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瘦肉煲乳鴿湯
第63章、瘦肉煲乳鴿湯
三日後, 永壽宮內,魏芷卉身著一身煙紅色的旗裝, 上繡四季花卉, 坐在內殿的榻上。
“娘娘,定親王福晉到了。”含雲從外頭走了進來說道。
魏芷卉點點頭:“傳吧。”
“妾身給令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魏芷卉讓初菱沏了茶,又把桃花酥呈上,“皇後娘娘那兒可去過了?”
伊拉裏氏點了點頭, 抿了口茶, 說道:“已經去過了, 又去壽康宮陪太後坐了坐。”
魏芷卉看著伊拉裏氏, 笑了笑, 隻留了初菱在側。見人少了,伊拉裏氏也省了那些寒暄之勁。
她斂了斂神色,說話的聲音小了一些:“妾身那日想了一天娘娘忽然要妾身入宮請安所為何事, 但後來妾身想明白了。”
魏芷卉笑而不語,示意她繼續說。
“阿裏袞如今向皇上請奏要在家置辦愛女喪事, 數日未曾上朝。外人隻道府中小姐病逝,但是娘娘可曾見過誰家死了人封鎖整個府的?”
魏芷卉皺了眉,所以小高子那日才說, 這姑娘死得蹊蹺?她看了眼伊拉裏氏,像是知道內情的人, 問道:“福晉知道什麽便說吧。”
“前些日子宮中發生的事妾身都有耳聞, 本想入宮探望娘娘,但聽說娘娘靜養中,便隻能作罷。但有一事還請娘娘恕罪, 妾身知道娘娘在查馬嬤嬤。初菱等人不過是宮女, 人脈不廣, 但妾身不同。”
伊拉裏氏頓了頓,從旗衣內裏掏出一張紙展開,看了眼小幾上的筆墨,初菱識趣地上前磨了墨。她在紙上畫了幾筆,轉向魏芷卉的方向。
魏芷卉看了眼紙上,像是畫了個樹形圖,更像是族譜。
“馬嬤嬤的主謀是誰妾身身在宮外探不到宮內的事,但妾身查到,馬嬤嬤在京郊有多處房產田地,但馬嬤嬤出身不高,按理說是沒有這麽多錢的。”
魏芷卉點了點頭,這事初菱也查到了,她看向伊拉裏氏,示意她繼續說。
“馬嬤嬤沒有雙親,娘娘向來是知道的。”伊拉裏氏頗為賣關子地抿了口茶,繼而說道,“但娘娘肯定不知道,馬嬤嬤還有一個親姐姐,兩人皆是早早守了寡,馬嬤嬤膝下有一兒一女,她姐姐膝下有一個女兒。”
定親王福晉說的這些,魏芷卉確實不知道,派去查探馬嬤嬤房產的人都說,馬嬤嬤往日的住處裏早已沒人居住,看痕跡也不過是一家三口的居住罷了。
“妾身得知後自是疑惑不解,不知馬嬤嬤姐姐和那個女兒的去處。娘娘猜,她們在哪?”
魏芷卉腦中隱隱有一個暗影,這兩人的蹤跡似乎和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有關,她問道:“莫非和阿裏袞女兒的事有關?”
伊拉裏氏指了指紙上的字說道:“妾身派人在京中留意了許久,終於知道了馬嬤嬤的姐姐在一大戶人家家裏當乳母,她的女兒則聽說幾年前就被她送進了宮當宮女。”
魏芷卉掃了一眼初菱,說道:“把永壽宮宮人的名冊拿來!”
她再轉頭時,對上伊拉裏氏的笑意,她便心知自己隱約猜對了,但此時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伊拉裏氏是個聰明的,至此,也不再賣關子,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傾囊告知。
馬嬤嬤的姐姐從前也是嫁的好人家,生了個女兒也算懂事,但沒幾年,男人犯了事死了,家裏一下子變得一貧如洗,恰好馬嬤嬤在宮中當差,看著這外甥女長相不錯,便把人介紹著帶進了宮做個宮女。至於她的姐姐,家道中落之時剛生下一個男孩兒,隻可惜在月子裏便夭折了,適逢京城中有一戶人家找乳母,她出了月子便去了,這一去便是十三四年。
說到這兒,魏芷卉便已基本明了了大致的人物關係,想來那大戶人家也便是阿裏袞的府邸了。
“可是,這和阿裏袞的女兒有什麽關係呢?”
伊拉裏氏聞言,說道:“妾身派人查到馬嬤嬤京郊那處房產的鄰居,在河豚一事前幾日,馬嬤嬤曾回過京郊的家中一趟,與往常無異,鄰居因著她許久未曾回家,還與她閑聊,閑聊之餘提起在宮中做活的日子,說宮中有一位娘娘待她頗為親厚,還說自己的外甥女也在宮中,說那位娘娘願意扶持她的外甥女當嬪妃。”
“荒唐至極!”魏芷卉嘴裏蹦出四個字來。
初菱將名冊遞過來,魏芷卉看著這些名冊,鎖定了一個目標:平嵐。
當日封為令嬪,內務府又添了幾個宮女,但魏芷卉素日不喜過多人伺候,因此素日身邊伺候的也不過還是最初的四個太監四個宮女,其餘的都不過是做些雜役打打下手。
那些人往日都是不怎麽在殿內伺候的,這平嵐就是其中一個,因此她對此人了解並不多。
直到出了河豚的事,魏芷卉排查內應,方才關注起了那些不被自己留意的人。據初菱所說,自馬嬤嬤死後,這個平嵐幹起活來常常走神,還告過一兩天假,初菱察覺過不對勁,問起她來隻說病了。隻是魏芷卉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她就是內應。但今日,卻也算是明了了。
她想起伊拉裏氏說的那句話,當嬪妃?真有意思。
“那鄰居說,馬嬤嬤走後沒幾日,來了幾個老婆子帶了兩個男丁,把馬嬤嬤的子女接走了,說是帶他們回自己家鄉住幾日再回來,但時至今日已經一個月,至今未歸。”
魏芷卉聽完,心知這子女二人是被人當了靶子了,想來便是宮裏頭的那位“娘娘”,把人給擄走了,好威脅馬嬤嬤,所以,馬嬤嬤才會寧死不說了。
伊拉裏氏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妾身人微,再往下,便也探不到那兩個孩子的下落了,至於馬嬤嬤的姐姐,在阿裏袞府中做乳母,日日住在府中,妾身小門戶出身,打聽鄉野村婦倒還有些人脈,阿裏袞那樣的名門,妾身卻是無甚本事。”
魏芷卉點了點頭,一點點的線索,也算是線索:“無妨,福晉已經替本宮分過憂了。”
剩下的事,也許她還要自己查,橫豎阿裏袞寵愛這個女兒,也不會放任她就這麽英年早逝。
“娘娘,宮門要下鑰了。”含雲走了進來,說道。
伊拉裏氏站起身:“天色不早,妾身不多叨擾娘娘了,來日若有消息,妾身再尋故入宮向您請安。”
魏芷卉也起了身,點了點頭:“本宮多謝福晉了。”
讓初菱送客,可人剛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伊拉裏氏福了福身繼而說道:“妾身想起一事未說,方才說馬嬤嬤說宮中那位娘娘願意扶持她的外甥女當嬪妃,其實還有一句。”
她頓了頓,小聲說道:“馬嬤嬤還曾說過,這位娘娘說,日後等自己兒子成了親,可以把馬嬤嬤全家都送去兒子府裏,馬嬤嬤的外甥女若是當不成嬪妃,也可給她的兒子當侍妾,日後尚有更高貴的日子。”
最後半句話說得含蓄,但彼此都心知肚明,這所謂更高貴的日子指的是什麽。
“本宮知道了。”
送走了伊拉裏氏,魏芷卉坐在榻上,梳理著最後那句頗有暗示的話。
有皇子、即將成親,放眼宮中便唯有嘉貴妃,而嘉貴妃所心心念念要娶得,也唯有阿裏袞的女兒。
可按理來說,這樣大好的承諾放在那兒,若真是馬氏對阿裏袞女兒下的手,緣何呢?
初菱送了客回來,說道:“娘娘先前叮囑的叫奴婢給定親王福晉的幾匹錦緞和幾盒糕點都已經給了。”
魏芷卉點了點頭,那些布匹顏色並不豔麗,不管是給小阿哥做衣裳,還是和側福晉平分了給自己做衣裳都是適合的,那糕點也是一樣。
她沒再問這些,叫了小安子進來:“本宮聽說你頗擅長作畫?”
小安子點點頭:“奴才不過幼時畫過一些,後來家道中落,入了宮便再沒接觸過了。”
魏芷卉並不介意,她隻覺得是謙虛:“嘉貴妃身邊的北喬還有從前伺候她的西貞,你都畫上像,去馬嬤嬤的鄰居那兒問問,那日帶走馬嬤嬤子女的人究竟是誰,再把這鄰居送去魏府,附上這封信件。”
她去了書案那兒,在紙上簡單地寫了幾行字,把幾件事簡潔地概括了一下,讓阿瑪照看著這個人證。她把剛才伊拉裏氏給的地址給了小安子:“今夜和明天都不是你當差,宮門即將下鑰,你現在便可回家。”
小安子明白,行了個禮便離開。
至於平嵐,魏芷卉打算先留著,等日後魚兒上鉤了再處置,隻是這幾日,她做了一場戲,她故意讓含秀打碎了一個碗碟,然後罵了她一頓,給她放了一個月的長假。
為此,內殿伺候的人少了一個,魏芷卉便假意把平嵐招進了內殿侍奉,侍奉地唯有膳食。
當然,具體吃什麽平嵐接觸不到,她能接觸的唯有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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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裏袞女兒的喪儀一結束,阿裏袞便在府中徹查了此事,至於結果如何,魏芷卉尚不清楚,這一時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娘娘為了舒妃娘娘的肚子可是操碎了心呢。”初菱看著小廚房裏忙碌的身影說著。
魏芷卉笑笑,一心關注著鍋裏的菜,舒妃沒幾日便要生產,她此刻更關注她的肚子。前幾日杜茂來請脈時說起舒妃的胎來,養了快十個月,比起當日初有孕時,要好了不少,隻是不到孩子出生,一切都說不準。
“初菱,把菜都裝進食盒裏,一會兒送去承乾宮。”魏芷卉又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這盤糖醋鱸魚放進食盒裏:“這鱸魚一會兒讓含雲送去養心殿。”
魏芷卉笑了笑,這些日子,乾隆雖也來後宮,但她多操心著舒妃的胎,看著這魚,竟也有幾分好笑。
承乾宮內,魏芷卉看著初菱和北喬把涼拌筍絲、瘦肉煲乳鴿湯、三杯雞、絲瓜燜蝦、上湯豆苗、清炒菜心番茄燜豆腐放置在案上。
“你這算什麽,一個妃子,三不五時地給我做一桌子菜來,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你?”舒妃挺著肚子埋怨她。
魏芷卉笑笑,看了一眼快擺好的菜,說道:“自己做的放心。”
過了會兒,又道:“能笑話我的也就隻有啟祥宮那位,可她還能跋扈多久,姐姐與我心知肚明。”
那日吩咐完小安子三日後,便得來了答複,那鄰居看著二人的畫像,得知是西貞所為,隨後便把鄰居一路送去了魏府。魏清泰得了女兒的信,得知女兒險些被人害死,自然二話不說按照信上所寫,將鄰居安置在魏府,不讓人出門,也好好地看管著整個家。
“你到底如何打算的?”舒妃不明白,放這麽長的線,難道不怕有一日人都跑了?
魏芷卉笑笑:“隻有人證都齊全了,方能把啟祥宮那位一網打盡。我入宮六年,她便看不慣我了六年,若是從前我還能忍,那是她不曾要我的命,但這一次,非得給她端了個徹底不可,否則,四阿哥一旦成婚,隻怕更為囂張。”
也許,是怕影響了舒妃的情緒,關於這件事,魏芷卉沒有再說太多。
十日後,舒妃誕下皇十子,黑夜到正午,所幸母子平安,舒妃生了多久,魏芷卉便陪了多久。
乾隆看著這個孩子自是高興的,宮裏已許久不曾聞過嬰兒的啼哭之聲。看著這個皺皺巴巴的孩子,魏芷卉也是高興的,六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見證著一個孩子的出生。
承乾宮內,舒妃安心休息,有母親陪伴在側。
一夜未回永壽宮的魏芷卉,也被乾隆勒令回永壽宮好好歇息。
乾隆一路陪著魏芷卉走回了永壽宮,今日看著她看那孩子,是喜悅的,眼眶裏卻含了淚,也許是心疼自己的好姐妹生得辛苦,也許又是因為她自己。
兩人就這麽安靜地途徑禦花園,一路走回永壽宮,誰也不曾開口。魏芷卉在想,自己的命運是否真的能和孝儀純皇後的人生軌跡相重合嗎?
乾隆一下朝就去了承乾宮,此刻尚有政事要處理,隻跟著在永壽宮門口便不曾進去。
已是五月,永壽宮內的海棠樹早已枝繁葉茂,乾隆看著踏過門檻時那道略顯孤寂的背影,她今日隻著了一身荔肉白的紗衣,如今看來,倒是愈發得落寞,歎了口氣,心內似有刀在割。
“子衿。”乾隆歎著氣喊住了她,上前拉住了她,兩人站在雕花影壁之後。
魏芷卉一臉疑惑地看著拉住自己手的人,一身朝服尚未來得及換下,兩相對比之下,他滿身威嚴。兩人相望著,一個一臉疑惑,一個一臉的不忍。乾隆不願再看她的眼眸,裏頭的情緒太多了,越解讀越讓他心疼,他把人攬在懷裏,一手輕撫著她的背,低聲問:“喜歡孩子?”
魏芷卉不解,但還是低聲地回答著的:“臣妾第一次看著有孕之人的肚子一點點打起來,到孩子會在肚子裏動,最後平安出生。”從前孝賢皇後和嘉貴妃生產,她不曾參與到那些生活中的細節裏去,自然不如與舒妃感情來得深厚,那孩子第一次在肚子裏動的時候,她更是感到神奇。
她雖沒有明說自己喜不喜歡孩子,但乾隆心裏亦有了一絲決斷,他鬆開懷裏的人,抬手輕輕拂過她眼下的烏青,她很累了。
“朕讓杜茂替你好好養著好不好?”乾隆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從臉旁吹過。
孝賢皇後去世三年,各種滋補的湯藥喝了不少,但其實魏芷卉知道,始終未曾往坐胎這一方麵專門地對症下藥過。
她不提,乾隆也不提,但其實都有期待過,十阿哥的出生隻不過把這件事推向了高/潮罷了。
兩人對視著,本已退下了的李進驀然又出現乾隆身後,魏芷卉看著他似有急事要稟,忙撇了視線。乾隆見她看著自己的身後,也轉過了身:“什麽事?”
李進遲疑了一會兒說道:“阿裏袞大人求見皇上,說有急事要奏。”
乾隆看了眼一臉慌張的李進,又轉頭看向一臉倦意的魏芷卉:“初菱,服侍你們主兒好好休息,不休息好不允許她去承乾宮。”
魏芷卉聞言啞然失笑,隻怕阿裏袞一來,自己去的不是承乾宮而是養心殿了,但她還是說了聲:“臣妾知道了。”
看著乾隆離開的身影,他沒走兩步,魏芷卉便想起她還有一事不曾回應,她站在原地喊住他:“皇上。”
乾隆聞聲駐足,回頭看著她。
“臣妾聽皇上的。”
兩人對望,魏芷卉揚了揚嘴角,回應著他方才的那句話,也開始期待一些下一個篇章的經曆。
“好。”乾隆嘴角微揚點了點頭回身離去。
魏芷卉站在影壁邊上,微微欠身:“恭送皇上。”
待人遠去,初菱扶了她進殿休息。魏芷卉在帳子拉下前,叮囑初菱:“時刻看著養心殿的動靜,一旦有事,立馬喊醒本宮。”
作者有話說:
盒飯放送中……
紅包支付中……
今日紅包主題:假期餘額不足!
感謝在2022,06,04 09:05:00~2022,06,05 00:33: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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