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浩不屑的哼了聲,看了場丟盡臉面的戲,真不知這人是來做什麼的。
白浩回去后便將此事告知了白以樓,白以樓想了想,說:「估計是有人不滿道士的待遇,如今見他失勢,自然是想去折辱他一番。」
白浩一想確實如此,他看著白以樓不由咋舌,不愧是白以樓,犀利的一言就道破其中關鍵,同時也為青陽道長不平,這些人實在過分。
白以樓說:「這樣的事近期許會常有發生,你自己也注意些,別刻意惹事。」
白浩無所謂的點頭,算是答應了。
往後短短几日,果真如白以樓所說,這院中的少爺夫人們總會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進來搜一遍各個屋子,一來是十分好奇這神秘的道士長什麼樣,二來,是想看看這受敬重一年多的人住的地兒到底好到什麼地步,第三嘛,自然是來表達表達自己的不屑之情。
然而眾人憑藉著下三濫的借口進了別院,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最後一間屋子,最後只得悻悻離去。
白浩最近在總混在別院中,這些破事直把他看得憤憤不平,雖然摸不清這道士的底細,但這群人明顯欺人太甚。
好在這青陽道長置之不理的態度倒是讓這群無理取鬧的人漸漸消停了下來,白浩一邊暗贊道士以靜制動的行為有想法,一邊又糾結看不到他本人,難以得知此人心中所想,著實是有些糾結到蛋疼。
這日,白浩本來是與往常一樣跟著楊哥去打掃青陽道長的別院,然而那傢伙給了白浩一個肉包,聲稱自己不舒服,讓白浩一人去打掃,白浩也沒多想,揣好包子顛顛的拿著竹掃帚進了別院。
今日院里有一股好聞的檀香味兒,四方屋門依舊緊閉著,白浩雙眼四處瞟著,哈了口氣暖手,心想今天估計也見不著這道士,於是拿著掃帚開始從角落裡打掃起來。
院中響起掃帚摩擦地面的唰唰聲,白浩十分賣力的掃著地上的落葉,打算弄完了就去烤包子吃,全然沒注意院中的一扇屋門被打開了。
正當白浩全神貫注間,院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咳嗽聲,白浩頓時被嚇一跳,險些把手中的掃帚丟飛出去。
白浩頗為不爽的轉身,循聲看去,甫一見到身後屋檐下的人,他霎時被嚇得哇的大叫出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那人忙遮住臉,有些歉意地說:「失禮了,沒嚇著你吧。」
白浩緊緊盯著這人,藏在袖中的手指剋制不住的顫抖,究竟是遭遇過什麼,才會弄成這般模樣。
剛剛白浩不經意看到,這人的左眼眶是一個漆黑的洞,沒有眼珠與眼皮,就好像一個天生的黑洞一般,此時他正用右手遮擋住自己的左臉,左臂卻是一隻空蕩蕩的袖筒,他唯一的一條右腿支撐著整個身體的重量,腳邊躺著一根拐杖,他倚靠著身後的屋門,藉此來穩住身體,露出右眼看著白浩。
這人沒有左眼左臂以及左腿,顯得他的體型顯得十分怪異,白浩見他一身道袍,心中頓時驚覺,這人難不成是那個道士?
白浩暗暗吐了一口氣,結巴地說:「沒,沒事,我只是掃,掃得有些投入,乍一聞見咳嗽聲,難免被嚇了一跳。」
這人確是青陽道士,他以衣袖遮住面孔,白浩看不出他的反應,卻聽他說:「是我唐突了,小兄弟請繼續。」
青陽道士說著艱難轉身要往屋裡挪去,奈何沒了拐杖,寸步難行。
白浩見狀,忙上前去給他撿起拐杖遞過去,青陽道長微微歪過臉不讓白浩看見,背對著他接過拐杖,道了聲謝就往屋裡走去。
白浩卻不能就此放過一探究竟的機會,他見青陽道長沒什麼惡意,待人也和善,雖面目可怕怪異,卻著實令人怕不起來,反而心生可憐之感,於是自覺的進了屋子將攔在門邊的椅子拉開。
白浩直起腰來,這才得以瞧見青陽道長的正面,原來他的左臉居然也不可倖免,臉上的皮膚全是龜裂的痕迹,看著十分恐怖。
白浩堪堪克制住心中想要皺眉的衝動,並未表現出懼怕的表情。
青陽道長愣了一下,甫一與白浩對視片刻,見對方並未露出嫌惡恐懼的神色,才說:「難得小兄弟不嫌棄貧道,不知小兄弟肯否賞臉,留下來小飲兩杯茶水如何。」
白浩笑道:「好啊。」
青陽道長點了點頭,緩緩挪到位置上去坐著,白浩便自覺的拿起茶壺,在屋角的瓦缸里打滿水,吊在炭盆上燒了起來。
青陽道長指了指側面的椅子,說:「小兄弟坐,貧道行動不便,招呼不周,就麻煩小兄弟代勞了。」
白浩擺了擺手,開玩笑地說:「道長如此客氣,我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了。」
青陽道長忙說:「小兄弟只把這裡當成自家,不必拘束,貧道難得遇上一人說說話,客套些難免,哪知小兄弟如此豪爽。」
白浩哈哈兩聲,說:「沒什麼禮數教養,讓道長見笑了。」
他不著痕迹的挪了挪屁股,坐在墊了好幾層皮毛毯的椅子上舒服得要命,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到上面去。
青陽道長聞言反而更加欣賞白浩,說:「我見小兄弟一表人才,不像無禮數之人,只不過是年紀小,真性情罷了。」
白浩正四處打量著屋子,只見地上都鋪滿了厚重的地毯,桌椅全是上好的木材,散發出一股子香味十分怡神,看來這白文昌確實兌現了當時的諾言,給了青陽道長般待遇,難怪會令人眼紅。
為了自己打量屋子的行徑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白浩笑道:「道長抬舉了,你這屋可比我住的地方舒服多了,不過太安靜了些,道長你是一個人住這裡吧,不覺得無聊嗎。」
「自是無聊得很。」青陽道長嘆了口氣,說:「那又能如何,都是自己的選擇,無聊也只能受著。」
白浩敏銳的捕捉到了這話中的落寞,心中十分想將此刻見的情形告訴白以樓,不過又想多套些他的事情,於是只得耐著性子與青陽道長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白浩泡了幾杯熱茶,又與他說了半天話,全是說些無用的,見沒什麼收穫,只得借口自己要打掃院落,告辭出了屋子。
白浩飛快的掃乾淨院子,提著掃帚跑回柴房去找白以樓,神秘兮兮的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抖給了白以樓。
白以樓放下手中的柴刀,沉思了片刻,才說:「若是我猜的沒錯,他現在這副模樣,估計就是中了他曾說的天譴。」
「天譴?」白浩頓時恍悟,說:「很可能真是這樣,之前他也說過指了正位會遭天譴,怪不得我聽他說話的口氣那麼落寞,任是誰成他那副模樣,估計都接受不了,要換做是我,我也肯定後悔。」
白以樓嗯了聲,白浩突然想到了什麼,憤憤不平地說:「這白文昌也太不是個東西了,讓青陽道長給他指了正位,現在居然一改常態,看也不去看他一眼,我在他那裡坐了幾個小時,也不見有人來伺候,估計這些下人見白文昌不把人放眼裡,也開始不把他當回事了,難道這白文昌把人利用完了就要卸磨殺驢?」
白以樓卻罕見的勾了勾唇角,說:「看來我猜的沒錯,這白文昌是想卸磨殺驢,不過青陽卻不是任人宰割的驢。」
白浩聞言皺了皺眉,在白以樓身邊蹲了下來,說:「照你這說法,難道青陽道長還給自己留了後手?」
「看下去就知道了。」白以樓說:「你最近多留意下青陽那邊。」
白浩點了點頭,坐下來跟著白以樓砍完柴后一起去打水。
自從與青陽認識后,白浩便時常在空閑之餘去找他談天說地,一來二去,白浩竟跟這人成了莫逆之交。
這晚,白浩砍完柴,放下柴刀就想往青陽的別院跑,白以樓反手抓住白浩衣領,冷冷道:「上哪兒去。」
白浩被他拎得短棉襖往上跑,肚子露在外面被寒風吹得拔涼拔涼的,他忙去扯衣擺,說:「我去找青陽道長玩。」
白以樓聞言,皺了皺眉,說:「玩什麼。」
白浩莫名其妙的說:「還能玩什麼,就是聊聊天啊。」
白以樓一把將他拎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說:「最近總是半夜才回來,可有聊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白浩搖頭,扯著衣服,總覺得白以樓有些怪怪的,「暫時還沒聊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這幾天我去的時候總撞見他在雕琢一塊鐵板一樣的東西,每次只要我進屋去他就拿躲著,我沒看清那是什麼。」
白以樓蹙眉想了想,說:「他近期會有什麼動作也說不定,這幾日你不必再去監視他,我自有安排。」
白浩一聽白以樓不讓去找他玩,有些不樂意,他沒有把青陽當壞人監視的覺悟,單看他跟青陽這麼聊得來就可以得知,而把對方當成無話不談的好友了,遂坦白地說:「我不去監視他,去找他說說話可以不。」
「不可以。」白以樓想也不想的就出聲拒絕,說:「近日越來越放肆,你可是忘記了我們約過什麼?」
白浩不死心地說:「約定什麼了,不就是不讓我過問你的事嗎,現在連我要去做什麼你都要管著,這樣不好吧。」
白以樓眉毛微微一挑,料想不到這傢伙會出言反駁,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次,且還是為了那道士,白以樓心中難免不悅,面無表情的問:「不需要我管?」
白浩看著白以樓許久未出聲,在這裡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他,誰叫他掌握著自己的命運,且是這裡唯一能依靠的人呢,白浩有些不甘心的看著他,妥協地說:「當我什麼都沒說,你剛剛什麼都沒聽到。」
白以樓淡淡的嗯了一聲,率先出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