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碧螺春
第48章、碧螺春
驚魂未定的魏芷卉聽到太監的通報, 輕聲舒了口氣,還好, 他們心意相通。
她暗暗地勾了勾唇, 餘光瞥見剛才還瘋瘋癲癲的鄂貴人此刻就跟丟了魂似的跑到了前頭跪下。
她假意疼痛,捂著眼睛,在初菱的攙扶下起了身,往前頭舒妃邊上一同跪下。
“給皇上、皇貴妃請安。”
乾隆一眼便看到了跪在那兒捂著眼睛的人, 方才站得遠, 隻聽到了幾聲尖叫, 本以為隻是鄂貴人之流太過放肆, 卻不想竟誤傷了魏芷卉。乾隆一時間怒從心起, 看著她捂著眼的樣子,心下一疼,快步走上前, 把人扶起來。
他輕輕地扒開魏芷卉捂著的手,看了眼她的眼睛, 還好不曾真傷到眼睛,隻是尖細的護甲從眼下劃過留下了一道紅痕,觸目驚心, 距離眼眶也不過分毫之差。
乾隆溫暖的手指劃過在秋風中被吹得有些涼的臉龐,讓人心下湧過一絲暖意。
魏芷卉偏了偏頭, 低聲道:“禦前失儀, 還請皇上恕罪。”
他屈著食指,用關節緩緩地摩挲著那道紅痕。魏芷卉抿了唇,看著麵色不悅的乾隆, 也不敢說話。卻瞥見不遠處皇貴妃還站著, 略側了側頭:“皇上……皇貴妃還在呢。”
乾隆點了點頭, 掃了眼在場的嬪妃,看見身後被人攙扶著的陸貴人,微皺了眉。舒妃見狀,恰到好處地說道:“皇上、皇貴妃,陸貴人被鄂貴人推搡在地,這兒離陸貴人的儲秀宮進,不如先移步儲秀宮,叫太醫來給陸貴人和令妹妹看了再談他事吧。”
皇貴妃看了眼乾隆,見他沒有說別的,忙張羅了人:“移駕儲秀宮。”
全程,乾隆沒有多看鄂貴人一眼。
儲秀宮如今唯有陸貴人一人居住,東偏殿裏,陳設不算精致,卻也還能容下幾人。
杜茂在外間給魏芷卉診脈,裏頭還有太醫給陸貴人診脈。
“啟稟皇上,令妃娘娘眼下的傷並無大礙,微臣一會兒去開個藥,娘娘每日敷著,半月便可恢複如初,旁的,娘娘受了驚,晚上就寢前,喝一碗安神湯便可。”
至於陸貴人,也沒什麽大事,臥床休養幾日便也罷了,受驚這個,睡一覺就好了。
隻是,這一來,難免就不能侍寢。若是魏芷卉,她倒是無所謂,反正就算她因為自己受了傷讓敬事房撤了自己的綠頭牌,乾隆也不是沒有腳,他自己會過來。
但是陸貴人則不一樣,本就不是多受寵的人,在受個傷臥床靜養,怕是等傷好了能出門了,乾隆早不記得她是誰了。
乾隆聽完兩個太醫的匯報,點了點頭,看向從外頭進來的皇貴妃,冷聲問道:“鄂貴人在哪?”
“回皇上,事發時的四人,除了陸貴人,此刻俱在殿外等候,”
魏芷卉見皇貴妃進來,也不敢再坐著,起了身行了個蹲安禮,給人讓了位。自己則和舒妃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對麵的椅子上。
四人中間跪著鄂貴人、林常在和穎嬪,至於陸貴人,被宮女扶著,又墊了軟墊,坐在一旁的圓凳上。
“你們四個,誰先說說方才禦花園都發生了什麽?”皇貴妃掃了一眼底下的人,她沒敢看乾隆。後宮的事,本就是她處理,但今兒不知怎麽的,乾隆的出現,讓她不安。尤其是看到他和魏芷卉這般恩愛的時候。
“穎嬪,你位分最高,你來說。”見四人無人敢開口,皇貴妃直接點了人。
穎嬪倒也不扭捏,寥寥數語便把鄂貴人以下犯上,目無尊卑,還有“把皇上讓給她們”這樣的言論給學了個十足十。
聽到以下犯上的時候,乾隆想起了魏芷卉毫無由頭地讓人送到養心殿的那一碗南瓜蒸排骨。
正常來說,南瓜鋪於碗底,排骨置於上方。可她今兒送來的,卻完全是下麵的在上麵,上麵的在下麵。
他勾了勾唇,輕笑,好一個“以下犯上”,若不是知道她精通美食不會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否則若是換了旁人這般,他可懶怠思考,早早地打發了。
剛開始隻是覺得她送得莫名其妙,覺得不對勁,細細領悟了也算是明白了以下犯上的意思。於是便派人去看看她在做什麽,問了才知道人壓根不在永壽宮,在禦花園裏“大殺四方”呢。
乾隆坐在一旁眯著眼打量著鄂貴人,他若沒記錯,那日在養心殿東施效顰的一場戲,自己早已給了人眼色,可這人竟是一點沒覺悟。
他暫時不打算開口,也正好借此事看看皇貴妃處理六宮事宜的能力。
“鄂貴人,穎嬪所說可屬實?”
鄂貴人抬眸對上皇貴妃略帶淩厲的眸子,顫了顫,瞥了一眼壓根不看她的乾隆,顫巍巍地狡辯著:“臣妾沒有……”
“沒有?鄂貴人莫不是失心瘋了?本宮與舒妃在旁看了許久,莫非我們瞎了不成?”魏芷卉看著她那可憐樣就來氣,一時間脫口便想罵她,早已顧不得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說的什麽話!”乾隆聽到那句“瞎了”,擰緊了眉,方才本就險些戳到眼睛,此刻在說這些話,他氣得狠。
魏芷卉抿了抿唇,不敢看乾隆,隻低低地說道:“臣妾知錯了。”
皇貴妃自是心知鄂貴人所說不可信,穎嬪所言倒是真一些,更別提邊上膽小的林氏,那表情一看就是鄂貴人說的全是假的了。
“臣妾記得,鄂貴人才十六歲吧?怎麽鄂貴人在閨閣中時沒學好如何做一個大家閨秀麽?在宮中對著貴人大打出手,誤傷嬪妃,言語衝撞她人。便是這樣學成的規矩,鄂貴人如何敢以滿軍旗自稱,還以此來欺壓陸貴人?”舒妃施施然地說著話。
她的話自然沒說錯,皇貴妃也不願為了這樣的幾個新進嬪妃擾了乾隆政事,早早地下了決斷。
“舒妃的話不錯,鄂貴人既是還沒學好規矩,便安心在永和宮學規矩吧。”
她看了眼乾隆:“皇上,臣妾以為,鄂貴人出言不敬,在宮中大打出手傷及他人,不如就禁足永和宮兩個月,好好學學規矩再出來。至於林常在在旁看著不曾勸阻,穎嬪與陸貴人也是一起在禦花園爭執了的,一並罰個三個月月俸便可。”
乾隆沒有正麵回答,看向放空的魏芷卉,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問道:“令妃,你覺得怎麽罰?”
啥?和我有啥關係?
魏芷卉驀地被人點了名,有些懵,旋即反應過來,故作思考了會兒說道:“鄂貴人禁足是必然,隻是旁人,林常在膽小,不曾阻止,卻也是懂規矩的,未曾連著一同鬧事。陸貴人溫順,雖也和鄂貴人相爭,但卻又被鄂貴人推搡在地,也受了傷。穎嬪管教過後,鄂貴人不聽,兩人方起爭執,如此看來,穎嬪也非全無作為。臣妾覺得,三個月月俸未免太多。三位妹妹各罰兩個月月俸,鄂貴人禁足,再罰三個月月俸漲漲教訓即可。”
一番話分析得頭頭是道,緩了皇貴妃的責罰,沒給自己再添幾個仇敵,還讓鄂貴人罰得更重。兩個月後便幾近年關,用錢的地方多,這些新妃嬪也是如此,權當送了個人情。
乾隆聽完,沉吟了會兒:“鄂貴人降常在,禁足永和宮三月,罰俸三月,其餘三人罰俸兩月。”
他看了眼皇貴妃:“至於禁足期間學習宮規的事情,皇貴妃看著來就行。”
言下之意便是,鄂貴人禁足期間,若是派去的嬤嬤們每日掌嘴啊什麽的乾隆都允了,什麽抄《女則》《女訓》之類的事情,更是越多越好,皇貴妃怎麽開心怎麽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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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的永壽宮,魏芷卉剛喝了安神湯早早地上床準備就寢,外頭就傳來了動靜。
安神湯還沒發揮作用,她掀開了簾子,起了身,見乾隆走了進來。
“不必起來了。”
魏芷卉自然沒聽,她上前幾步問道:“皇上怎麽過來了?臣妾的綠頭牌不是撤了麽?”
嬪妃容貌有損時不宜麵聖,所以白天從儲秀宮一出來,魏芷卉就著人去撤了綠頭牌。
乾隆聞言,皺了眉,拉著她往床上走去:“你撤了但是朕可以自己過來,不過就是眼下傷了一點,何至於到了不能侍寢的地步?”
後半句,乾隆臉上帶著笑,看著魏芷卉。自然,人也是能聽懂的,抿唇不語,臉一會兒便紅了。
“嗯?”
魏芷卉在乾隆的注目下躺到了床上,才嬌嗔著:“皇上不許胡說!叫旁人知道了定要說臣妾不守宮規。”
“怎麽?朕來看你,有誰還能管得了朕?”
乾隆來時便問過了宮女,知道她剛喝了安神湯,便也沒起打擾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你先睡,朕去沐浴。”
待乾隆回來的時候,魏芷卉早已困得不行,卻仍舊是強撐著等他回來了。
“不是叫你先睡?”乾隆躺進被窩裏,看著眼皮打架卻不忘等他回來的人,搖了搖頭。
魏芷卉嘟噥著什麽,乾隆沒聽清,隻是緩緩地把人擁在懷裏,抬手撫了撫她眼下泛紅的傷疤,低頭輕輕地吻了吻。
懷裏的人扭了扭,又嘟噥著什麽,他這回聽清了。
“皇上為什麽來?”
乾隆啞然失笑:“怕你受驚了睡不著。”
他是回答了,問問題的人此刻卻已沉沉地睡去,呼吸淺淺,睡顏靜謐。
“子衿,睡醒了朕要吃你做的南瓜蒸排骨。”
他低低地附在她耳邊說道,懷裏的人卻不知是不是真聽到了,輕聲地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嗚這章怎麽沒吃上飯呢!!!
龍:可惡老婆被人誤傷了還不高興和我睡覺!我不管我就要來,我就要陪著老婆!快說你怕怕!
智慧寶:不,我不怕。擱現代我高低和這小綠茶幹一架!
答辯完成!存稿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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