將手中那張沒有了字跡的紙，收進了流雲囊。
三個人就這樣在這個山洞中住了下來，凌孽很是自豪的介紹了這裡這是他的地盤，很安全，讓兩人放心。
……
青雲城！
柳雲溪回來便開始閉關，然而，一劍青雲被破的消息成了城內外，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連說書先生都將其編成了無數個版本，廣為傳唱，於是，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尋找消息中描述的那個少年，當然還有那個笑面彌勒般的胖子，落花城傾城絕世的女主人。
有的人甚至突發奇想，如果將三個人捉到，放入精鋼打造的鐵籠內，放入斗獸場，肯定會發一筆橫財，更不要說可以馴服靈鷲的方法了。
也有人，時不時的會向那座被掩在雲中的城張望，似要搜尋，那隻迅猛的金鷹以及金鷹上白衣飄飄的公子，如今的他，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神態。
沒有人在意一隻黑鴉的去留，死活，就好像沒有人多看一眼落花城外那滿地的屍體！
與此同時，一支支載滿貨物的長長駝隊，從西沿著此前江小白烤魚旁的那條河緩緩而來，風塵僕僕而來，但在他們的眼中卻沒有風塵之色。
……
「啊啊啊……你輕點，輕點！」
江小白大聲的叫著，一條暗淡的絲正從他的身體中被抽出。
「呸呸呸，小爺我可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賠了血本。」
凌孽越發的痛惜，他那條靈光閃動的玄絲，此刻灰暗無光，甚至有些僵硬，他真怕一不小心就碰斷了。
「咳咳……我沒銀子，大不了為你烤幾條魚！」
江小白不好意思的說道。
「烤魚？烤一輩子的魚，也換不回我的一寸絲。」
暗淡的玄絲緩慢的纏到凌孽的手腕，然後，一閃而沒，依稀可見一圈圈紋路。
「咦？小和尚你這條絲很不錯！」
莫輕雪梳理著小銀的羽毛，瞟了眼凌孽的手腕。
「嘿嘿……輕雪姐的百機筒、魚鱗劍好！」
凌孽傻傻的笑道，這些天三人在洞中養傷，共同經歷過生死，任何情況下，沒有拋棄與被拋棄，彼此間，相處的很和睦。
「這裡都是這樣嗎？」
江小白穿好了衣袍，認真的看著莫輕雪，這才出山幾天，他幾乎都是帶著傷，好幾次，身陷絕境，而且，處處身不由己。
「嗯！」
很默契，凌孽與莫輕雪同時點了點頭。
「如果你實力足夠令人敬畏，那麼你會活得更加自在一些，就好像柳雲溪那樣的人。」
莫輕雪陷入了沉思，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一抹小女人的嬌憨，肯定是回想起了某個美好的畫面。
「我活的也很自在！」
凌孽不滿道。
「那你站在陽光下，讓人們看看！」
「呃……好吧！」
凌孽一臉尷尬，他是活得很自在，但僅限於黑暗之中，人少之處。
江小白陷入了沉思，這段時間，他殺了一個人，殺了很多的靈鷲，傷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的人，如果繼續向前走，肯定會更加的殘酷，如果回去，他沾染雜塵的衣袍，肯定會擾了山上的清凈，所以，他腳下只有一條路，不得不走的路。
「傷好了，我打算一個人離開！」
江小白認真的看著兩人，眼中充滿了執拗。
凌孽嘴角抽了抽，埋頭搗鼓起手中的藥草，他的左手放在了一個木桶內，散發著葯香。
莫輕雪蹙起秀眉，欲輕語的薄唇，微微動了下，但沒有開口，她找不出說服這個少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