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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死神」的傳說

  「老伯,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啊?」李宗站出來問到。


  老伯詭異地笑笑,卻不再說話,轉身就要回到屋裡去。


  「哎,等等啊老大爺,我們還沒問完呢!」嘉嘉著急地嚷起來,「我們現在肚子都餓扁了,除了柴火燒雞,哪裡還有吃東西的地方啊?」


  呃天哪,我們瞬間覺得無比丟臉,這個不靠譜的丫頭。


  見我們一臉嫌棄,嘉嘉不滿地申辯:「怎麼了嘛?我有說錯么?你們不餓么走了這麼久?」


  「我們不是來吃柴火燒雞么?沒有了回去就是了。」文雅道。


  這個時候,那老伯反而大笑了起來,「進來吧丫頭們,我這柴火燒雞沒有,柴火悶雞倒是有,包不比那燒雞差!」說罷拍拍布衣上的土,轉身進屋裡去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嘉嘉一下就來了勁兒,不用人招呼,推開籬笆門就蹦了進去,剩下我們四人在後面面面相覷。一合計,算了,就這樣吧。隨後也跟了進去。


  「來來來,不要客氣,多吃點。」阿婆熱情地招呼著我們,燜雞、蒸魚、各種沒吃過沒見過的野味擺了一桌面,我們5人圍著飯菜吃的昏天暗地。


  「嗯,好吃,阿婆你手藝太好了!我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燜雞!」嘉嘉嘴裡塞著肉,還不忘抬頭表達對阿婆的崇拜。


  「嗯,阿婆真是好手藝!」其餘眾人也嘖嘖稱讚。


  阿婆咧嘴開心地笑起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擠的眉眼都失去了空間。


  阿伯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著煙袋,放下煙,吐出一口,「我這老婆子,別的用沒有,燒菜絕對好吃,十里八鄉,沒有比她強的。」


  「別聽他瞎吹,老了老了說話越來越沒個譜。」阿婆聽到阿伯誇她,倒是更不好意思起來,在圍裙上抹抹手,就出了屋。


  「誒,阿伯,那會你說那柴火燒雞把自己燒沒了,是怎麼回事啊?」李宗還沒忘了剛才的事,抬起頭來問道。


  「哎喲,作孽喲!」不等阿伯回話,阿婆又端著一盆豆腐魚湯走了進來,將桌子中間的菜向外面挪了挪,把湯擺在正中,直起身說道,「那真是作孽喲。好好的姑娘家,不知道是招了什麼鬼魅,居然****喲。」


  「****?」我們瞬間就震驚了。


  「哎,是啊。也不知道是招了什麼,被迷了心竅了,大半夜,自己往柴火堆里一躺,等人發現的時候,早燒的……哎呦……!」阿婆說著,眼圈就紅了,趕忙抬起袖子擦擦順著皺紋留下來的淚水。


  「不會這麼蹊蹺吧?會不會是被人謀殺啊?」李宗不淡定了。


  「謀什麼殺?我們這荒山野嶺的,沒錢沒財,哪個來這裡謀殺喲?」老伯這時插進嘴來,老式煙桿在鞋底敲了敲,「哼,那就是『不死神』來收養料咯。」


  「不死神收養料?這是什麼典故?」我忍不住問道。


  老伯看我們都聚精會神地盯著他,眼睛一眯,靠著門框,吧嗒吧嗒又抽起了煙來。


  還真是一個喜歡賣關子的老伯,我在心裡暗暗地想。


  「哎,姑娘,你不知道,我們這村頭,有一顆大榕樹,我還是姑娘的時候就聽人說,這樹長了估計有幾千年了,我們這荒山野嶺的,太貧瘠,供不起這麼大的神啊,所以隔個幾年,村子里就會死幾個人,都是莫名其妙死掉的,說是給不死神選中,當養分去的。」


  「這太荒謬了!這是什麼社會了,怎麼還能信這些東西呢?」嘉嘉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義憤填膺地說道。


  「是啊,說好的社會主義后動植物不許成精呢?」李宗也接嘴。


  「如果真是這樣,沒有人想過把那個大榕樹砍掉么?」文雅抬起頭,一臉認真地問道。


  「哎呦,姑娘,可砍不得,砍了那是要違背天命,是要有大災禍的喲!」阿婆急的直拍大腿,彷彿我們已經扛了斧子去砍樹了一般。


  「會有什麼樣的災禍啊?」蠻吉爸爸也忍不住問道。


  「這個……」阿婆猶豫起來,「這個我們也說不上,只是祖上就這麼傳下來的。」


  「哎,這都是迷信阿婆,榕樹是氣根植物,生長能力本來就旺盛,能活一兩千年一點都不奇怪,兩廣地區,這種榕樹多的很,哪裡會成精嘛?」李宗受不了了,決心要給這些愚昧的老人家科普科普,順便也向文雅顯擺顯擺自己的知識淵博。「傳說榕樹,也叫『不死樹』,因為他最奇特的地方,就是『獨木能成林』。它除去主幹的部分外,還能從側枝上伸出許多離奇的『氣根』,有的就懸在半空中,吸收空氣中的水分;有的乾脆直扎入土中,與正常的根一樣吸收土壤的水分和養料,並迅速長粗,成為一棵棵小樹。遠遠望去,一棵樹就彷彿是一座森林。這些由氣根長成的小樹不但長有枝葉,而且源源不斷地給母體提供養料,因此,榕樹才能夠生長茂盛,延活千年,所以在民間就把榕樹叫做『不死樹』。哪裡來的什麼『不死神』,那都是迷信!」說完李宗挑挑眉,得意地看向文雅,文雅則一臉花痴,崇拜的就差鼓掌了。


  「哼,年輕人,別以為讀了幾年書,就可以質疑這,質疑那了。」許久沒有發聲的阿伯這時候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陰沉著臉說道,「有些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自有他的道理。你們來看。」阿伯抬手一指,我們趕忙起身聚到門口,望向他所指的方向。阿伯指著的,正是和主屋成90度的柴房,我之前看到阿婆燒火做飯就是在這間柴房之中。「平時那門,關上,絕不會自己開開。哪天,要是看到他自己開了,不出三天,村裡必有人亡。」說完,阿伯又抽一口煙,眯了眼睛,轉身進到屋裡。


  我們面面相覷。


  李宗忍不住了,「門自己開開有什麼奇怪的,風吹的唄。」


  阿伯不說話,在正堂邊上的紅木椅子上做了下來,端起一個底部燒的漆黑的陶瓷缸子,咂了一口濃茶,又自顧自抽起煙來。


  「其實這個說法也不完全空穴來風。」這時候蠻吉爸爸發話了,我趕緊看向他,想知道他要說什麼。「在我們老家,也有這個說法。傳說人過世前的前三天,靈魂會出竅,會去各家遊走一番,特別是柴房,為的是找些吃的,好上路。我小時候就遇到過一回,我在院子里玩,忽然就看到柴房的門自己開了,3天後,隔壁一家的大伯就過世了。」


  「啊?高喆,你家是哪裡的?怎麼也這麼迷信啊?」嘉嘉反問道。


  蠻吉爸爸一愣,紅了臉。


  「哼,迷信?啥叫迷信?為啥要吃飽上路?那是要給不死神獻祭的,瘦嘰麻桿,不死神能滿足嗎?」阿伯說著,盡然生起氣來。別過去了臉,不再看我們。


  我們尷尬地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我看看門外,這才發現,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向西山沉去了。


  「好了,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打擾阿伯阿婆多時了。」我說道。


  「哦,對對對,是啊,我們也該回去了,該回去了。」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表示要告辭了。


  「哎,急什麼,不急不急,多坐一會吧,我們老兩口也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阿婆急匆匆追出來,想要挽留我們。


  「阿婆,您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讓我想起我家裡的奶奶的手藝,真的謝謝您了。這點錢,是給您的飯錢,您看夠不夠。」蠻吉爸爸拿出500塊錢,塞在阿婆手裡。


  「哎喲,這可使不得!」阿婆連連擺手,「我這又不是開館子的,純粹就是圖你們個熱鬧。我不要我不要。」


  「您拿著吧。」蠻吉爸爸把錢塞進阿婆手裡,就趕緊跑了出來與我們會和。遠遠的,我們回過頭,阿婆還站在籬笆門口向我們揮手。


  「哎,阿婆阿伯也蠻可憐的,就兩個老人家,住在這麼簡陋的木屋裡。」嘉嘉一邊低頭閃避路上的樹根,一邊說道。


  「是啊,現在農村的年輕人,多半都出去打工了,剩下孤寡老人在家裡,真的很可憐……」


  我抬頭看看蠻吉爸爸,只見他一臉沉默。我捏捏他的手,他沖我笑笑,仍不說話。


  等我們走到村頭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等了許久,都不見有車經過。


  文雅:「哎,別等了,咱們走回旅店吧。不是據說不遠么。」


  嘉嘉:「老大,那是那個方向不遠,從這邊走,可就遠多了!」


  忽然,天際一聲響雷,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傾盆大雨已經瓢潑而至。我們霎時亂作一團。


  「快!榕樹!到榕樹下面去!」也分不清是誰喊了一嗓子,一眾人等撒丫子奔回榕樹下。


  果然枝大葉大,站在樹下,雨只能穿過枝丫間的罅隙偶爾掉落一兩顆下來。然而還顧不上慶幸,風猛烈地翻湧起來,大榕樹被刮的嘩嘩作響,藤條亂擺,時不時抽在身上。


  「此地也不能久留啊,雷太近了,躲在樹下很不安全!」蠻吉爸爸扯著嗓子喊道,「我們現在只有回去,到阿婆家裡去,等雨停了再作打算!」


  三個女孩子此時抱在一起六神無主,聽了蠻吉爸爸的話,都覺得此法可行。於是,我們三人一組,兩人一對衝出樹下,往木屋趕去。


  「阿婆阿婆!開開門!」


  「來了來了!哎呀,快進來,快進來!!」


  就這樣,我們又回到了木屋。阿婆為我們找了乾衣服換上,打了熱水讓我們擦拭身子。一番折騰,終於安定下來。屋裡的昏黃燈泡偶爾閃爍,大家圍坐在爐火邊,看著彼此。蠻吉爸爸和李宗穿著阿伯的藍布衣,我們三個女孩子,穿著阿婆的暗色碎花布衣,衣服散發出淡淡的柴火味道,那一刻,大家忽然都青澀無比。


  阿婆說:「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我給你們收拾了兩間房出來,今晚你們就住這吧,明兒再走!」


  「謝謝阿婆,太打擾你們了。」


  「哎,傻孩子們,別跟阿婆客氣了。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你們就早些休息?」


  然後,阿婆分別將我們帶到了側邊的廂房。我和文雅、嘉嘉一起,睡在阿伯和阿婆隔壁,正對柴房,而蠻吉爸爸和李宗,則在柴房旁邊的廂房中。廂房很小的一間,一大半都被一張大木床佔據了,剩下的角落,放了一件紅木柜子,一座臉盆架。低矮的房頂上,和主屋一樣,垂下一根昏黃的燈泡,四周的牆壁貼著不知什麼年月的報紙,已經老舊泛黃。然而屋子收拾的乾淨,除了農村特有的柴火味道,倒也溫馨。囑咐好我們晚上關好房門,阿婆就離開了。


  「哎,今天真是太波折了!累的我腰酸背痛。」嘉嘉說著,就一頭扎倒在床上,木床發出「咯吱」的聲響。


  「好在阿婆好心收留,不然現在風大雨大的,我們還不知道會在哪裡呢。」文雅擦拭著頭髮,燈光下的她顯得特別溫柔。


  我也脫了鞋子爬上床,靠在牆上,頓時覺得渾身癱軟,舒服的那麼恰如其分。透過窗子,我向蠻吉爸爸他們的房間張望,隱隱看到有個影子在脫衣服,也不知道那是蠻吉爸爸的,還是李宗的。我拿出手機,想了想,給蠻吉爸爸發了條信息過去:「今晚,不能和你一起睡了……」不一會,手機震了震,收到了蠻吉爸爸的回復:「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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