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水涼夜
看著手機,我心裡好像泡在蜜里一般。所謂小別勝新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平時在一起也覺得很正常,可是一旦出來,哪怕分別一會,都會格外掛牽。不過,這小別,是不是也太小了呢?
「文雅!你看小野,想什麼呢笑的一臉春心蕩漾?」嘉嘉大聲地跟文雅「咬耳朵」,文雅捂著嘴嗤嗤地笑。
哎這小妮子……有時候真的讓人頭疼,不能有點自己的私人空間。「你才盪呢!」我隨手抓起一個枕頭丟了過去!嘉嘉嬉笑著躲開了。
「唉唉唉,反正現在也還早,不如我們來玩遊戲吧!文雅,我最近玩的,超好玩!」
「玩什麼?」我和文雅好奇地探過身子去。
「貪食蛇大作戰!怎麼樣?」
瞬間,我頭皮發麻,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貪食蛇?什麼遊戲啊?像以前那個蛇吃豆豆那種么?」
「不一樣,這個是新出的。你問小野,她玩的超厲害!」
「你怎麼知道我玩的厲害?」我雞皮疙瘩都在顫抖,但仍聽出了這話中的可疑。
「哇,你積分一直排在我朋友圈第一位誒!」
「朋友圈?」
「是啊!我在遊戲里加了你好友啊!你忘了?」
「好友?」我更吃驚了。
「對啊?」嘉嘉此時倒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彷彿對面的人忽然得了老年痴獃。「現在《貪食蛇》升級后,不是可以邀請朋友圈好友一起PK了嘛,我就看到你在玩,我就加了你。想不到你這麼厲害,每次我努力超過你的積分,第二天一看,你就又超出我好多。告訴我,你怎麼玩的?」嘉嘉湊上來就要翻我的手機。
我觸電一般抓起手機,背過身去。「那個遊戲我早就卸載了,沒什麼好玩的。」
「不可能!你騙誰啊!今天早上我還看到你的積分又漲了呢!你敢說你昨晚沒玩?」
嘉嘉的一席話,此時已讓我冷汗橫流。我發誓,上次的「事件」后,我真的卸載了遊戲,此後都沒有再在任何場合碰過這「東西」。
「小野你沒事吧?」文雅眨著大眼睛一臉關切。要說文雅,有時候真是很細心的女孩,會察言觀色,也能溫柔體貼,除了和李宗陷入甜蜜的時刻,其餘時候,都很會關照別人。此時看著她,我幾乎想要脫口而出上次的遭遇。
「呀,小野,你臉色發白,是不是著涼了啊?」不等我醞釀情緒,嘉嘉從床那一邊奮力向我爬過來,抬起大手就蓋在了我的額頭上。床一陣劇烈的搖晃,倒真搖的我差點要吐。
「還好還好,沒有發燒!估計是涼著了,我去給你倒點熱水!」說著嘉嘉轉身就欲再爬下床去,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好了別折騰了,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早點休息就好了。」倒熱水要去主屋,外面還在下著大雨,我怎麼忍心這麼折騰她。
「那你快睡吧!」說著嘉嘉就幫我拉好了被子,平好了枕頭,然後把我「擺」進她的「布置」里。
我順從地躺進被窩,默默地看著她們兩個拿著手機竊竊私語,心裡說不上的五味雜陳。我們都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從小接受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熏陶,一心秉持著唯物主義科學世界觀,可是那次的遭遇,我完全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夢魘?幻覺?意淫?最大的問題是,無論是什麼,都和「現實生活」無縫鏈接的太好了,讓我找不到一絲破綻。想著,只覺得頭昏腦漲毫無思緒。我默默地看向窗外,大雨沖刷著玻璃,遠處「柴火燒雞」的殘磚破瓦在偶爾的雷電下隱約可見。
嘉嘉和文雅貌似私語了很久,我終於抵不住,睡了過去。
「滴滴滴滴滴滴……」夢中,貪食蛇的音樂一遍遍迴響,當我終於一身冷汗掙扎著醒過來的時候,屋裡已一片漆黑。我豎耳仔細聽了聽,雨似乎已經停了。因為一直面向窗子側卧而睡,此時左臂已經有些麻了。於是,我努力輕輕地翻個身,好讓左手的血脈得以流通。當我轉過臉來,卻看到文雅大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嚇得氣血逆涌,只感覺腳下一空……
又醒了過來。
「呼……原來是個夢中夢,嚇死我了。」我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發現劉海都被打濕成一溜一溜。
「吱……」忽然,我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我心有餘悸地回過頭,卻發現床邊空空如也,文雅和嘉嘉都不見了!
我趕忙起身,匆匆穿了衣服,下床去看發生了什麼。房門已經敞開,院子里是靜謐的黑,偶爾有風,籬笆門「吱吱」地擺動著。
如果沒記錯,這籬笆門上有一節木栓,我們進來后,阿婆就把木栓套在了籬笆上,現在這木栓已經鬆脫,是被風吹的?還是有人?……不會是文雅和嘉嘉出去了吧?我心說不好,該不會真是這倆傻丫頭大半夜不睡覺,跑去哪裡「探險」了吧?我猶豫著要不要追出去看看,卻忽聽柴房傳來響動。
我看看門外,暗暗對比了一番,去柴房看看,貌似要更理智的多。於是,我小心翼翼地來到柴房門口,向里望去,卻看到了無比詭異的一幕:霧茫茫的月光下,文雅和嘉嘉,一人抱著一盆飯菜,狼吞虎咽,吃的正香。
「不會吧?這倆姑娘,有這麼餓么?」我一時不知該作何解,只好輕輕地呼喚道:「文雅、嘉嘉?」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我的呼喚,本來還如虎撲食的兩人,忽然間直立起來,搪瓷飯盆「咣當」掉在地上,也全不想著去撿,轉了身來,兩人直勾勾地看著我,又彷彿瞪著我後面無限遠處,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嘉嘉的嘴邊還掛著一長條油菜,可是她全然沒有反應,木訥的樣子彷彿沒有靈魂。這樣子太滲人了,我嚇得連退兩步,趕忙離開門邊讓出路來。只見嘉嘉文雅順次而出,卻並不看我,徑直向籬笆門外走去。
這是怎麼了?招了邪了?還是在惡作劇?我分辨不出,急的熱鍋螞蟻,卻又不敢去攔,眼睜睜看著她們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這可怎麼辦?」我急的手足無措。忽然想到,去找蠻吉爸爸!
「阿喆,李宗!」我著急地一邊敲門一邊喊,卻又不敢太大聲,怕吵醒了阿伯和阿婆。忽然,房門「吱呀」一聲,慢慢打開了。顧不上什麼不便,我推門進去就喊:「不好了,嘉嘉文雅她們……不……見……了……」此時在我眼前的,卻是一間……空房間。
一瞬間,我只覺心裡空的不能再空,無助就像腳下生出的根,順著我的腿攀岩而上,直直扎進心房。
我倒吸一口冷氣,冷冷地想,你們居然合起火來,欺負我!
我躡手躡腳地回到主屋,我記得在靠牆邊的五斗櫥上,有一個老式的手電筒,聊天的時候我有注意到,因為它實在太古老了。我拿在手裡將開關向上一推,手電筒霎時發出明亮的光。我吐出一口氣,就一頭扎進了這如水的涼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