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雖然他感覺不到什麼是冷。


  翌日。


  白府上上下下沸騰了,白浩兩人坐在柴房裡看著忙進忙出的一干僕人,皆知曉這般陣仗鐵定又是白文昌回來了。


  白文昌確實回來了,且還帶著過門不久的新婚夫人。


  要說這白文昌也是個忘恩負義的主,為了攀上城中首富這顆大樹竟然將原配夫人貶成了妾,而將城中首富之女捧成了妻。


  此舉雖是遭到了白家長輩的一致反對,白文昌卻仍舊執意而為,久而久之,家中人也不再多管了,畢竟這一家之主,是白文昌。


  然而這次令人咋舌的不止此事,而是往日對青陽道長畢恭畢敬,只要一回府都會先去青陽道長的別院里瞧一瞧坐一坐的白文昌,這次竟然未曾踏進別院一步,帶回來的東西也未派人給道長送去。


  這種反常的行為,別說是府中奴僕,就連家中之人,亦感莫名其妙,猜測不已。


  知道其中門道的老太爺為此特意去找了白文昌,哪知白文昌未曾開口搭言,這新夫人便冷嘲熱諷的將青陽道長及老太爺損了一遍,直把老太爺氣得渾身直顫。


  白文昌雖不待見夫人行事如此不得體,奈何還得萬事順著夫人,畢竟這城中首富家可不是這般好惹的,白文昌寧願讓家中人吃些虧,也不願意得罪老丈人,於是只得說了些好話,把老太爺請走了。


  知曉此事的丫鬟得了空便門沒把風的把這事傳了出去,雖然明裡不見有人說,背地裡卻成了下人們飯後茶餘的消遣來說。


  短短几天,府上的僕人都知道新夫人不好惹,亦有人說那青陽道長好吃好住的賴了這一年多,又沒什麼真本事,只是個整天不出別院賣弄術術的怪人一個,估計白文昌已經開始不待見他了。


  此等傳言被那負責青陽道長別院的家僕們聽了去,家僕們對青陽道長的態度與吩咐也漸漸懶怠起來。


  家僕們閑暇中沒有樂子打發時間,得了空就常常聚在一起,開始分享府中趣事,尤其愛背地討論因白文昌的行為舉止而處於風尖浪口的青陽道長。


  說起這青陽道長來,家僕們可多的是猜測與話題,有人說他來府上也一年多了,卻從未見過青陽本人,就連那貼身照顧的家僕,都不曾見過。


  又有人說那青陽其實是個妖道,見不得光,只得整天待在屋中,這白文昌啊,其實是養了一隻妖孽在府中。


  這些話被人以訛傳訛,到白浩跟白以樓耳朵里,已經變成了青陽道長是個吃人的妖道,以法術迷惑了白文昌,藉此終日躲在屋中,妄想窺得天機,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


  兩人頓時為之一振,白浩隨即得了白以樓吩咐,屁顛顛的去纏著廚房中的一名小丫鬟打聽消息。


  那小丫鬟不敢正眼瞧白浩,緋紅著臉說;「我也是聽人說的,只知曉老爺對青陽道長的態度大不如前,都說是青陽道長的妖法失了效,迷惑不了老爺了。」


  白浩撓了撓脖子,說:「哦,那你知道青陽道長什麼來路嗎。」


  小丫鬟略微一想,才說;「這我不清楚,自從這白府初建成,我們來府中做事時,青陽道長就在府中了。」


  白浩見問不出什麼,遂說:「這樣啊,謝謝。」


  他扭頭就走,完全看不見小丫鬟悵然若失的表情,小丫鬟唉了兩聲想喊住白浩,奈何對方充耳不聞,只得失落的看著白浩出了廚房。


  回到柴房,白浩便將從小丫鬟處打聽來的隻言片語說給白以樓聽。


  白以樓面無表情的聽完,敏銳的察覺到其中端倪,興許事情要開始有轉變,於是對白浩說:「你想辦法混進別院中去看看,他如果有什麼動靜就告訴我。」


  白浩聞言不大痛快的說:「打聽消息是我,跑去監視還是我,怎麼每次都是我,你自己怎麼不去,就會坐機關下命令。」


  白以樓斜睨白浩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那道士院中恐怕放了不少法寶,我若是再中招,驚動他不說,你興許還得再去一次送子山,是去打探消息,還是去送子山,你可先自己斟酌斟酌。」


  白浩:「.……」


  這話可謂是戳中了白浩的傷疤,於是只得妥協道:「那我還是選前者吧。」


  此後,白浩更加密切的關注著青陽道長那邊,然而時常逛去二進院難免讓人心生疑竇,於是白浩十分聰明的以幫忙打掃院落為名,跟著家僕混進別院,想去碰碰運氣,看看是否能遇上這傳言中的青陽道長。


  可一連去了四五次,白浩卻連青陽道長的衣角都沒見著。


  光陰似箭,一旬過後,白文昌帶著新婚夫人離開白府,回了安順。


  而在此前,白浩發現,白文昌竟真如僕人說的那般,一次也未去見過青陽道長,當然,白浩也沒能見上青陽道長。


  青陽道長失勢的傳言很快便被炒上了檯面,被傳得沸沸揚揚,鬧得府中的少爺太太們皆知,牆倒眾人推,平日里照料青陽道長飲食起居的下人們開始玩忽職守,有的甚至偷嘴青陽道長的膳食,態度十分輕蔑。


  而眼觀白府中的少爺小姐們,哪個不是對青陽道長的失勢落井下石,他們本就對青陽道長的待遇感到不解與嫉妒,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會做,只會些江湖把戲哄騙人的手段,卻能享受如此待遇,叫人如何不眼熱。


  如今見白文昌不再在乎這人,得了機會,自會尋個由頭故意滋生事端。


  這日,白浩正跟著家僕在別院中掃地,突然有一隻藤編的鞠滾進了院中,白浩咦了一聲,上前去看,正要抬腳去踢,卻被另一個僕人拉住了。


  白浩不解的看著他,問:「楊哥,怎麼了。」


  被白浩喊做楊哥的僕人小聲地說:「這看著像是二小姐的鞠,咱沒事還是別亂動的好,我可聽說這二小姐蠻不講理,若是惹了她,還不定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白浩哦了一聲,跟著楊哥去繼續掃地。


  片刻后,突然有幾名家丁跟在一名少女身後,氣勢洶洶的進了院子。


  白浩與楊哥不明就裡的看著幾人,那少女穿得華麗,滿臉傲慢,約摸十七八歲的模樣,指揮幾名隨從說:「去給我挨間找,務必要將本小姐的鞠找回來。」


  幾名隨從應聲,分做幾批去推搡踢踹別院中緊閉的屋門。


  白浩微微蹙眉,心想這女的估計就是鞠的主人,鞠明明就在院中,明眼人進來一瞧便可瞧見,但這幾人一進院中不先四處找找,而是直奔房屋去,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旁的楊哥扯扯白浩的袖子,以下巴示意院門。


  白浩搖了搖頭,示意楊哥自己先走,他要留下來看好戲,若是這樣能把青陽道長引出來,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然而楊哥還未走成,少女便注意到了兩人。


  她大步走到兩人面前,打量兩人片刻,見白浩生得這麼俊俏,忍不住搭言:「你們兩是負責打掃這院子的?」


  楊哥急忙點頭稱是,白浩則瞟了她一眼,遂將視線轉到已踹門入內的家僕身上,並未理會少女。


  他最煩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只會仗著權勢橫著走,卻沒什麼內在的東西。


  少女見白浩如此不屑,頓時火冒三丈,指著白浩呵斥:「大膽!你竟敢無視本小姐,看我不讓人收拾你。」


  白浩這才轉過視線來,假裝眯著眼看了看,才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忙說:「不好意思啊小姐,小的是遠視眼,看不清近處的東西,方才還以為前面是棵樹,因此並未注意,還望小姐見諒。」


  少女聞言更加惱怒,指著白浩說:「你,你這狗奴才,竟敢冒犯本小姐,我要告訴我爹,讓他將你拖去喂狗!」


  白浩在心中哼笑一聲,他有白以樓,他可誰也不怕,不過楊哥卻怕得很,生怕將自己牽扯進來,於是忙說:「小姐息怒,他是真的眼神不好,昨兒還險些掉進了茅坑裡,還望小姐見諒啊。」


  白浩嬉皮笑臉的忙配合著口口稱是。


  少女有了台階,這才不是那麼生氣,卻仍舊不解氣,她狠狠地踹了一腳白浩,這才跑去看幾個隨從有沒有什麼發現。


  白浩吃痛,揉了揉腳。


  楊哥險些被白浩連累,不痛快的對白浩說:「你說你這是做什麼,要不是我替你解圍,你還不被人給拖出去狠狠揍一頓。」


  白浩嬉皮笑臉,完全沒放在心上,邊掃地邊去看那幾名隨從。


  只見幾名隨從已破開了幾道屋門,屋裡並沒有人,眼看著院中八間屋子已被打開五間,白浩不由停下手中的活站著觀望。


  到最後一間屋子時,眾人卻是如何也打不開這道門,少女不耐煩地罵道:「你們幾個廢物,一道門也推不開。」


  這時,屋裡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說:「來者何人,可有何事?」


  幾名隨從頓時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面面相覷,那少女卻是一把叉著腰,說:「我來找我的鞠,我懷疑它被你藏起來了,我現在要進屋看看,你快些把門打開。」


  說著她示意其中一個隨從,指指院中的鞠,那隨從點了點頭,忙去將院中的鞠撿起,出了別院。


  屋裡的聲音說:「貧道並未見過你的鞠,請去別處找找。」


  少女說:「我不信,你快快將門打開,我要進去看看。」


  屋裡此時卻沒了聲音,幾人等了片刻,遂又喊門,仍舊毫無回應。


  門打不開,又不被理睬,少女臉面實在是過不去,本是來找茬的,卻丟了臉面,只得憤憤然的衝出了別院。


  白浩不屑的哼了聲,看了場丟盡臉面的戲,真不知這人是來做什麼的,估計是來啪啪打自己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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